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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铭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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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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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藏在记忆中的天堂

我的故乡树石沟是小觉镇湾子村下辖的一个人烟稀少的自然庄,这个聚美、奇、趣、乐于一体的弹丸之地,却是我引以自豪的天堂。

我的故乡风光秀美。这里三面环山犹如口朝东放置着的巨型簸萁,自东向西绵延十余里伸展到沟掌。这里沟沟相套、沟多谷深,可是当你走遍沟沟洼洼的时候,便会发现从南到西再绕到北始终还是一座山,没有一处缺口。山中的泉水从各个沟谷汇聚后,像一条蜿蜒曲折的幼龙穿越村庄,在沟口并入扶峪河直奔主村。它飞腾十几里乐此不疲,整日悠闲自在地歌唱。山上草木丰茂郁郁葱葱,野生的菌类味道鲜美,品种繁多的飞禽走兽自在逍遥。在这里可以品尝到市场上很少买到的秋子等农副产品,还可以观赏到世上罕见的公鸡头树和乌椰子树。遍野的桃杏给春天的荒野披上色彩鲜艳的衣裳,五里长廊挂满味道各异的黑紫桑葚、同山上的黄杏、麦田里的金浪一起让夏天的山川更加绚丽多彩。霜打后鲜红的柿子叶和火焰般的“灯笼”穿插在黄花绿叶之间,犹如悬挂在山野中的巨幅彩色画卷。冬季的沟沟洼洼到处是顺坡而下凌空飞舞的白练,它的源头仿佛与蓝天上的白云相连,简直就是一个童话般的水晶宫殿。或许是由于地势较高的缘故吧,主村已是桃花遍地,这里还只有杏花仙子独撑门面。夏天的夜晚需盖薄被预防着凉,说是避暑胜地其实并无虚吹之嫌。

我的故乡神奇奥妙,未解之谜层出不穷,令人啧啧称赞。我家大门的地基前有一个三角形的宝泉,不论年景多旱总是清澈见底满而不溢,更为奇怪的是水中的鱼儿永远只有中指粗一扎长。泉水清冽甘甜,煮沸后的水没有任何水垢。夏天刚摘的西瓜午饭前放入泉中午觉后取出,比放入冰箱还凉。渗出的泉水流入小池塘冬暖夏凉,成为村民们洗衣服的佳处。庄里有三座白土梁,开垦的地块儿虽然难长作物,地里的白土却是炒薯干、柿干的绝好佐料。令人疑惑的是周围都是黄土、红土,这些白土到底从何而来,目前无从知晓。

这里的山中怪石遍地。有的屹立悬崖高过房顶,顶部竟像磨盘一样平整。有的弯腰相抱,形成行人自由穿行的天然隧道。有的瘦骨嶙峋直插云霄,有的匍匐在地甘当行人的坐骑。山上隐藏着很多天然山洞,曾为躲避日寇刀枪的村民提供过最安全的避难保障。本庄最高峰锯齿子山形如锯齿,简直就是大自然中鬼斧神工的杰作。据说山下的平地里埋葬着八路军战士的遗骨,笔者没有上去过,无法考证真假。二岭沟的山坡上有座沙子洞,漆黑的洞里四周碧波深不见底,中间小块陆地,大扫荡时日兵追赶村民进入沙子洞,一个个误跳水中命丧黄泉。

要说故乡的神奇奥妙莫过于它救穷救命的“功绩”。在那饥寒交迫的岁月里,大村里生活不下去的饥民经常背井离乡到偏僻的地方修坡地寻求活路,太爷爷和大太爷爷就是从附近的横岭村搬来的。当时的人们分散居住在各个沟沟洼洼,去最近的邻居家串门攀山过洼走近路也得个把小时。有的家庭人死户绝,只留下座座荒坟;多数家庭光景有了起色后搬回了原生村,目前庄里有很多外村人的自留树就是他们先人曾在此寻求活路的物证。棉桑树洼更是一个“神圣”的救穷救命宝地,陈氏四兄弟在此开家立业后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老二陈旺是个心地善良的郎中,穷人治病赠以偏方不收费用,富人看病收费后开方抓药。陈家绝户没落后,陆续又有几拨逃难户曾在陈家房屋内居住。随着时代变迁,最后只有我爷爷三兄弟和笛子沟李家的老三聚居在目前的住址上繁衍生息。建国后的治山改土、整修农田、兴修水利运动,改善了社员的生存条件。由于人少地多,这里从未挨过饿,大集体时常见大村里背着粮袋来我家借粮的庄户人。

我的故乡更是妙趣无穷。坐落在这里的的每座山、每道沟、每个山洼、每条溪、每块地都有自己独特的名称。从主村到沟掌,地名就像戏台上的布景一样在不断变换,这些小小的地名都蕴含着美丽的传奇故事,或凄婉或欢快甚至令人捧腹大笑。故事多得估计一年都讲不完,在此长话短说稍点一二。“刘二盖”因锅盖型的高坡上埋葬刘二而得名,“坟沟”里有埋葬老狗一家的坟,“庙底下”的头顶上是庄里的五道爷庙。“龙王庙”据说安放过龙王爷,到底当时是否建有庙宇,目前健在的老人都不能做出肯定的回答。

最神奇的还是“疥毒石”的传说。据说故乡曾是沧桑巨变中流淌着的一条大河,河水汹涌澎湃,有三只癞蛤蟆(俗称疥毒)和一条大鱼去滹沱河赶会,大鱼游得快,快到横岭村时,遇到一名南蛮子。大鱼向南蛮子打听滹沱河口的路程,狡猾的南蛮子故意颠倒是非,信口开河告诉大鱼路程还很远,精疲力竭的大鱼失望到了极点,一怒之下化成了一块巨石,俗称鱼石。三只疥毒也受了南蛮子的愚弄,化成三块巨石,俗称大疥毒、二疥毒和三疥毒。三块巨石中老三已被村民开成石块做了地基、老二部分残存。只有大疥毒和鱼石一样开不了,据说鱼石一碰到钢钎和湛子就冒血,而大疥毒刚被开出一道缝儿很快就愈合了。大疥毒石最早要有四人多高,由于近年来多次泥沙淤积,下半部分已埋在淤泥中了,现在看到的部分只有两人高了。

这里还流传着很多逸闻趣事。大扫荡时期我家的猪被日兵抢走后,竟偷偷跑回家。“放出的屁像屋梁一样粗”、“躺在炕上数着星星就睡着了”、“一个被窝里尽腿”,众多形形色色幽默俏皮的话语,至今仍是饭后闲谈的话题。更有很多荒诞古怪的事件,由于迷信色彩太浓,在此不宜多谈。

故乡曾是我们儿时的乐园。柳树上至今还有我砍柳枝做红缨枪留下的斧子印,山坡上到处是我头戴草圈捉迷藏时隐身的灌木丛,柿子树的矬枝应该不会忘记我们荡秋千的身影。嘎嘎鸣叫的石鸡、拖着漂亮翎羽的雉鸡曾为山中干活的我排遣过寂寞,渴了喝口爬爬水(爬着喝山泉水),饿了摘点酸甜果,累了听会儿鸟唱歌。那时候的伏天里,水塘和水库就是称心如意的避暑胜地,我们可以在水中自由自在的狗刨、憋气甚至疯狂地水战。

故乡的山上土壤还算肥沃,灌木长得犹如小树粗壮。当时曾有人提过发展休闲观光式生态农业的建议,考察的专家曾经说过如果防洪时节能够做好洪水拦截储蓄工作,这里的生态农业养活整个湾子村不在话下。如果当时的人们目光长远,也许现在已经是游客爆棚的时节了。令人惋惜的是,突然兴起的非法开采浪潮搅乱了农村的发展步伐,破坏了农业的生态平衡。看着被矿渣占去的优质农田和烧开后出现水垢的泉水,我的心在滴血。

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父辈们陆续去世后,山上的草在农田里安了家,老宅已经成了野兔出没、野鸡光顾的荒宅了。心目中的天堂此后便在现实中消失,只能永远珍藏在记忆中了。

2023年7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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