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血与火的熔炼·刘若强家书(1)
亲爱的玉芳:
您好!接到正式的通知,我和容达贡,叶子江,还有二十多名新战友一起被分配到了中国人民解放军九七四部队特务营,正式服役。我除了高兴外,心里还有着一点沉甸甸的感觉,显然,自己所承受的责任和压力肯定会越来越大。赫营长在和我的谈话中说,我赫延权之所看中了你们,正是你和叶子江容达贡三个人那种远也不服输的精神,和灵活机智不默守常规的应变能力。但是论到个人的能力上,你们与那些老战士相比,并不占多少优势。接下来,你们必须要好好学习,一定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去进行艰苦卓绝的军事训练。也只有这样,你们仨才能成为合格的特种兵!
赫营长的话,给了我一记重棰。使我终于知道,自己离着成为一个真正的特种兵,还有很远很远的路要走。刚刚参军的时候我脑子里还有一些稀里糊涂,总觉得我是为你钱玉芳前来参军的。怎么刚刚经过部队上这三个来月的锤炼和淬火,我就有一些飘飘然!看起来,我刘若强一定要必须头脑清醒,在部队上的这个大熔炉中,把自己锤炼成一个真正的军人。与我的亢奋相反,容达贡却整天锁着眉,死气沉沉的就像换了一个人。他不断地在给阿达梅林写着信,阿达梅林也给他来过了好几封信。也许容达贡从这些信当中,已经知道他父亲去世的消息,所以他才这样?
这是我们在新兵军事训营里最后一个星期天了,我约上容达贡和叶子江准备到附近的县城去玩一玩,顺便照上张相,也好留下个纪念。没料到容达贡却闷着头一直不吱声,即没有说去,也不说不去,躺在床上蒙着头,盖上了被子。真是急死一个人!
今天早上容达贡又接到了阿达梅林寄来的一封信,也不知道阿达梅林在信里都写了一些什么,反正他越来越不高兴。没有办法,我只好留下来在营房里陪伴容达贡,可是叶子江再也沉不住气了,他急着要去城里,说,我必须借这个机会到县城里去照上张穿军装的像。父母来信催了我好我几次,我们一旦要是去了特务营,那里老山夹峪,恐怕就不好办了。
虽然知道我留了下来,但容达贡还是一动也不动窝在那里不理我。没有办法我也只好一个人走出了营房,索然无味地又来到了训练场上。前几天这里还是队伍列列,号令震地。但是此时却冷冷清清,一个人也没有。操场边上的大树林中,有几只不知名的小鸟正啁啾悦耳地鸣叫。
也就在这时,有一个女兵在操场边上站在不远的地方,正在怔怔地望着我!啊哟,那不是赫小琴吗!显然,赫小琴已经看到了我,也知道我在注意到她!她远远地冲我笑了,并主动地和我打起了招呼。
刘若强,我还以为你这辈子也不想见到我呢?赫小琴来到我的面前,仍旧满脸地笑着,口吻中带有一种非常明显的挑衅。哪能呢?在离开新兵训练营之前,我怎么着也得向你告是一声别!你毕竟是我在部队上交下的第一个异性朋友!说着,我们很快就在操场上和她并起了肩,顺着一排落掉树叶的杨树向前走去。
等你们新兵们全部走了之后,我也要回到自己的部队上了。赫小琴的话让我有一些吃惊,这样说你不是这里的兵?赫小琴抬起头眺望着远方,对!我的原单位是九七四部队野战医院。其实我早就感觉出来,你的医疗水平确实要比那几个女护士们都要高!对于我的奉承,赫小琴淡淡地笑了笑说,我比她们的医疗水平高这是应该的,因为我毕竟是一名外科医生!
什么?你还是一名外科医生!见我不相信,赫小琴笑了笑又说,我确实是一名外科医生!我上过卫生学校,我还在妈妈的指点之下,系统地学习过医疗外科学,我还曾经拿到过我们国家统一承认的医科学历。去年底,经过我们部队野战医院那严格而正式的考核,我终于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外科大夫。
赫小琴还温柔地告诉我,刘若强,几天之后,我很有可能就要从九七四部队的野战医院,调到你们特务营的卫生室里。听后我接着就脱口而出,这样说,你是为了我这才调去特务营?
不!我是为我父亲才调回特务营的。他最近身体越来越不行,医生诊断他身上的旧伤很有可能要发生癌变,所以我必须回到他的身边,好好照顾他。听你的话音,你的母亲好象是已经不在你父亲的身边了?我有一些吃惊。
赫小琴轻轻叹了一声,平静地点了点头说,我母亲和我父亲离婚已经整整十年了。对不起,也许我不应该对你说起这些。接下来,赫小琴就和另外一个走来的女护士打了一声招呼,兀然地离开了我。我这才明白过来,赫小琴这是对我上一次对她的冷落,一种最直接报复。
刘若强
1978.3.5.
亲爱的玉芳:
您好!我来到九七四部队特务营里正式服役,这已经是第七天了。在这七天里,我也不知道都忙了一些啥,反正都是部队上的事情!请你放心,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周围的环境也不象想像中的那样恶劣。我们部队的正式编号是九七四部队三师九营。我们的营房虽然建在山沟之中,但这里有篮球场,有菜地也有养鱼池,还有一块不大的足球场。我和容达贡叶子江分在了一个连一个排,而且还是在一个班。
容达贡神色还是有一些不对头,老是丢三拉四,还经常地走神。赫营长悄悄问我,容达贡最近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说,我也不知道,他这样神经兮兮的已经有好长时间了。赫营长想了想说,刘若强,我命令你,你和容达贡的关系最好,你要想办法多和他接触接触,然后抽上点时间,好好和他啦一啦,最好你能了解一下,他在心里面到底在想一些什么。
我冲赫营长敬上一个礼,就痛痛快快地答应了下来。可是,接下来不管我怎么和容达贡谈,无论和他说一些什么,他根本就不理会我这个茬。每一次啦不上两三句话,他就再也不吭声了。我有一点烦,真想永远也不去理这个榆木疙瘩。但是转念一想,既然我已经接受下了赫营长交给的任务,就应该想办法把它圆满完成。于是,我又变着法子和容达贡谈了好几次,遗憾的我始终没有撬开容达贡那张紧闭着的嘴。没有办法,我只好又去找赫营长,可是找了几次,他都不在营部。
昨天我们进行了阵地演练和小规模部队穿插迂回训练。回到营房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吃完了晚饭,战士们一个个累的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为了讨好容达贡,我连忙打来了热水,给他的脸盆里倒上了一些。我坐在铺边上,就脚搓脚地烫起了自己脚丫子。
我烫完了脚,可是容达贡躺在那里仍旧一动也不动。我推了容达贡一把,命令他起来洗脚。容达贡愤怒坐起来,刘若强,你洗你的不就行了,你他妈的管我干什么?
我虽然有一些懵,但还是笑嘻嘻地对说,我不是管你,你的脚丫子简直太臭了。我让你起来洗一洗脚,也好净化一下营房里的空气。容达贡仍旧不买我的帐,你看你这些屌毛病!我今天就是不洗,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这时班长走了过来,大声地责问他,容达贡,你发什么火!刘若强同志这全是一片好心,你不洗脚就不洗脚吧,你使什么性子!烦人!容达贡一再次坐了起来,既然我这么烦人,你们把我从部队上开出去好了,我在这里简直是他妈的呆够了!
我连忙把班长拉到一边,把容达贡他阿爸前段时间在暴风雪死亡的事告诉了他。最后我和班长说,容达贡是接到家里来的信,这才变成这样的,这里面一定有着深深的原因。我还把赫营长让我对容达贡的特别关照的话也向他说了说,班长这才消了气。可是凭着感觉,我总觉得,如果容达贡要是把事一直在憋吃在心中,说不定还真会出大事。
第二天一整天,容达贡还是不理我,请了病假,一个人躺在营房里,没有去参加正常的军事训练。玉芳,请你最好来上封信告诉我,凭着你们做女人的细心和直觉,你觉得容达贡他为什么会这样?
刘若强
1978.3.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