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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旭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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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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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幅地图

          一 幅 地 图

我家老宅的堂屋里,既没有名人的真迹,也没有山青水秀的风景画,而是一幅两米见方的中国地图悬挂于屋子的正中央。这是一幅有着三十余年“高龄”的地图,遍偿我家烟火,看惯喜乐离愁。

    三十年前,我从甘肃一个偏远的山沟考取了东北一所军校。收到录取通知书后,父亲每天跑东跑西为我准备远行用品,向出过远门的乡亲打听东北的风情。一天,父亲乐呵呵地拿着一张大大的地图回到家中。将堂屋正中那幅“招财进宝图”取下,然后,非常细心地把地图挂了上去。母亲对此大惑不解,父亲指着地图说:“这就是咱们国家的‘相片’,这儿是咱们家,顺着这条线一直往上走,这儿就是孩子要去的地方。有了这幅地图,不论孩子走多远,咱们都能‘看’见。”此后的几天,父亲总是在闲下来时,坐在地图前,目光徘徊在家乡与我将要远行的那个城市之间,并不时地用红蓝铅笔在上面标记和计算着什么。临行前,父亲执意要送我到学校。我知道对于五十多岁年纪且患有严重风湿病的父亲来说,这并不是一桩轻松的差事,就坚持不让他送我。于是,父亲把我叫到堂屋,对着地图详细地告诉我怎样乘车,到哪儿换车,路上要吃好睡好等等一大堆旅途注意事项。第二天,在父亲的叮嘱和母亲的泪水中,我乘车踏上了求学的征途。

十七岁的我,第一次远离父母,十几天自由放飞一过,浓浓的思乡情绪开始伴随我度过一个个不眠之夜。父亲半月一封的家书便成了治疗我“乡思病”的良方。寒假到了,几位同学相邀先去哈尔滨看冰灯,再到北京游故宫。我却早已按捺不住似箭的归心,匆匆收拾行装,回到了朝思暮想的家乡。母亲每天忙前忙后地为我补充营养,父亲总是满眼含笑地注视着我肩头的“红牌牌”(军校学员肩章)。在堂屋的地图前,我看到我上学的那个城市被一个大大的圆圈圈了起来。这个大大的圆圈“圈”住了离家的游子,饱含着父亲的深情,泪水不知不觉间充盈了我的眼眶。

军校毕业后,我来到了祖国的西部边疆,成了一名光荣的边防军人。于是,那幅地图上,在东北的城市、我的家乡和我所在的边境小县之间又多了一道浓浓的长长的红线,又一个红色的圆圈将我“圈”住。以后我工作、进修地点不断变迁,地图上的圈圈、点点、线条也不断增加,这些标记留下了我的从军印迹,也被父亲赋予了不同的含义。

后来,家中老宅翻修,姐姐拿了一幅“八骏图”要挂在堂屋,父亲却说:“咱又不是艺术家,挂上也欣赏不来。”然后轻轻地掸了掸地图上的灰尘,重新挂在了墙上。

如今父亲离开我们已有二十年,我也步入知命之年,老宅中的用品早已完成换代,母亲却执意让那幅地图安居堂屋不肯取下。地图已经泛黄发脆,上面画了满了长长的线、圆圆的圈,还有母亲用胶水胶带仔细修补的道道痕迹。那一个个圆圆的圈,饱含着父母的深情,小心翼翼地呵护着离家的游子。那一条条长线正如父母慈爱的目光,诉说着对子女的无尽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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