宋雨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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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给外婆的信
亲爱的外婆：
我是您的幺儿，在成都的春夜给您写信。
最美人间四月天，老家吊脚楼后面，您的坟前一定开满了鸭子花。很多年前，我还是个留守儿童，依偎在您身边长大。您在坡上做农活，我在小溪边玩耍。您歇气时，到溪边看我摘下鸭子花放进溪水里。
我问，鸭子花像小小的船，能顺着水飘去远方么？您说，傻孩子，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是想让鸭子花小船飘到远方的城市，飘去爸爸妈妈那里是吧。外婆，您真好，一下子看穿我的心思，陪我一起摘了许多鸭子花。您教我唱童谣“鸭子乖乖，跟着爹妈，天黑以后，晓得回来......”外婆，我们一起撒下的鸭子花就是一只只摇摇摆摆的小鸭子呀，它们顺着水流飘着，越飘越远。
外婆，我想您了。如果您还在，乡下的菜园不会荒芜。我多喜欢跟您一起播种，辣椒种子、玉米种子......一阵阵春雨滋润着，种子们破土而出，绿色的嫩芽在春风中摇曳着。您抚摸着这些嫩苗苗们，一如抚摸我的脸庞。您的菜园里，生长着绿色瘦长的豇豆、紫色光洁的茄子、圆润丰硕的包菜。外婆，您说我也是您照料的一窝菜苗，长得敦敦实实的，等妈妈回来时，您再把我交到她的手上。
外婆，我想您了。我想念您炒的腊肉、炖的白果腊猪蹄。我想念您缝制的千层底布鞋，我想念您做的米粑粑。外婆，我在成都工作和生活，有好多个瞬间，舌尖涌起酸涩的乡愁。如果您还在，我会飞奔回乡下，和您一起做饭。和曾经一样，我去抱柴、烧火，您来掌厨。炊烟在吊脚楼顶上升起，菜汤的雾气在灶前飘起，外婆，我看见您的白发在灯下闪着光，我看见您的脸上带着笑容。
外婆，我想您了。曾经，我多喜欢依偎在您身边听那些久远的民间故事、乡间言子啊。您抱着我唱童谣《虫虫飞》，您教我玩捻中指姆的游戏，您给我讲《熊嘎婆》的传说。后来我长大了，离您很远。我依然爱和您通话，电话里的龙门阵跨越乌江、阿蓬江，来到您的耳边。乡下的物候、天气、邻里遭遇，您一一讲给我听；学校里的趣事、苦恼、人情世故，我一一讲给您听。您总安慰我，幺幺，在外读书要照顾好身体，读书莫要太累，要均匀用力。外婆，您说人生的路要慢慢走，饭要慢慢吃，我都记着。
外婆，我想对您说对不起。在您生前没能实现坐飞机的心愿。过几天，我要坐飞机出差。外婆，我会带着您的照片一起坐飞机。外婆，您一定能触摸到天空的柔软。外婆，您的幺幺在您和妈妈的托举下，看到了山外更大的世界。
外婆，我喊您一千声，一万遍。您能听见么？如果能听见，请您与我在梦里重逢。让我扑进您的怀中，再做回那个被宠爱的孩子。
您的幺儿
2025年4月1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