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娃

01

小山娃端着一碗饭从屋里走出来，兴高采烈地朝芊芊家跑去。

芊芊是小山娃最好的玩伴。

小山娃觉得，在芊芊家比在自家好玩多了。芊芊兄弟姊妹多，他羡慕极了。自家呢，只有阿公阿婆在。他们除了管他吃管他穿外，什么都不能给他。

现在快要过年了，芊芊她爸妈已从外地回来，一家人其乐融融。而小山娃他爸妈，今年回不回谁也不知道。去年和前年都说要回来的，但最后都没回。

小山娃刚出生才几个月，他爸妈就外出打工了，像泥牛入海一去不复回。他就一直跟着阿公阿婆在家生活到现在。

今年小山娃已六岁半，问他想爸妈不，他总是一声不吭。他学说话时最先学会喊的是“阿公”、“阿婆”，至于“爸妈”这称呼，到现在他都叫不顺口。

“山娃，快过年了，你爸妈给你买新衣服没？”芊芊问小山娃。

“阿公阿婆给我买了！”小山娃回答。

“那你爸妈给你买什么礼物呢？”芊芊又问。

小山娃摇着头。

“你要什么可以跟他们说呀！”芊芊说。

小山娃咬着筷子，茫然地看着芊芊。小山娃已经吃完了饭，捧着一只空碗坐在芊芊家堂屋的门槛上跟芊芊聊天。

“你不是一直想要个篮球吗？趁过年他们高兴，说不定就给你买了！”芊芊又说。

“我说了，阿公已经答应给我买了！”小山娃回答。

“山娃，快把碗送回去吧，你和芊芊该去练腰鼓了！”芊芊她妈插嘴道。“练不好，今年村晚你俩就别想上台了。”

小山娃立马起身跑回家里。

02

村中这几年大年三十都举办村晚，搞得红红火火热热闹闹。村里男女老幼都参加，也各有各的节目表演。

今年小山娃和芊芊是第一次登台，他们这批同龄娃娃表演打腰鼓。由村小学小芳老师负责教授。娃娃们都很高兴，接到小芳老师的通知就迫不及待地赶过去。

排练的地方不在学校在村委会。村委会是村里的中心地带，方便集中。小芳老师是本村人，前年从市里幼儿高等专科学校毕业后，就回村里教书了。这些年，村里旅游业发展得快，小芳老师教书之余，还可干点儿别的事。生活既充实，收入也增加不少。所以，她甘愿放弃在县城工作机会回到村里来。

小芳老师很喜欢小山娃，一是小山娃人长得俊秀，很乖，又聪明；二是小山娃他爸跟小芳是小学同学，还曾同过桌，在她无忧无虑的童年记忆里，小山娃他爸占据着重要位置。小学毕业那年，小芳生了一场病，休学了一年，于是他们读书就错开了。再后来，小山娃他爸初中毕业，没再上高中，在家磨蹭一年半载，就跟邻村一个女孩同居生下了小山娃。

现今，外出务工的农民都可带娃就地读书。小芳老师觉得，小山娃要是跟着父母外出读书，有父母陪伴孩子发展会更好。于是一天，小芳老师找到小山娃他爷提起这事。没想到小山娃他爷却一口回绝“不妥、不妥”。为什么“不妥”，小山娃他爷却不作解释。

后来，村中流传一些有关小山娃他爸的消息，说小山娃他爸在外混得不怎地好。这应该不是空穴来风，说得有鼻子有眼。在村里，看一个人有没有出息，就看你在外面能不能混出点儿名堂来。若你在外混几年回来，能买房买车，人人敬你捧你。若几年后依然两手空空，囊中羞涩，不免就有点儿丢人现眼。小山娃他爸这几年不回家，说不定这是其中一个原因，大概无缘再见江东父老吧！若这样，人留在外边，别人再怎么议论，自己还不至于颜面扫地。

小芳老师在欣赏小山娃之余，对他也产生了怜悯之情。所以，只要她能帮得上小山娃的地方，她总是不遗余力地去做。这主要体现在小山娃的学习上。有她的帮助，小山娃的成绩在班里一直遥遥领先。

03

新年如期而至。家家户户都沉浸在欢乐的节日氛围中，唯独小山娃家不冷不热。小山娃、他阿公、阿婆，年年都是三个人过，但小山娃应有的压岁钱总没少。不但没少，阿公阿婆一年比一年包得都厚，这让小山娃高兴得欢呼雀跃。阿公也年年买来鞭炮和小山娃一同燃放，乐得小山娃一夜都不想睡觉。

唯独今年例外，小山娃要在村晚跟小伙伴们表演节目，所以他们早早吃了年夜饭，一家三口就去村晚现场了。晚上十点过钟结束才回来。回来后吃夜宵，燃放烟花爆竹。之后阿公阿婆陪着小山娃守夜。

小山娃就和阿公阿婆坐在火坑边唠嗑，不知不觉便在椅子上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小山娃才发现自己舒舒服服地躺在他的小床上。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们吃过早饭，小山娃他爸带着一个女孩回来了。小山娃他阿公阿婆惊诧万分，小山娃他爸怎就选在新年第一天回来？大年三十在哪里过？跟他一起回来的女孩是谁？跟他什么关系？眼前这一幕把他们都搞懵了。

小山娃他爸抚摸着小山娃稚嫩的肩头，说：“叫爸爸、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