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小镇书

与小镇书

雕刻在骨头上的家书

探访你后，被我送到了邮局

我汗颜啊！无法亲自送到

至亲手中

这是一个流浪者最后的孤独

和仅存的倔强

我落魄的回来了

看到落日从你的肉体上撕开一道裂口

喷涌出黑色的液体

染黑我从外乡带来的土特产

街灯亮了起来，你千里追凶

我落网成了一枚子弹壳

壳里装满了我的平庸

与小镇书其二

昏黄的街灯，盗走尘世的碳火

冰凉的气息，忘记去年春留下的缄默

隐忍着痛给小镇刮骨疗伤，冰冷的街灯没亮之前

得多走动来抵御，不食异乡烟火的苦楚

所有的店铺都在酝酿，一场刻骨铭心的睡眠

酒家打烊，铁铺没了声响。只有湖畔风声鹤唳

在追杀一个欠了赌债的赌徒，完全忘记了

万物霜雪的季节，浮沉的往事已经浮出水面

疾驰的车，晚来的人流，使我加速步伐

怕怀揣不轨之心的人或物，凌迟少不经事的少年

母亲哟这些日寒潮南下，它们像瀑布结冰

冻住内心的惶恐不安

而恰巧母亲在这冬天，已经走了十年有余

小镇之夜

狗吠声，被铁链锁住

坝子里蔬菜生长伸展的声音，沙沙作响

明月高悬于远山，山间亮着零星的车灯

月色落在松林

有露珠在草叶尖落下

小镇今夜安静如斯，载满黑色金子的火车

停运了十二年，轨道锈迹斑斑

宛如垂暮之年的老叟

在月色下写满泛黄的故事

静坐在窗下，月光泛滥

回忆起小镇往事，阳光均匀散落在草地

那年你白色裙子，一袭长发

在白纸上起舞，我附和几缕月光寄往省城

今夜小镇的居民，已经入睡

来自北方的信息从对话框中弹出

我们借着同一个月亮，问好同一片星辰

醉酒后去写下生活的诗句，赠送给南高原的风

起风了，我们入睡吧

梦中我们交换时间的经书

过大理

青稻探头，玉米伸展

风月温柔了些许

轻抚着远山上的白塔

牧羊人在风中静许一场歌剧

铁轨旁的石头

附和着放牧文明与工业文明

跳一支舞蹈

羁旅人嘴巴哈出的热气

如山村图沾复在玻璃上

在隧道尽头模糊

开始描摹记忆，山村炊烟、河水小桥

放牛娃重回八岁，水牛啃着水草

啃着日子这本经书

我一次又一次陷入迷茫

从滇东北辗转滇西，路过滇中时

会羡慕起枝头的鸟

天大地大，四海为家

多想和它们在绿荫下，慢慢死去

我什么都没有了

存一副好皮囊，二百零六块烈骨

送土地

送给流水

敲门

深邃的目光锁住了门上的猫眼

轻扣一下、两下、三下

他转身一颗针掉在地下

心里颤抖了一下

阳台上绿植借月光，爬上了书桌

隔着铝合金的门

和另一个自己对话

羸弱、自私，甚至是脑海里

一闪而过的死亡

是星星敲门

火车过澜沧江

十万里白云在青山上盘旋

火车疾驰在山涧与河谷中

归途中羊群啃着残冬的枯草

旁边牧羊人的吆喝声

惊走四散的侯鸟。静谧的午后

在一节车厢上身后的事物

体内的野马慢慢腾空，山间起雾

列车进入隧道，原有的景象

泛起微弱的光，放映在车窗之上

当列车再次见到光明时，已经置于

澜沧江之上。唯见江上行船三五只

白云随流水拍打在拐角处

无需多言，体内野狗已奔跑在江面

羁旅的痛楚，生活的苦闷

连同滇北高原之上的风雪

跑入低纬的丛林

流入异国他乡

2021.1.11 途中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