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伊依的头像

伊依

网站用户

小说
202504/01
分享

“春羽”计划+戏剧一幕+伊依

我居住在面积为16平方英里的F市。它不算大,也不算小。

每个早晨,我都会从F市出发,穿过Ei市,去79市上班。在F市的人民眼中,我是一个背叛者,我自甘堕落,加入了“他们”的队伍,成为了一群对城市建设毫无助益的“旅行客”。

也许我需要做一点补充,关于什么是“他们”,以及为什么我是“背叛者”。这又不得不提点别的,让事情变得复杂。好吧,我尽量言简意赅,先说好,我的叙述能力很一般。

据说,最开始,反智主义的倡导者被一群极端分子攻击了。说不好到底发生了什么,总之社会的风气扭转了,一部分最聪明的人忽然倒戈,全力支持普及高等教育。后来嘛,就发生了大家能料到的事。以一个网络社群举例,当成员们的知识水平达到相同高度,这个社群就将面临瓦解。因为大家察觉到,他们对于社群的投入和社群为每个人带来的回报不成正比,这似乎背离了他们建群的初衷。这时,“阶级”有了它的肖像画。人们对于社群的发展计划和利益分配有了更多丰盈的想法。他们凭借自己的智识,看到了更多的可能,且在他们尚有精力和能力博弈的情况下。

这势必会酿成灾难。

战争持续了很久,下一代的幸存者们制定了不同的规则,让人们选择加入并创造理想的城市模式。引用一句话来说——“他们把裂了的镜子砸碎三次,最后根据碎片的形状和颜色,拼凑出新的东西”。我们的城市就此诞生。

简单介绍一下F市。这里最早是个农业城市,达成了农业机械化的全覆盖。这儿福利健全,医疗完善,环境优美。人们酷爱运动,性格温和,愿意为他人伸出援助之手,且普遍拥有一种文化自信,即F市拥有最优的城市模式,F市的市民们最受世人欢迎。这背后的另一层逻辑是:这里的市民们必须意识到这座城市的优秀,并忠诚地捍卫它。

再展开说,F市的市民共享着一套完整的理论。没人能理清这理论,它过于庞杂,既涵括了数学、逻辑学、经济学,又包含了哲学、文学、政治学……日常生活中,比如你在超市里发现一颗萌芽的土豆,就能从这套理论中寻找并归纳出符合时下观念的行为指南,但到真正剖析它的时候,你却发现,这不能以详细的文字形式来呈现。

总之,就是在这套理论体系的作用下,F市的市民们大多会选择在本市工作,他们认为——每个人都必须为城市的发展效力,这是应当被发扬并传承的优秀品德。同时,那些选择出城工作的,找了外城人结婚并就此离开的,以及无法融入这里的外来市民,不配得到尊重。为了羞辱这类人,F市市民们将之统称为“他们”,而不是沃伦、赵三、娜塔莉娅。

很遗憾,我就属于这类不被正视的人。

上午8点整,我磨磨蹭蹭地起床,喝了昨晚做的昆虫豆腐汤,然后出发去上班。离开F市,步行进入Ei市时,一只白色的流浪狗跟在我身后,被两个城市的警察共同拦阻。F市的警察克制地说:“来吧小狗,来我们这儿,那里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Ei市的警察却咕哝:“哦,我第一次看见这么脏的狗!没人管管它吗?”

我一边走,一边回头看,那只狗竟然不怕人,夹在他们中间,原地撒了泡尿。我很想知道后来怎么样了,但时间不允许。

8点32分,我走进一间小卖部。这是一家非常不起眼的小卖部,就开在Ei市离F市最近的街角。

“您好呀,今天也很准时啊!”

说话的人是前F市市民,音乐发烧友,现“怪味食品”小卖部女老板,年轻貌美的丽娅。在这个世界上,她算是为数不多的——我愿意分享心事的人。不过我从没将自己的看法告诉过她。

“啊,您好!任何时候见到您,都让我很高兴。”

“您太客气了。”她笑了,问,“还是一小盒腌菜吗?”

“对,麻烦你!”

每天早上,我都会来这里买一盒腌菜,作为午饭时的配菜。

“这几天生意怎么样?”我没话找话。

“还是那样,来的人不多。怪食店可真不讨喜,我真后悔要继承爷爷的手艺。”

“可你做得很好,这儿的东西都很好吃。”我说,“也许只是时间问题?再等等看,会有更多的顾客来光顾的!”

“谢谢,借您吉言……哦,抱歉。”

音乐忽然响起来了。从挨家挨户的广播和电视机里,从城市各处的喇叭、市中心电子屏、街道各处的公共音响里……舒缓的宗教音乐在整座Ei市巡回。

这段音乐足有120秒。在这段时间里,Ei市的市民们会暂停手中一切,闭上眼睛祈祷。为了快速融入Ei市,丽娅也会这么做。我趁此和她说话,反正她在打发时间,会很乐意听我啰嗦。

“呃,其实,你上次推荐我的那部电影,我看完了。”

丽娅侧身朝我,紧闭双眼。她的脸部轮廓非常柔和,我一边欣赏着她的侧脸,一边继续说道,“昨晚我也看了一部电影,还不错。我当时就想,应该把它推荐给你……

“剧情不算复杂。它是说,有一个地方的原住民,他们被殖民者侵略,逐出自己的领地。之后,有些年轻人想要反抗,这些年轻人很聪明,而且也勇敢,想了很多办法……他们团结起来,尝试了几次,但都没有夺回自己的家园。后来又发生了一系列的事,他们的领地又被其他人侵占,我是说,他们原来的领地,被那批侵略他们的殖民者之外的人占领了……

“电影挺有深度的……只是剧情有些复杂。我想想该怎么说……呃,很多年之后,这其中又发生了很多事,你知道,什么混战啊,战后重建啊,那批年轻人里,有的人活了下来,坚持到最后,他们的孩子都长大了……”

我说得磕磕巴巴。120秒转瞬即逝。丽娅把腌菜递给我,同时收了我的钱,打断了我的叙述。

“这也许是一部不错的电影。但你最好邀请我去那边的街道听。”她指了指马路那头的F市,轻声说,“战争片在这里不是主流,我提醒过你。”

我和她道别,乘坐地下交通前往79市。一路上都在反思自己做得不妥。首先,我应该打个腹稿,我明知道自己的表达能力一般,竟会想要随口概括一部情节复杂的电影,真是太傻了;其次,如丽娅所说,我该对聊天内容有所考量,Ei市的人们不喜欢战争题材,甚至有些避讳。最后,我应当和丽娅谈音乐。她是为了学习音乐才搬到Ei市来的,多么有勇气,有追求的姑娘啊……

回到地面,我和一位陌生女士共同搭乘双人悬浮车,在规定的时间内到达公司。我把腌菜放进冰箱,打开了各类电子设备,开始了上午的工作。

到中午12点,同事Csha忽然从工位上抬起头,说道:“啊,12点了。”

另外几名同事纷纷停下手里的工作,找出“美味营养糖”充饥。

Csha翻出几包糖:“我今天带了火山岩味的,有人要吗?”

“是那个新出的口味吗?太棒了!”有人起哄他给每人发一块。

大约在三年前,“代餐软糖”刚刚普及的时候,人们对它的要求还停留在“美味、可长期咀嚼、有饱腹感”,我记得第一批口味分别是“比萨味、菜饭味、土豆饼味”,第二批就开始有了炸鸡味、烤牛排味、色拉味等,到了今年,已经有了血浆味、火星土壤味、硫酸味什么的了。

我和Csha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我要撤了,午饭后回来。Csha却叫住我说要一起去,他偶尔也想尝尝新鲜饭菜。

我去冰箱拿了腌菜,之后带Csha到了常去的餐馆。等菜时,Csha开始说话。他以往只在启动和关闭设备的间隙闲聊,虽然时间不多,但语速极快,话题多得令人应对不暇。

现在他又开始了。

“有一件事你知道吧,丙5-丙9市的那个人口恒定制度?”

我点点头。我看到过相关的新闻和评论。在那几个城市,人们的生和死都是有计划的。有一个人出生,就得有一个人死亡。反之亦然。

“你知道吗?”Csha继续说,“又有两个市说要启用这种制度,问题是,其中一个市根本不符合启用这种制度的环境,他们的产权制度目前没有出现较大的缺陷,没有一股势力,或一个企业有能力主导全局,参与个体利益的划分!”

“啊,是的。”我说。

“还有,我今早在路上看到一个观点,和我的想法一样。我之前也看过相似的观点,还和你们分享过,关于:在城市模式之上,我们目前所面临的所有矛盾都是被规划的……”

“是吗?”我问。

“当然。”Csha在眼镜里搜索资讯,读到,“在进行计算后,无数有必要存在的矛盾被人为地制造出来。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不涉及城市核心利益的矛盾,而我们再一次因为矛盾团结,相安无事地共存。”

他读完这段话,服务员刚好端上饭菜。我点了一份清淡的海带粥,还有一碟新鲜蔬菜切,就着腌菜慢慢地吃起来。Csha也安静吃饭。他比我先吃完,一边抱怨“坐下吃饭”这件事确实耽误时间,让人从工作中分心,被迫从“工作的高敏状态”里脱离,又分享了科学家们在时间管理方法上的最新发现。末了,我喝完最后一口粥。他说:“时间还充裕。公平起见,我愿意听你说点什么。6分钟可以吗?说些你感兴趣的,然后我们回去。”

“呃,好的……”

我立刻想办法组织语言。想要把昨晚看的那部电影重新说一遍,有了前车之鉴,我打算换个切入点。

“事实上,我很想和你分享一部电影,我昨晚看的电影,电影最初是一个小女孩和她的祖母对话,然后画面跳回她祖母年轻的时候……她祖母小时候见过战争,他们的家园一直被外来者侵略。最初,只有一批外来者,那时,她的祖母认识一群年纪比她大的孩子,还有那些孩子的父母们。大人们团结在一起,对入侵者进行反击,尝试了很多次,总是失败,终于有一次他们成功了,但他们的成果被窃取了。其他外来者乘机打败了第一批人,占领了他们的家园……”我一口气说下来。

Csha眨了眨眼,问:“《戏剧一幕》,是这部电影吗?讲斯栝族命运的?”

“没错。”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说,你昨晚看了一部电影叫《戏剧一幕》呢?我的天啊……”他皱起眉,像要用眉头夹死一只苍蝇,“为什么我们不提高一下沟通效率呢?我的意思是,我们完全可以在沟通中找到更好的节奏,”他似乎快速地斟酌过用词,镜片后的视线停顿在一处,又说,“我看到剧情简介和分析了,我现在想起来了,这部电影我也看过。你听这一段:‘他们认为斯栝的原始雕塑富有极高的美学鉴赏价值……斯栝的雕塑,与绘画、民间音乐并重,是绝无仅有的文化瑰宝……’我记得这个,他们的雕塑,导演是借鉴了历史里某个真实部族的雕刻技法和风格,真是有趣。”

“我在和你谈论电影剧情。”

“我知道,但我建议你挑重点。你说得太细碎了……”

“重点是,我们关注的点不一样。我关注剧情,你在关注雕刻艺术?”

“我首先想知道的是电影名,之后我们再讨论剧情,这样不是更有目的性吗?别人也更有参与感?”

我无话可说,只能示意他时间快到了,该回去工作了。整个下午,我心情低落。我没办法生Csha的气,因为他对大家一视同仁,不会因为我是一个跨市通勤者而看不起我。

他的一视同仁,恰恰就表现在他会质疑我,而不是心怀怜悯地顺着我说“是啊”“没错”“也许你是对的”这类话。哪怕我们之间确实存在诸多差异:认知差异、思维方式上的差异、眼界的差异……不同生活环境所造就的一切差异。另一点是,在和他对话的过程中,我察觉不出一丝优越感,而在和其他同事对话时,我总能感觉到那个。

下班了。Csha看出我在生气,主动提出送我一程。他驾驶一辆银色的私人悬浮车,送我到79市和Ei市的交界处。出了交界线,他就得支付私人交通工具的出界手续费了,因此他放我步行。

分别时,他笑着说:“老兄,时间是生命。”证明他已付出很多。

“傍晚好。”79市的警察看到我,笑着打招呼。“现在是19点21分。明天早上见。”

“哦,傍晚好。”我回答。

没走几步,Ei市的警察也看到我,同样打招呼:“嗨,欢迎来到钻石之都Ei市,愿您收获平安和好运。”

“也愿您平安好运。”我说。

以往碰到这种情况,下班时被人送到Ei市的交界处,我会选择步行到就近的地下交通入口。但今天我不想这么做,我漫无目的地闲逛了一会儿,搭上一班朝F市方向开的公交,跟随路人外放的音乐摇晃脑袋。

下车时恰巧在市中心。这里高楼林立,造型各异的金属花坛组合出一道优美的城市景观。我沿街漫步,抬头找到几栋代表性建筑,它们的外墙上包裹着一层奇特的自发光材料,在音乐浮动的黑夜里闪烁着异色的光芒,这就是“钻石之都”名字的由来。不过更早之前,被称为“钻石”的是这里的居民。

我又坐上一辆公交,下车时到了“旧城”。Ei市的“新城”只占总面积的十分之一,其余地方统称为“旧城”。这里保留了历史的面目,窄小的街道,残垣断壁中挺立的小楼,旁边围着几个新建的居民区,建筑却同样低矮而僵硬。

我停住脚步,站着发呆。一对夫妻恰好从楼里走出,到几步外的市集上买东西。那个市集规模很小,却很热闹。鱼肉蔬菜、音乐球、锅碗瓢盆、香水……摊贩们在地上铺张垫子,挂上灯泡,便就地叫卖。而那对夫妻却穿得相当正式。女人大概做了发型。怀抱着一只穿着深色衣服的猫咪,简直像是刚从市中心那几栋钻石建筑里走出来的。那些摊贩呢,也个个穿着得体,如果是在白天,我或许还能欣赏到他们精致华丽的妆容和配饰。

与这些“钻石”们一比,我黯然失色。我穿着一件大领口的灰色工作上衣,下身一条同色休闲裤,浑身上下没戴一件配饰,我甚至有两天没洗过头。我得说,旁人只需要一眼,就能辨认出——我是个地道的外城人。

夜里9点多,我回到F市,骑上租用的代步机回家。路过邻居的房子时,我听到有人轻声呼唤我。是微思太太的声音。

她的房间没亮灯。我控制着代步机来到她门前,看到一双在月光下发亮的眼睛,就藏在那扇大门后面。

“快进来。”她压低声音说。

我做贼似的溜进去,和她一起摸黑走进会客室。她把会客室看作是最私密的地方,藏在地下一层,而把别人认为更需要注重隐私的地方,例如卧室和仓库,光明正大地设在一楼。

我们在会客室的地毯上席地而坐,她给我端来一杯神秘的黑色液体。

“小子,知道我最近在研究什么吗?”微思太太问。这会儿她音量正常了。

通常情况下,我只用点头,她就会迫不及待地分享她的收获,这次依然如此。她分享了某城新出的一款电子游戏,某城新酿的某某酒,某城卖出的一条濒危克隆鱼,某城竞技场里的陨石制纪念品,某城一部内部流通的影视作品,还有某城科学家培育出的新一代寄生蜂。

“这玩意儿在过去是用来传播昆虫病毒的。”微思太太不知从哪里找出一个昆虫观察盒,里面确实装了只奄奄一息的小家伙,“就是给它们带上一种有针对性的病毒,这病毒对它们无害,却能杀死其他几种人们以为的害虫。你知道它们为什么能传播病毒吗?”她突然问。

“我猜和寄生行为有关系?你不用说得很详细……”

“没错。你可以再猜猜,它们现在的宿主是谁?”

我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希望能换个话题。微思太太终于把观察盒拿开,自问自答道:“是某种鸟。某城繁育了大批这种鸟,引发了泛滥,据说现在正研究这类寄生蜂克制它们,不过尚在试验阶段。也有说这是假消息,根本不存在这种寄生蜂,这么做是为了影响某市生物企业的市值……还有说法是,这件事背后是一种平衡机制,通过周期性地制造恶性事件拉低高分城市的评价,降低该城市的话语权和影响力……”

我打断她:“所以你去了某城?盒子里那只就是新培育的寄生蜂?”

“我是去了那里。”微思太太说,“但这是只普通的寄生蜂,这已经成为那里的旅游纪念品啦。”

我开始喝杯子里的东西,微思太太留意着我的反应。

“很好喝!”我说,“这味道真奇特。”

“谁说不是呢。”她笑道,“我猜你会喜欢的,我特意给你准备了配方。就在你右手边的矮柜上,袋子里的零食也是留给你的。”

我们随便聊了几句,微思太太问:“我不在的时候,他们都说了什么?”

我知道她的意思,如实答道:“我只听到过一次。有人问,那个背叛者又消失了吗?另一个人回答,也许是的,谁知道呢。”

微思太太哈哈大笑。她现在很喜欢听别人喊她“背叛者”“‘他们’中的一个”之类的。此刻她笑得像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全没有一点老妇人的样子。她过去常被人说“神秘”“鬼祟”“怪异”,或者“疯癫”,但还没有人说过她是“背叛者”。搬来这里,第一回听别人这么喊她的时候,她还很疑惑,来问我原因。我回答她,因为你太不像F市的人啦。你喜欢探究一切东西,而F市市民们没有探究精神是出了名的。他们喜欢谈论那些有明确导向的,可确信的事。哪种场合该对哪种人持哪种态度,这是有正向参照的;在机构或私人老板那儿干多久可以拿多少养老金,这是有定数的;什么季节有几个晴天,这是有概率的。而你总是天马行空地讨论一切,不负责任地推测,大胆地维护自己的观点。

你还在大家面前说,自己不喜欢F市,这也让他们感到厌恶和费解。既然你不喜欢,为什么要搬过来。你们这代人不是参与了最初的城市统筹吗?

“这没什么可费解的。”微思太太当时说道:“要我说,世界上不能存在十全十美的城市模式。你想要得到一些东西,就得做好准备,承受它们可能带来的。一件工具在不同人的手里有不同作用,更别提一个制度了。”她以几个共产城市举例,那里的城市幸福指数很高,但经济的发展非常缓慢,总是需要受到其他城市的资助。而经济发展最快的城市往往最容易受到人的反噬。

我知道,她说这些,是有一定的依据。她很有钱,又很喜欢去各个城市看看,如果觉得不错,就会在那里短暂定居。但如她自己所知,这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在F市,这种代价是被人称作“背叛者”,以及没有人能够真正接纳她。

在这片16平方英里的土地上,她的快乐和孤独是并存的。没有这份孤独就难以获得快乐,仿佛孤独是快乐的门票。

又随便聊了几句,我告辞离开。如果时间充裕,我还想和她分享那部电影,分享最近煲汤的经验,还有关于丽娅和Ei市的事。但时间确实太晚。

微思太太悄悄地把我送出门。她习惯这么悄悄地做事,正如一个小心翼翼的外来者,潜入并观察这里。她始终保持自己的看法,如果有必要,她也会大声地表达观点,但更多时候,你感觉不到她的气息,因为她从不试图融入你们,或改变什么。两年以来,我深受她的毒害。每次和她告别时,我都在想,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看到她,她随时都会离开这里。那么未来我们只能通过讯息互致问候。

今晚我没有做昆虫豆腐汤或白萝卜汤,取而代之,我尝试调配了那种黑色液体。临睡前,我再次想起那部电影,查阅了论坛上的评论。一位网友说:最精妙的概括是直接叙述开头和结尾:斯栝族的一个孩子问她的祖母,我们现在生活得很好,受到大家的保护,还有自己的文化博物馆。您说,在您小时候,我们的家园屡次被人侵略,斯栝人几乎被赶尽杀绝,那些坏人是谁呀?祖母回答她,那群主张保护斯栝文化,建立斯栝文化博物馆的塔里尔人,他们就是第一批侵略者。

我忍不住给微思太太发讯息,问她是否看过《戏剧一幕》这部电影,如何概括这部电影比较好?

她回答我:用片名上的四个字。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