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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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将光芒照亮，将影子照亮
我仰起头给你看，看我的泪水
流进，广袤的呼伦贝尔草原
只是滴到一片小叶或尖角上
成不了溪，也成不了河
站在草中间，就站在了云中间
远远地望去，是空明与虚广
以及一个小甲壳虫
爬在一朵虞美人花上
迎风，左右摇摆
继续往前走，我又成了那花的灵魂
在时间上停顿，在空间里迷茫
小羊羔跑过来，看我给它拍照
领我去找妈妈
叫一声
白云就落下来，百灵鸟就飞过来
告诉我草原有多大
山外还有连绵的山。一时间
飞不过去，也走不过去
眼睛能看到的，只不过是百里
在方圆内
在这片草地上，我跟它们一样
没有脾气，也没有妄念
阳光照过来时，我又流下几滴汗水
二
情人岛上
许多情人都在这里走散
白天鹅也在这里飞上山顶
那对情侣的雕像，相拥着看向天空
看向远处小城中的烟火
在人海中虚度
私语的甜蜜，被风吹走
再重新说一遍。尘土落下来
一场雨就给冲刷干净，一片白色羽毛
粘着附近毡房上的炊烟
从网围栏里飞出
那毡房在不远处，看风景从身边穿行
看童话里的小白兔，抱着蘑菇睡去
与穿白衣服的我一样
在绿色的火焰里
开始燃烧跳动的幻想，一波平
一波可倒挂蓝天
走丢了记忆，一捧黑土就是全部家当
三
叫不醒黑夜，就把门关上
等待一只蚊子从门缝钻进来
带来光亮和饥饿
把身体里的谜换走，让它带出去
交给草甸，交给山河
有一块红绿相间的石头，在草丛里
汲取着灵气
流进泥土里的红色，那是夜的表情
像极了小鹿的呆萌，转身间
星空落下一万句叮咛
在绿盆大网里开始沸腾。搬家的
逆行的。有闪电扎进虚空的身体
迸发出一枚蚁蛋蕴藏的力量
从山那边，伸出手
拉住雷鸣的头发，深扎下去
就会生出土豆和油菜
有汽车的鸣笛声，把山门叫醒
四
一万盏红尘在摇曳
只有半步宽的小路，一群羊在横渡
回头看的，和不回头看的
都要去另一片草场
那里的草其实不茂盛
也没有太多花开，只有一个土坡
在沟渠边蜿蜒
蚂蚁挤在沟边
一只羊蹄窝就能装满雨水
与黎明前的雾气汇合
牧羊少年来了，骑着摩托车
从远处就能听到声音
急匆匆把羊群赶回
与脸色无关，与好坏无关
去时的天路，来时的山湾
越过晨曦，肩膀上就会落满飞花
五
路的前方闪着光亮
一圈圈地绕过花香
来到尽头，那湖水正拍打着烈日
蓝光升起来。达赉湖
就这样灵动在草海最深处
湖水和绿草间，有一条线
千万粒沙在跳舞
跳着心怀里的脉搏，回头看向渺茫
一个人走过来，一只鸟飞过来
没有船和帆影
寂寞的波光在孤独的前方
问一棵水草
一群鱼在放牧一只湖鸥
一朵花在看蝴蝶翩翩。我在看浪涛
拍打天际那缕荧光
拍打倒影在水底游泳。青蛙一样
跳上来又沉下去
分不清回声里，撒下的那张网
网住望向远方的目光
把眷恋收回，放在衣袖里
六
不要问，灵魂去了哪里
跟着溪流向前，这片草地和那片草地
相互梳理着披肩长发。戴上花环
等待星辰落在上面，露出慈祥的笑容
两个牧场相邻，两兄弟穆仁和朝鲁
正坐在隔离门两边，点着篝火
对饮着一杯明月
新鲜的百合，新鲜的黄花菜
隔着长长的铁丝网
也隔不断生长和血脉相融
留一个门，留一个叮嘱的声音
一个走出去，又能走回来的牵挂
额吉的笑容，是最好的慰藉
三花牛跑过来，太平鸟飞过来
闻闻酒香，看看飘忽的火苗
正烤着汗水滴落的叹息
在泥土里挣扎
夏天已经成熟，低头不语的时候
要把花籽留好，把哥俩的私语留好
交给这空了，又空了的天地
七
夏天里的灰尘，在磅礴里爱着
支撑了整个空濛
走进原野深处，就走进心灵深处
就走进勒勒车的辙痕深处
亿万年的相思，都被轧进泥土
孕育，发芽。结果时
日子已经红了半边。在鹰的翅膀上
找一条挂起太阳的丝线
在山脊上，岩石凸起处
卧着一只小灰雀，飞出去
遥望。在生命的轮回里盘旋
一个木桩连一个木桩，那黑衣老人
手拿枝条，抽打路过的风
明日就是立秋，打草的牧民
正在赶来的路上，要蹲下去
看他们的车辙，去了哪个方向
八
照亮沟壑，温暖深藏的虫鸣
无人区没有路。双脚踩在草尖上
一群马在追赶去年的落叶
达兰木罗河水，在追赶雁鸣
云羽浮在叫声里，蹄音浮在你的笑里
小鲫鱼跃上河床，美美地看着
一颗真心站在月空
蔚蓝的幕后有太多的眼睛
在搬弄一块石头。竖立起来
用背影阻挡水的清澈
十八弯在此时已开始回首
望春天里，那黄沙遮盖的眉弯
跑过去时，深陷的漆黑正伸出手
拉拽光阴的衣襟
躺在山顶与夕阳合缝中
听奔腾的呼唤，越来越远
九
敖包有些迷茫，哭红了眼睛
那块千年的石头已经发芽
空灵没有记忆，天和地之间只有沉默
悲悯的，宽宏的
包容了所有的垃圾，无奈
寂静退后几步，开始摇响风铃
再寻一颗小石块，绕行三圈后
回忆追上了原始的眼泪
写在哈达上的心愿，期望
在蜻蜓脚下，被踩断了青丝
祈祷贯穿天地，追不上的奔跑
更接近逝去和前来。浩荡的风
从南山驰骋而来
穿蓝袍少女，捧起云朵上的飞虫
献出哈达，香薰
飘吧，飘过无声的希望
去到银灰色的梦里，把母亲唤醒
十
躺下来，就能和花蕊平视
它们的眼眸里深埋渴望
这偌大的虚谷里，评不出谁好谁坏
只有生长和枯萎
矮下去的情思和牵念
在泥土上飘荡
笑语已经变成物语，指针
在指向乌云时，碰了一下山的睫毛
哈斯的牧场，是用木杆围成的栅栏
山兔，黄羊也可以钻进去
与羊群一起，在草地上撒欢
雎鸠鸟也可以飞过去
叫起贪吃的奶牛
出去又进来的东南风，挖一个小坑
让一片云絮睡着。一动不动时
小牛犊，小马驹，小羊羔
以及哈斯的儿子，都已长大
那就站起来，来时的欲望
在动物们的咀嚼里，落满碎屑
十一
就是这条模糊的小路
都通不到围栏门口
却扛起了小草们的所有青葱
让那些经久的奉献，有了一个家
有了一个可以沉睡的心安
多么亘古，多么洪荒
八万里飞翔，也追不上日月
在情到深处时，坐在山的肩头
梳理追风的胡须
鬓角的微白，可以喂养一群星星
星星睡时，知更鸟可以飞来
萤火虫可以飞来
那些眨着眼睛的玛瑙石
可以聚在一起
开一个五颜六色的会议
蓝色的要去夜空抓一缕风烟
绿色的，要去草丛搂一片花瓣
那白色和黑色的
要牵着手去边防哨所
与站岗的战士聊一聊相思
以及家国情怀里
那一眼望去的远阔，在空寂里
离去又回来的身影，挺拔了夜的无言
十二
还可以向北。就把国门举在头顶
把一条铁路举在头顶
肩头上流出的血
足够给裂石搭一个心脏
给家门口的红灯笼拉一条红线
连接起来的，是飞逝的云烟
闯过去又闯回来的勇毅
在脚底下扎根
共鸣成一场人间聚散
繁华里的思考，开出一朵马兰花
向南望一望。最高处的瞭望塔上
迎风的身姿正手握晨辉，收拢或放开
都需要晨露里那一眼波涛
拍打的，是一寸河山
一寸国土中的万物不欺
在撕裂中的鸣叫。振臂的疼痛
发着红光，在铁轨上漫步
十三
奔跑在风里。奔跑在迷途里
再过一座山，就到了二子湖畔
草野上铺满鲜花。倚靠在湖岸
听着水的喘息声，来回颤动
旷野上满是草木
一朵刺玫花追着风跑过来
逗引水下的鱼，填补眼神的空洞
把心喂饱。不及脚面的馨香
正准备携手大片的美，把大地困住
生出的黑与灰，慢与快
都默不作声，都拥抱了彼此
湿了的怀抱，脏了的情感
一起欢呼，那深邃里的辉煌
十四
劲风，孤旅。莫尔格勒河
回头看一眼
千年的飞瀑在轮回里徘徊
迟疑，不肯向前
不舍与依恋，是哗啦声在述说
看，长发飘飞在夜幕下
草生长在牛羊蹄下，万马穿河而过
穿光而过。水花溅起的嘶鸣
冲破天边雾霭，给前方温柔一瞥
没有眼泪，没有疲惫
也没有你的惦念和心牵
摘几朵山菊花，捡几块鹅卵石
再没有什么能被带走了
波光潋滟处飘满相思，一会儿白
一会儿就黑。闪电来时
河床已经沉睡
把晴天变成绚烂，把夜晚变成轰鸣
把拐弯里的展望
变成万顷星河里的回望
十五
跟着河流奔走。骑在马背上
枣红的马，杏花的衣裳
在虚掩的青春里流浪
虚掩一地重生。一只小翠鸟在前面飞
要跑起来追赶
风在身后拍了一下影子
头也不回地赶往东山
水还是绕圈流，河床阻挡不了前行
后退了，也回不到年少
岸上的花燃烧晚霞，不停留时
叶也会飞
带着鸿雁的寻觅
把马牵过河，牵进无限的寂寥
再扬起一捧沙，大片牛羊都低头沉思
十六
漫过云层。山石在绝望中老去
那金黄色的斗篷瞒过上天
一万里的路，都在天际的尽头
在痛里放一枚草叶，枯萎了
就不痛了
在思念里放一个花蕾，花开了
香飘到哪里，都会找到一条路的岔口
撒上花粉
再与两只蚂蚱交换一下眼泪
交换一下叹息。遥远了
就遥望一下
走近了，就晃动一下
从四方围过来，是细微又浅薄的尘缘
开始上升了，就把幻象披在身上
十七
有悲有喜，有污有净
这么孤寂的旷野，悲喜在飞跃中
与谁擦肩而过
把阳光放在秤上，称一称照耀的重量
立秋已过去三天，末伏还没有过完
来时的欢欣，长势茂盛
过了这道坎，一只苍鹰朝我飞来
打个招呼。一匹狼在对面山坡上
看着我笑。我抬头它也抬头
我低头它不低头，静看我身后
有几支利剑，能刺穿欲望
一个人，一匹狼
一只鹰。一群麻雀
一瞬间的绚丽和落寞
茫茫而苍苍的追逐，在奔腾
十八
草越来越高，齐腰深
小动物们各忙各的
不用挣钱也不用存钱
没有银行。草和树忙着奉献
有些花凋零了，有些花还在开
防风和龙胆草，还有桔梗花
开出了初秋里第一次重逢
趁秋风还没有到来，再多喝几滴花蜜
都是大地的孩子，在泥土里养育了
能治愈天气的药
这些尘世的暗疾，都藏在身体里
还有一些污渍和血迹，都被这
多情又无情的空山包容
流血，流泪。流汗也流恨
爱蓬勃了，恨就会消亡
十九
人间的许多忧伤都来自草根
破土，老去。沉入
等不到雪花带来的纯洁。在纯洁中
洗涤伤痛
未褪去的天真
与那虚掩心扉的纯永不相见
与父亲的白发永不相见。又一群羊
领着一群牛，在看雄鹰俯冲时的英姿
震荡山谷
来到一处井房外，井里的水还在升温
小花牛迟迟不肯离去，水槽的倒影里
有小黄牛的鬼魅一笑
就一眼，可以永生
不用改变对错，可以遨游或迎风欢畅
不倒下就好
前方的绿和后方的绿
可以撑起一腔豁然。在踏寻里倒立成
一长串的问号
二十
还没来得及感恩，雷声就滚过头顶
额头上的水波又退回到源头
草浪，花海。清寂在雨雾里
沉下去，低下头
不能张扬这芸芸众生
在深渊的纹理上，度过一整夜的无眠
雨声渐大，没有前来
也不需要前来。偶尔一棵红毛柳
寡居了近百年，拉不住一双路过的手
河流变了一个名字，不停地念叨未来
在明年里能避过几次洪峰
漫过所有的生
所有的生长都弱小无助
连同追与求。那无涯的爱恨
在缥缈里沉浮，没有真理也没有谬误
时光在这里可以停歇，一年或者亿年
数着雨点，像数着飞沙
绕了几圈，也没有找到北的方向
二十一
再往纵深。草又高了一尺
百丈崖上没有悬崖，也没有峭壁
名字悬在空中，等有缘人到来
转身与回眸。一笑
没有百媚，却传来几声旱獭的呼叫
还招招手，示意找不到母亲
我也迷途了。这是此时我俩共同际遇
秋霜还在远方，正汹涌着奔来
拉起手，去到山口处迎接第一盏萧瑟
迎接惆怅和欣喜所结出的果实
要先休息一下，等梦和昨日醒来
小旱獭还能长高
徒步的脚底还能磨厚
手执花环，小旱獭点头说
母亲从来不会抛弃孩子
只是在承受苦难
二十二
想芬芳的荒芜与衰败。即将将夜
你没看到我，不等于我不好
所有的委屈都在此时圆满
与月圆走散的时候
天空很晴朗，四叶草已经睡下
马蹄莲不想睡，仔细看脸颊上的灰土
头顶是青色，毛孔在静止
流进月色的臂弯里。不声不响地窥视
这些滚荡的生命在做什么
走过的路，路过的路
路过的心海里储满沧桑
一只牛虻飞来
要喝我的血，喝我苦涩的血
在黑暗中，掏空黑暗
曙光，就会从缺口处上升
带满腹血色，飞入重围
二十三
空旷连接空旷。无声中日光不断上升
身处腹地之巅，老黄牛的哞叫
已达不到远山
神秘而威严着天地正气
在这浩然中，需要做什么
不需要做什么，正义和邪恶不断撕扯
黑白与真假，美丽与丑恶
都毫无辩白之力
一对鹿夫妻慢慢靠近
它们的纯净，以及无争
与风雨俱来，在这广不见边的旷野
直面捕猎的狼群
美好与善良，打动不了狼性
注视良久。我告诉它俩
不要把真心交给豺狼
它俩便告诉我，不要把真心交给恶人
包括童年和将来
二十四
所有的美好，终将离别
如同所有的厄运，也终将消散
看着鹿夫妻在花海徜徉
壮美的山水，衬托唯美的倩影
一幅油画挂上天幕
唤醒了对姥姥和姥爷的回忆
他俩牵着手，在草原上过完一生
多善而长寿
那辆老旧的勒勒车，载满喜怒
日出时，晃晃悠悠地去草滩
溪边
采蘑菇，放羊
还有钓鱼，有时还架起小锅野炊
日落后，就装着夕阳回家
总有忙不完的欢乐，收不完的霞光
从少年到耄耋，姥姥
总是开怀大笑，姥爷从不与人争辩
直到身影隐没于碧草间
那天，晚霞红得耀眼
转神间，鹿夫妻已到山顶
它们的身边，升起遍地霞光
二十五
再往前走，有枪炮声从历史中传来
马蹄闪过，兵影闪过
诺门罕战争，那是
日俄在中国土地上的争锋
胜利或失败
都不会伤及他们的子孙
就像，两个乌鸦去喜鹊窝里打架
窝打坏了，乌鸦拍拍翅膀飞回自家
心生不平。一念又起
百年的厮杀声越来越近
那些赤色的血流在脚下
打湿了白色的鞋
冷风在前，冰冷的炮弹横穿时空
落在山后
一条战壕，长出了两棵老树
承载了屈辱和铭记。若能回头
种树的人去了何方
那壕底埋葬的魂魄
那树根长出的白骨
二十六
露做饮，花做茶
指鹿为马的时候，马已驮着文明
逃离了战场
一棵艾蒿，长在斑驳的头盔里
兵戈里的黑白，被颠来倒去
被黑染黑的白，以及被白洗白的黑
在铁蹄下受了伤，亡了魂
腐烂的那一刻，草地依然不语
被踩在脚底的骨头，被踩进泥土里
再望一望，再想一想
这大草原的山河依旧，这春风夏雨
日月依旧
老旧的木头车，在不远处
望着峰峦，心事重重
二十七
浩特陶海，一个古朴的牧场
一个有古城的牧场。被城市包围着
空气里带着良善
云飞过来都变得温和
一束光来过，一群人来过
留下一座废墟，还有一行枯瘦的浅念
还是要走进去，坐在久别的铜镜前
整理好今生妆容
几千年了
笑容逐渐消失，眼眸里装满幽怨
沙丘上留下的波纹，正被暖阳笼罩
浩特陶海的梦，在我的梦里徘徊
遗址外，一群羊注视着我
从入口处钻了进来
二十八
要是一个人的痛，一个人的黑白
风不会流泪
掠夺与守卫，光明与黑暗
所有的清醒都不在人间
万人坑里的白骨
修筑了日军的地下工事
挖掘着，延伸着
向下，是三层楼高
石阶坚固，工程庞大
在无人区，用劳工的血汗浇筑
逃出来一个张姓劳工
给历史留下了亲历
他的口述，他身上的伤疤
他丢失的一只眼睛
为死难的同胞，讲述出炼狱里的真相
每一粒碎骨，都能把血泪吸干
每一把泥沙，都能记住日本人的嘴脸
石井与山田，将罪与恶捆绑
一座碉堡，一只山鼠在泣血
二十九
一尺高的心绪在蒿草里行走
从一个山巅，望到另一个山巅
横穿原始草原，进入另一边的牧场
风景一直在前面招手。夜幕下
心里有一棵火红的萨日朗
就骑上前生的那匹骆驼
它知道我要去的方向
也了解草原的神秘
在广袤与静寂里
所有的疤痕都会深潜
生长出来的叶脉，会跟着流光
缓慢或者极速前进
浅沟，石滩。沙斑鸡在窝里
刚生了几颗蛋。马就会把四蹄抬高
大步跨过去
万物的灵性充满良知，望断长亭
古道没在脚下，何必为难那些弱小
看看自己的心，看看身后
已无任何印痕
老榆树下的枯枝已发芽
三十
云上系着彩带，串起一排彩球
连接昔年的轱辘声，从远古缓行而来
烈焰，老歌。那达慕大会
很多熟悉的面孔，用笑脸迎接笑脸
脱下旧衣服，盛会的新装带着期盼
能散去感伤与疲惫
千年前的细雨被欢歌缭绕
搏克手，力量与智慧
角逐少年的勇敢和倔强
赛场上，小骑手跑在第一
马奶酒献上
英姿里有豪情留在路上
一声呐喊，越过栏杆逆光出雷电
穿透人海
思想里的雪花已经融化
飞扬起，主会场上高亢的长调
在光的另一面， 抬头仰望
三十一
前面就是大兴安岭
已经看到，峰巅的巍峨高过我的信仰
养蜂人在蜂箱前，放牧大片黄芪花
森林和草原交界处，只有一个人
领着一群蜜蜂
箱口上的弯月，挂满了甜蜜
工蜂们把花粉的心意，搬回家
紫蓝色的花朵，低着头
经历了夏日的喧闹，喧闹里的多余
在果实还没有熟透时，迎来了嫁妆
有月时，就携手漫步
无月时，余香在衣袖间缠绕
那是万物的呼吸，震颤了辛劳
明天的收获里，沉沦一年
起伏又一年
这呼伦贝尔大草原，涤荡生生
无法走出的脉搏，在一呼一吸间
激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