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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战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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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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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爷

不知道其他地方,反正在我们豫北地区,称呼伯父都是大爷(ye),伯母则称呼大大。父亲弟兄两个,有一个哥哥,我叫大爷。

怎么说呢?大爷的一生过得也是风风火火的。大爷年轻的时候当过生产队的队长,小时候每次见到大爷,他总是忙忙碌碌的,感觉大爷管的都是村里难办的或者说需要托关系才能办成的“大事儿”,比如到供销社购买紧俏的商品等。当然,在我儿时的心目中大爷也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但忙碌的大爷每次遇见到我,总会摸摸我的头,喊一声我的乳名,以示亲昵之情。

大爷不是村里第一个有电视机的人(第一个有电视机的是一个叫学林的人),但第二个有电视机的是大爷。学林家的电视机是自己买的,但大爷家的电视机人们都说大爷是万元户上面奖励的。究竟是真是假,我曾经问过大爷,他却不置可否。但不管怎样,那台14寸的黑白电视机几乎是我小时候看过的最多的电视,即使里面没有节目时岀现的雪花也曾经是稀奇的!

大爷还是村里第一个驾驶“东方红”牌推土机的人。记得最早的时候,推土机还是公家的,大爷就曾经带着几个年轻人和推土机走南闯北做砖窑厂、工地的推土生意。后来实行了大包干,大爷就买了自己的推土机,带着本家一个叔叔、堂兄和姐夫们在外面做推土生意,也由此带动了村里其他人三五成伙地纷纷购买“东方红”,加入推土生意大军。最多的时候,小小的村庄应该有十几辆之多。后来,随着铲车等其他机械的出现,推土机生意开始没落。村里至今还有好几辆废弃的“东方红”呢!

没有了推土机生意,为了生计,大爷又干起了村里的交易员。不管春夏秋冬,据说大爷和大大从来没有超过五点钟起床的,总是早早起床开始忙碌起来,不是忙于地里的农活、操持家里的家务,就是为联系的客户寻找村里的货源:粮食、牲口、树木……反正一天一会儿也舍不得闲下来!

大爷是一个热心肠,人们遇到婚丧嫁娶的事情,总是请大爷去帮忙,大爷也从不推辞。其实说是帮忙,更多的是招呼客人,就是陪客,会猜枚能喝酒的大爷自然更是乐意奉陪!在酒席上,伯父总能和素不相识的客人“相见恨晚”,有说不完的话,叙不完的情,当然也有喝不够的酒,现场气氛被调节得热闹非凡,不亦乐乎!

大爷对生活非常知足。我曾经对自己每月二百元的工资感到不满意,大爷却说二百元能买近千斤麦子呢!不少了。大包干以后,人们都过上了温饱的生活。一次,大爷十分满足地对我说:“现在的生活真是太好了,想喝酒小卖铺就能买到,想吃肉集镇上就能割去,这生活实在是好的没法再好了!”大爷住着破瓦房、穿着破衣服、骑着破自行车,但有吃有喝的日子,大爷认为就是最好的!

大爷还是一个非常注重礼节的人。小时候,由于父亲在外面工作,春节又常常值班,大年初一在村里拜年的时候,我总是跟着大爷去,全村该拜的人家大爷总是一家不落地一一拜到,要是去了哪家没开门或者见不到该拜的人,大爷总要带着我们折返回去给补上。大爷说:拜年讲究礼尚往来,你给人家的老人拜年人家才会给你的老人拜。大爷说的没错,每次拜完年见到祖父祖母,常听二老念叨起:谁谁家的人已经来过,谁谁家的人还没来呢!

我们这儿办丧事有一种跪拜大礼,一个人要对逝者磕上72个或108个头,俗称72拜、108拜,以示无比敬重。但这个繁缛的礼节很少有人会,大爷却会。每当丧事上遇到有人在长时间跪拜,人们总会说八成又是大爷在行大礼呢!大爷不仅会行大礼,对我们一带的婚丧嫁娶等礼节也自然了然于胸,所以村里每当有婚丧嫁娶的事情,也总要请大爷去帮忙打理,这或许也是大爷比较忙碌的一个原因。

大爷爱说爱笑爱热闹,又经常管事,在十里八村的知名度很高。我和父亲由于常年在外面上学和工作,认识的人要少的多。每次在我们那里遇到外村不认识的人问起我是谁,我一不说自己二不说父亲,而总是毫不犹豫地报出:俺大爷是某某。人们也便会“哦”一声,算是对我认识或者知道了!

大爷性格开朗,在我的想像里一定会是一个很长寿的人。但原本今年春节还能吃上一大碗饺子的他,一个多月后就听到了病重的消息。我闻讯后驱车去探望,在医院里发现大爷已经昏迷,喉咙还发出痰的声响,不由想起家里存放的父亲用过的简便抽痰器。于是我二话没说,立即又驱车往返四十公里,从家里取来抽痰器为大爷进行了抽痰,并反复交待侄子如何使用抽痰器,也算是尽了我一个当侄子的最后一份孝心。一个星期后,侄女在电话里哽咽地告诉我大爷病故了,享年83岁。

按照最近流行的风俗,大爷的丧事没有怎么操办,在停置三天后的凌晨勿勿掩埋,然后送葬的家人和亲戚在饭店里就了餐……埋葬前,天空突然下起了淅浙沥沥的小雨,如泣如诉,好像也在为大爷哭泣,让人愈发感到几分悲凉……

一生忙忙碌碌、风风火火的大爷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其实不仅是大爷,即使是一些所谓“大人物”终老时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不禁让我生出对人生的无限感慨来!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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