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1-22
“旧历的年底毕竟最像年底,村镇上不必说,就在天空中也显出将到新年的气象来。灰白色的沉重的晚云中间时时发出闪光,接着一声钝响,是送灶的爆竹;近处燃放的可就更强烈了,震耳的大音还没有息,空气里已经散满了幽微的火药香。”(鲁迅《祝福》)乡下的过年毕竟最像过年,在乡下过年是种幸福。过年,还是乡里的年味浓。
记得2013年,腊月二十九,我与妻子女儿,雇了一辆出租车,回家去过年。没用多长时间,我们来到家乡的集镇上。这天,正是我们村逢年集,不时碰见熟悉的面孔,不时热情地打招呼,大家相随着一同回村。往家走,这条路不是很远,步行要比坐车的感觉好。“金龙摆尾乘风去,银蛇昂首迎春来。”一路上,欣赏到人们踩着凳子往门框上贴着春联,闻到人们磨出豆腐的清香……与乡亲们一块儿行走,几乎没有自己张嘴的机会。他们说某个地方又起了楼房,一些穷得叮当响的人家而今也盖上了高楼。
母亲老早就在家门口等我们。回到家,母亲一天到晚几乎都是围着灶屋锅台转来转去,好像要把这一年贮藏的最好吃的东西全拿出来,做出美美的味道让我们品尝。母亲说我们平常很少回家,不要我们做任何事情。妻子实在坐不住,便帮母亲忙活起来。我就到院里的哥嫂家送年。回来后,看到哥哥一家也回来了,中午饭熟了。下午,就忙年夜饭。我家的年饭在天黑前进行,桌子上,摆满盘盘碟碟,香味使劲地扑进我们的鼻孔。吃年饭前,母亲请过世的祖人先吃,装上一点饭,倒上一点酒,点上一支烟。这时,我们在大门口,拖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圈又一圈的鞭炮,点燃,噼啪噼啪地响起来。人们听到声音,知道哪家又在团年,猛地拉开自家的门,跳出来张望,找寻烟雾的源头。
吃着年夜饭,喝着酒,大家一起守岁。四世同堂,好不热闹!如期而至的不仅是春节,还有快乐和幸福;日渐增加的不只是岁月,还有亲情和收获。守岁的夜里,大人总会给小孩一些压岁钱。在农村里,说有了压岁钱,新的一年才有钱用。母亲把压岁钱用红红的布巾包着给她的两个重孙女,红布巾里包着的不仅是钱,而且还藏着母亲劳动的汗水。酒喝完了,饭吃完了。我们就坐在电视机旁看春晚。
天刚蒙蒙亮,村里村外、屋前屋后响起鞭炮声。声音是那么的明,那么的脆,那么的震撼,像要炸亮一片天空,炸去人们心里的浮躁与忧郁,炸出一片美满与希望!初一的早上,人们就是平常的瞌睡再大,这个早上也得早早地起床。初一起早床,意味着这一年早起。
早起干啥?拜年。拜年,是悠久而广泛的春节习俗。子女给父母拜年,晚辈给长辈拜年。记得我刚会走路就跟着家长给长辈和近门大爷叔父拜年。现如今,这一习俗虽然在悄悄变化,但蕴含的文化底蕴没有褪色,那美好的记忆深深刻入我的脑海。
大年初一,人们都早早起来,穿上最漂亮的衣服,打扮得整整齐齐,出门去走亲访友,相互拜年,恭祝来年大吉大利。拜年的方式多种多样,有的是同族长带领若干人挨家挨户地拜年;有的是同事相邀几个人去拜年;也有大家聚在一起相互祝贺,称为“团拜”。
在我老家惠民,吃完过年饺子,晚辈们第一件大事,就是换上过年的新衣裳,打扮得板板正正,精神头十足,给长辈拜年,还得趁“早”。家家是四合院的房屋,北屋正房,长辈住,东、西屋大都晚辈住。过年期间大雪纷飞,天寒地冻,北屋温度高,是拜年的首选地点。各家备些炒花生、瓜子、糖块、香烟这类稀罕物。年长者盘腿坐在暖和的炕头上,等晚辈献上祝福的话,磕头作揖,感恩祖辈,乐享天伦。长辈碰上不熟悉的,还得拖着腔问:“这是谁家的媳妇——?”“这是谁家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我小时候,刚吃完饺子,家里就有来拜年的了,父亲忙着递烟倒茶和问候致谢,娘忙前忙后拿糖块、捧花生、递瓜子。坐在炕头上的奶奶,舒展开满脸皱纹,笑起来,高兴地说:“过年好,图个开心热闹,人越多越好。”
我们得赶忙去给近门的长辈们拜年,老人还反复嘱咐先去谁家,再去谁家,别忘了谁家。晚辈给长辈拜年,长辈会给晚辈发“压岁钱”,这是长辈对晚辈的奖赏和祝福。钱多钱少不重要,重在这份心意。
年年迎年、过年、拜年。我经历了拜年方式的历史变迁。从登门作揖磕头拜年到书信、电报、贺卡拜年,从电话、寻呼机留言、手机短信拜年,到微博、微信、网络视频拜年……拜年方式在变,拜年的热情丝毫不减。除夕夜,家人们一起吃年夜饭,一边看春节联欢晚会,一边用短信、微信拜年,时不时还会有视频电话打来:“恭喜,过年好!”
拜年的声声祝福,传递着新一年的奔头与盼头,红红火火、有滋有味的希望……
初一一般不扫地,怕把财气扫走。这天要特别小心谨慎,如果与人争争吵吵,就会带来一年的不顺。时值初二,各种民间的游艺与曲艺开始在村子里闪亮登场,有耍龙灯,舞狮子等等,还有一些民间的小戏演出。直到正月十五,闹完元宵节,过年才算完成。
魅力乡下,美丽记忆。回城了,我的脑海中仍回味着乡下过年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