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坞写意（外五首）

西坞写意（外五首）

那只是调色板上剩余的颜料

和混沌的思念一样

不属于任何一个具体的人

后来，白云被裁成了一块纱巾

一条蓝色的项链，隐约戴在脖间

那些绿色的语言，从一个枝头

跃到另一个枝头

那些昆虫的灯盏、飞鸟的热烈

被隐匿，不可触摸

如同西坞，一个陌生的地方

此刻，从悬浮的空中

来到我的身边，路上落满

细小的桂花

月色，被我借用

缝合成一个立体又明亮的词语

——外祖母

她正领着一条花径回家

身上细碎的香，是秋天里的眼睛

水乡

上下飞舞的，除了漾动的镜子

还有悠然的白鹭

可它不知道

春天，悄悄浮上了它的眉梢

乌篷船，听着水声

时间深处的箬笠，一遍一遍想象着

水草如何裁剪白云的呢喃

多少次，橹声被船头的木桨忆起

星光、月光、渔火，还在眼波流转

她抿嘴笑了笑

麻花辫还是那么乌黑

远方的人刚刚问，橘花开了吗

小半首粼粼的如梦令，拨动鹅黄

游进了她的眼角

她的欢喜，绒绒的，闪着

银质的光

见山不是山

当阳光不再被需要时

暮色，陷进了抚慰山林的月光

一粒粒虫声，结成玉珠

发着幽蓝的光，一片片叶子

早已分辨不清什么颜色

除了我，植物的语言与你

有了一致的时刻

你穿行在枝叶间，手中挥舞着的外套

穿过树根的暗语，却抓不住根须的隐痛

蚯蚓在替你松着绑

月亮，发出榛子般的幽香

未知的尘世，并不拒绝山的美意

画中的山，那么飘忽

心中的山，卧成思念的弓奔突

亲爱的，那不得不发的箭镞呢

是蘸着露珠，还是将被不久之后

升起的满月

拥抱片刻又永久抛弃

端详

蒸腾的水汽，像从你的目光中溢出

松软的糯米，多像我黏着你

云，纺着悠长的心思

一节一节，在你的鬓间谪居

话语已渐渐褪色

你用目光铺开了瓷白糯米

酒曲，滑着弧线

隐入层层，叠叠的雪山

一粒粒酒曲似的我，潜入爱的谜面

万水，从千山边酿出

我日子里暗藏的疣粒、粉刺、黑头

被你分解，清除

时针酿制着甜意，你赐予我良善

鲜红的枸杞、金黄的蛋花还没衰老

你的脸颊，已迁入几条支流

多年前，你的脸颊储存着若干个春天

我只想支取一个，送给你

被喂养的霜花

几滴汁水，调遣着蝴蝶的诱惑

内心的海，夹着绯红

臆想时，我是被秋风吹拂着的山雀

翅膀受伤，在林中滞溜

菌子、蘑菇是快要被我遗忘的邻居

垂陆商序，拆解着阳光的谜语

又把小剂量的毒

隐匿在语言的果实里

一些不愿被说出来的话

替代了果实甜蜜的部分

我率领着露珠士兵

修练成月光骑士，头簪霜花

与你眼中的晶莹相吻合

那微小的——

世界，会被真诚一路喂养

江水流

江面上，只有一名游客

——秋风

天空中，只有一个菩萨

——秋风

咕咕冒着热气的花茶

阻止着即将吐出的话语

寂静，像只十分干净的手

抚摸着一切

那突然飞入的白鹭

如一个久别重逢的朋友

所有的词语，丧失了香气

悠悠的江水

是我们无从打开话茬的省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