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来电

晚饭过后，我坐在沙发上悠闲地抽着烟，尽情享受忙碌一天后难得的自由时光。

我每天下班回来，除了不得不做点饭外什么事情都不想干。白天的工作几乎把我全部精力消耗殆尽。我原本打算每天晚上都看一点儿书的，给自己加加油充充电，可是一个多月来，我连一本书都没翻完。有时候一晚上就躺平在沙发上。而老婆白天上课，晚上回来要备课，批改学生作业，有时还得去学校上晚自习，另外要给孩子做辅导，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当然，我也羡慕老婆有两个假期，寒暑假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天王老子都管不着。我在公司上班，每天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白天忙得脚不沾地，一进公司就期待着下班。

不一会儿，同事老李打电话来，叫我去打麻将。我很高兴，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但待要出门，老婆一反常态地对我吼道：“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外边鬼混，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我愣在原地。老婆向来通情达理，从不这样，估计是老婆对我已经忍无可忍了。看着老婆一脸较真样，我只好返回沙发里。

“没事给孩子辅导功课去！”老婆见我无所事事便指画道。

“我不会。”我回答。

孩子上小学四年级，但我觉得他们现在学的东西比我当时学的难得多，有的让我做都感到吃力。一次孩子考我一个类似脑筋急转弯的题，我答了几次都不对，孩子由是鄙视起我来。打那后，我见孩子做功课，就自动躲到一边去。每当老婆忙着她的事，我凑合着去给他辅导，他就用怀疑的眼光打量我，似乎在说：“你到底会不会？”弄得我很是委屈。

“你除了会抽烟、喝酒、打麻将，还会做什么？”老婆训道。

“会做饭！”我立马回答。

老婆一时语塞。

论做饭，老婆和我相比可谓相差十万八千里。煎炒煮炸蒸焗焖炖，我样样娴熟，而老婆每天早上给孩子煎个鸡蛋都弄得不像样。在我们这里，要去谁家吃饭，或打平伙什么的，都是男人在忙活儿，女人们只坐在一旁嗑瓜子摆龙门阵。当然这也不怪她们，男人平日就喜欢吃吃喝喝，自然对饭菜的做法会更加关注。我也是通过不断地学习积累才练就这一手的。

半个小时后，电话又响起，是老李。我这才想起忘记给老李说了。这时他突然打来，我该怎么解释呢？总不能说老婆不让我出门吧？这样传出去在朋友面前脸挂不住。说我喝酒了不能动车，他会说你傻呀不知道打的。说家里有事吧，像我一个生活过得简简单单的人能有啥事，他也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我来不了！”我吞吞吐吐地说。

“怎么就来不了了？”老李有点气恼。

“来不了就是来不了，哪有那么多废话！”说完我把电话挂了。

所幸，老李不再打电话来。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说你呀，刚来那阵子，哪有这些麻烦事。”老婆有点得意。

“什么麻烦事，这是社交。社交，你懂不懂！”我略带不满地回答。

“社交？狗屁社交。自己没出息还找借口！”老婆的声音更大了。

“懒得理你。”我将头扭向一边不再看她。

第二天到公司，老李见了我就把我狠狠地数落一通，像我跟他八辈子有仇似的。我说不就是缺一次席吗，别拿着鸡毛当令箭。他瞪着眼气呼呼地说：“别不识好歹，我是看得起你才叫你的！”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公司，老李是和我走得最近的一个，我们之间可以说是无话不说无事不聊，就连秘密也没有。老李是公司生产部主任，我是研发部负责人。我俩是一起进公司的，到现在已经五年了。平时我付出的并不比他少，但他就是比我进步快。他当生产部主任已经三年了（现在正考察提拔为副总经理），而我是两个月前才做研发部负责人（工资要比主任低一大截）。当然，作为好朋友，我知道老李晋升不全靠苦干实干，他还有别的招数，如每逢过年过节，他都会给公司领导逐个送礼，时常请领导吃饭，安排娱乐活动，把领导伺候得妥妥帖帖。他常批评我做事太死板，甚至为我的不开窍而懊恼。

我到办公室坐了一会儿，市场部的唐主任满面春风地走进来，说我昨晚没去跟他们打牌真是幸运。我说怎么幸运，他说你去了准输。我问谁赢了，他说当然是董总了。

没到两天，老李早已把那事忘到九霄云外了，我们又和好如初。我俩都是不记仇的人，没什么解不开的疙瘩。但我总觉得自己像是欠了他什么似的。为让自己跟他相处得更心安一些，我决定请老李到家里吃一顿饭。

周日，老婆带着孩子去了娘家，家里就只剩下我一人。我觉得老婆孩子不在家，请老李吃饭正合适。快到中午时，我给老李拨去电话，老李爽快地答应了。下午，我去菜市场买菜，专挑老李平日爱吃的。老李也喜欢吃我炒的菜，每次吃了都赞不绝口。这回，我得好好款待他。

快到六点钟，我把菜上齐后，就开着门等老李。可我左等右等，就是不见老李来。我给他说六点钟准时开餐，等他等到六点半还不见人影儿。给他打电话去，没人接。我想老李不会放我鸽子吧？上次他叫我打麻将我答应了后来没去成，这次他会不会故意报复我！

任凭我电话怎么打，就是没人接。最后，我只有自己吃下为他准备的一桌子菜。想到这顿饭花了我大半天时间，现在又弄成这个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于是骂了句：妈的，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晚上九点过钟，老婆带着孩子回来，见一桌子的菜还剩一大半，埋怨道：“你一个人炒那么多，又想让我们给你吃剩菜，真没良心！”

我把请老李来家吃饭的事给老婆说了。老婆听后说不来倒好，巴不得以后绝交呢！

第二天我去上班，突然听说老李他们因那晚打麻将的事被抓了，说是赌博，告发人就是那晚输了钱的销售部小金。

啊，真险呀！我惊出一身冷汗。

据说老李不光是那次打麻将的事，还有其他问题正在进一步调查。

2025年2月27日首发于《齐鲁文学》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