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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同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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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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窝蛤蟆乌儿的父亲

父亲会“窝”蛤蟆乌儿。

如东西部的乡下,人们把腮腺炎称为“蛤蟆乌儿”,从语音里,我们以为是“黑毛窝儿”,但从人们把小蝌蚪也叫“蛤蟆乌儿”分析,我觉得应该是“蛤蟆乌儿”,蛤蟆的籽不就是蛤蟆乌儿吗?腮腺炎的位置在腮帮子后边,小肿块,很疼,而且伴有发热现象,那是小孩子常犯的病。

春天,吃中饭的时候,一女子神情紧张地领着小孩来到我家,嘴里甜甜地叫着:“大哥,麻烦你给瞧瞧,看孩子是不是惹了“蛤蟆乌儿”。

小孩子歪着脑袋,用手捂着腮帮子,嘴里不停地“嘶嘶”吸气。父亲撂下手里的饭碗,走过来,把小孩的手拿开,眯着眼睛看看,又用手在小孩的耳朵后轻轻摸一摸,说一声:“是咧,都肿了。”那时,我们已经知道这叫腮腺炎,可以送医生治疗的,打几针,或者输液,但人们就是信任我父亲。

听父亲肯定地说是蛤蟆乌儿,女子便放了心,这以后便是父亲的事。

父亲从家里柜子上找出一块墨和一支秃头毛笔,又去碗柜拿一个碗,反过来,到水缸里醮一点水在碗底,拿墨在碗底磨成墨汁,然后用毛笔在上面调一调,开始为小孩“治疗”。

父亲窝蛤蟆乌儿手法很简单,让孩子的母亲抱住孩子的头,将腮帮子凸显出来,然后将醮足墨汁的毛笔,拿在手里,一边口里念念有词,一边在腮帮处先画出一圆圈,然后在圈子里一笔笔勾勒,画的图案有点像文字又不完全像文字,有的说像“赖”字,也有的说像“敕”字,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符”。父亲口中念念有词不知道说些什么,而且是一气呵成。父亲说,这是咒语,不可言传,说出去就不灵了。我多次看父亲帮人家窝蛤蟆乌儿,细心听,分明已经听清。那次,我跟父亲说:“你念的是‘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连续念了三遍,对不对?”父亲瞧瞧我,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他只是说了一句话:“不管念的是什么,只要能‘治’好病者就行。”在父亲来说,只要能够让孩子快快康复,只要能保证孩子的家庭平安就好。

常常是帮孩子窝好蛤蟆乌儿的时候,父亲的那碗饭早就冷透了。孩子母亲过意不去,便说几句感激的话。父亲也不说什么,只是说,明天再接着窝,如果不见好,就赶紧到医院去看医生。你还别说,那孩子今天蔫蔫的,窝了两次以后,就又活蹦乱跳起来——好了。

父亲帮人家窜蛤蟆乌儿,有时也叫我们帮他磨墨,这样,我们也跟父亲受到人们尊重。父亲不仅会窝蛤蟆乌儿,他还会“泼丹”。村子里谁生了丹毒(皮肤表面生有红疙瘩,钻心的疼),就来找父亲泼。父亲泼丹的方法也很简便,叫人家用用盆子端过来浓茶叶汁,在“丹”上面轻轻擦洗,父亲又叫来人在我家屋檐四个角各抽数根檐草“待用”。父亲一边向丹毒部位泼洒茶叶一边念动咒语,念好了,将屋檐草点燃,把茶叶汁水盆扣在点燃的草上,算是程序结束。经过数次的“泼”,那丹毒居然慢慢好了,我一直怀疑是不是茶叶汁液的清洗对丹毒产生了作用。

父亲的这些“技艺”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我不得而知。父亲一生都在尽心尽责为众乡邻窝蛤蟆乌儿和泼丹等等,常让我家房子四个角上的檐草秀上去了,家里的黑墨也是换了一块又一块,父亲却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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