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约》

母亲于 2017 年 2 月 9 日离我们而去，终究未能兑现对父亲许下的十年之诺。我们虽全力以赴，却仍以失败告终。忆起母亲与病魔抗争的岁月，她的坚毅和那伟大的母爱，令我刻骨铭心。

回想起母亲生病住院的那段日子，当时孩子正值高中，第一次家长会时，前些日子知晓孩子考试成绩极不理想。晚上孩子打来电话说：“老爸，这次考砸了，可能在班上倒数！” 我回道：“别往心里去，只要努力了，成绩不算啥。但一定别丧失信心，我坚信下次你定会考好，早点睡觉，把身体养好！” 母亲在医院抢救，我未告知儿子，母亲在抢救室已度过十日，恰是单位竞聘上岗的关键时期。在能力测评阶段，公司 68 名同事，我考了第 64 名，倒数第四，无缘面试。人至中年，面对这般结果，当天领导与我谈话说明情况，我解释道自身电脑不精，未被选上是能力不足，感谢领导多年襄助，如今母亲住院，望能请假几日，其余无妨。

急救室每日仅许一人陪护，母亲以往住院从不让父亲前来，此次病情如此危重，心梗突发，危险随时危及生命。从血压、心率、呼吸，机器上的数字与线条不停变化，我非医生，却也知晓，那闪烁的数字便是母亲的生命，我再不敢轻言。去年母亲在北京住院，向来节俭的父亲几日电话费便好几百元，最后哭着对我说：“长栓，想法让你妈再活十年，跟人家大夫多多美言，这辈子你妈把你们四个拉扯大着实不易！” 我只得硬着头皮应道：“没问题老爹，您放心在家，老妈的病我定会让大夫治好的，诚诚的表姐在首都医科大读研，她会帮找顶尖的医生，放心吧，老爹！” 放下电话，我在心中将父亲交付的任务反复默念 “十年、十年、十年、十年、十年、十年、十年、十年、十年、十年！” 那是 2012 年 5 月 7 日。不过一年多的时光，去年十月一日我和爱人一日奔波八百公里为母亲买药，今年十月一日还与母亲一同回家秋收，未曾想母亲的病来得这般猝不及防。平素鲜少致电的父亲，在母亲生病时每日来电问：“长栓，单位现今忙否？我总答：“单位管得严，尚可，家里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未过多久，又接到父亲电话问：“此刻在单位吗？……” 我和爱人赶忙驱车回老家，原来母亲已生病多日，大哥每日为其输液，母亲不让家人告知我生病的消息，至此，我方领会父亲来电的深意，赶忙联系在医院工作的侄女，寻好病床与大夫。望着病榻上的母亲，我强忍着不让泪水夺眶而出，而母亲却说：“我没病，在家输几日液便好，无碍！” 听着母亲的话语，我心想，原来母亲的生命紧握在自己手中。经过北京专家的会诊与治疗，母亲度过了生命的危险期，感恩医院的大夫，还有我的亲友。

孩子的座位从原来的最后一排移至第一排，原是孩子在后排看不清黑板。孩子的班主任是侄女昔日的班主任，且同学的爱人也在二中任教，对孩子关怀备至。孩子四周皆是女同学，我坐在儿子的座位，发现桌上放着儿子的水杯，里面盛着满满的白开水，水杯下还压着一张纸，展开一看，竟是孩子的一封信，上面写着：“老爸你好，孩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虽此次考了 1000 多名，基础知识与习惯尚未养成，但是，下次期中考试定能考好，老师们也都颇为照顾，爸，您那位朋友也很照顾我，再加上我脑袋也不算笨，下次期中必能考好。虽说成绩不太理想，然而自信心与动力、压力并存。总之，在二中，生活甚好，学习虽欠佳，我坚信会渐入佳境，下次考试再见分晓！水可饮，放平心态！儿子 —— 田家诚。

饮着孩子的这杯水，读着这封信，老师所讲的内容我一字未记。待孩子打扫完卫生，我与儿子一同前往医院探望母亲，途中我将考试失利的情况告知儿子，儿子甚是淡定地说：“上班压力这般大，不行您和我妈就退休吧！我每月花销不多，过几年我便能挣钱了！无需您二位再为我每日操劳，跟您说了多次，您俩是在为我打工，我才是您俩真正的老板，明白吗？老爸！这周我拾瓶子卖了四块多！下次拣点旧书啥的，在学校也能挣钱！”“你别成天光知道捡瓶子，学业为重！”“知道啦老爸，您看您又唠叨！” 儿子在医院为母亲按摩，爱人读着儿子的信，母亲和父亲皆微笑着望着儿子！

周一清晨，致电刚上任的张哥请假，言家里老人病了，单位领导知晓，而后致电同事让其将我电脑中的东西发至我邮箱，莫要耽搁他人办公。在医院无心思考上班之事，我和爱人保守着自己失败的秘密。大区的陈总致电安慰说大区有机会，总部致电让我考虑去湖南、湖北任职，中燃的刘总询问能否去深圳发展，自己在企业立足无门，爱人致电说：“你莫要走，别总让单位说三道四！” 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我驾车数分钟抵达单位，到了三楼，冲着领导大骂：“这企业非你家的，倘若这是你家的……” 爱人发来短信说：“我无妨了，主要是方才开会时有些不适。我坚信天无绝人之路，并非所有的屋子皆黑暗，会有一扇窗透着光亮。” 虽已失去理智，但我觉得身为男人应守护心爱的女人，给老婆回了短信：“做一个爱你的灰太狼，老公知足！”

再刚强的鸡蛋也无法与石头抗衡，唯有默默隐匿于一隅，静静等待破壳而出的那日，缓缓成长，待有了翅膀便能站在石头上沐浴阳光。再有三个月母亲便可去北京动手术，望着病床上的母亲，念及求学的孩子，我知晓这段时日自己工作之地不会离母亲太远。去北京面试时收到爱人的短信：“老公，好好表现，加油！别过度吹嘘自己，留意说话方式，放松心情，顺其自然吧！” 我对单位面试之人说：“我愿从零起步，永远先学做人，再学做事。”

“水可以喝，放平心态。” 虽无法成为一名出色的员工，但要做一个对得起生我养我的母亲之人。我在坚持，努力践行父亲交付给这个不通医术之子的珍贵诺言 —— 那个宝贵的 “十年！” 虽母亲已离我们而去，可与父亲的约定我始终铭记于心，将工作重心转移至父亲身上，一直陪伴在父亲身旁，尽管他只是一介普通农民，却永远是我学习的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