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冬天,东一天,西一天。”人们这么说着,双脚已经跨过腊月的门槛。
腊月是祭祀的季节,《祀记》上解释:“蜡者,索也,岁十二月,合聚万物而索飨之也。”旧时蜡腊有别,但都属于祭祀活动,将祭祀百神称为“蜡”,祭祀祖先称为“腊”。古代天子或诸侯,接近年底的时候要举行一场祭祀仪式,称为蜡(腊)祭。
腊八节是进入腊月的大门,唐宋以后,腊八节倍受推崇。腊月初八,烧上暖暖的一锅粥,成为这一节日的特定仪式,吃过腊八粥,年味就越来越浓了。
腊月的大地,草木走向风卷残叶的境地。野草几经霜打雪冻,绿意褪尽,现出一片枯萎、死亡的生命体征。树枝上变得光秃秃的,残存的几片枯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常青树木因为霜雪的洗礼,那一份绿失去了往日郁郁葱葱的风采;蝉鸣绝响,它们以蛹的形态藏身泥土里求生存。倒是地里的小麦、油菜和各种蔬菜,那一抹抹青碧坚守着生命的绿意。
此刻,大地笼罩在“小寒”节气之下,人世间景象与大自然表现的萧瑟基调截然相反,“年”驱使人们使出浑身解数,捧红乡村腊月这段光阴。
一波一波的打工者归来,或一个人,或两口子,或夫妇儿女全家。“在外面发财了?”“发财不发财,只要人转来。”关切的问候,谦虚的答腔,流动在村头路口。倦鸟归巢般的返乡人,令一度空巢的乡村瞬间饱满起来,精神起来。留守儿童左等右盼,终于等来了父亲、母亲,他们整天与父母黏在一起,不时地撒撒娇。一些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们,终于见到了一次次梦里相见的孙儿孙女,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去逗孩子们欢心,带上小家伙去街上买玩具或新衣裳。几代人又团聚在了一起,一份份久违的亲情在乡村暗流涌动,血浓于水的温暖击退大地冰雪的寒意。
腊月的乡村,呈现在人们面前的是一番热火朝天景象。“天气冷了,河里的鱼已经“冬眠”,不再增长,早点起出来,好腌成腊鱼。出“年鱼”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条条小河边上簇拥起观鱼的人群,他们在观看出沟取鱼“壮观”的同时,感受人欢鱼跃欢声笑语的气氛,取鱼的热烈场面穿越乡村的寂静和节气的寒冷,飞上田野,飞向远方。
寒冬腊月,一场场嫁娶婚事在乡村的大舞台上演,当悠扬的唢呐声响彻在田野上回荡在村舍上空的时候,人们便知道又一人家在办喜事了。
于娶于嫁,两样心情。嫁女人家,父母无法割舍对“小棉袄”的爱恋之情,女儿万难忘记父母含辛茹苦的养育之恩。因为感伤别离,办起事来低调简约,贴出“宝马迎来云外客、香车送出月中仙”一类对联。娶亲一方,主人理所当然喜上心头,屋里屋外贴满“喜”字和红红的喜联,挂满花花绿绿的气球,请来乐队,在千年传统中融入现代时尚,将喜庆气氛渲染到极致。
蒸馒头、画年糕、磨豆腐、杀年猪、炒炒米等年俗图景,从乡村延伸到城里,乡愁也从乡村弥漫到城市。“土里得钱街上用”的农人,腊月里总是要来一场尽情“挥霍”,采买,采买,他们将烟酒、糖果、鞭炮、年画、香烛等年货满腾腾地背回家,预制春节舌尖上的快意和浓烈的节庆氛围。
文化部门的写春联、送福字,不失为城市腊月里的一场温暖风向。联纸翻飞,墨香四溢。“老师,老师,给我写一副‘瑞气盈门添锦绣,春风满园绽芳菲’。”“好,好,好!”“师傅,师傅,请帮我写一副‘春满田园牛羊壮,福临农舍花果香’。”“好的,要得!”一副副春联,是书写者笔走龙蛇的才艺展示和祝福万家的温情传递,是受赠者对新年的无限期许和对福寿康宁的美好憧憬。
腊月里,充满闲适感的乡下人喜上眉梢,大人小孩老人跑出家门与冰雪嬉戏,把一份“你是春天派出的使者”的礼赞和“瑞雪兆丰年”的思绪放飞在玉树琼枝的冰雪世界。
随着久别团聚、送嫁迎娶、写春联、办年货、送灶迎灶等一场场盛典的潮起潮落,一场举国上下更大的狂欢——春节已经悄然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