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茂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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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飞来的横祸·刘若强家书（4）
亲爱的玉芳：
您好！我们大部队终于来到联合演习的目的地，湖南省的一片深山老林里。这个地方具体叫什么名字，我也弄不清楚。只知道我们的军车和装甲车被火车拉着跑跑停停，走了将近两天两夜，然后我们又乘坐了一天的装甲车，好不容易这才来到了这里。
这个地方算不上山清水秀，但与北方的地形地貌，却有着明显的天壤之别，全是一些红色的土壤和褐色的岩石，一条清清不算很宽的河流，从我们帐篷前面静静地流去。我们连直接分配到了九七四部队第三师，师长姓贺，名字叫贺京顺。他把我们特种兵全部分配到了各个团，只是把我们一排一班的十二名特种兵留在了师部，成为了他们师部的特种兵警备班，我们班的帐篷就紧紧地扎在师机关警卫连的旁边。
到达演习地点第二天，早晨我们班在起床号中，刚刚列好了队，由我们十二个战士站出来的队列，立即就吸引住了贺师长和陈师政委的目光。虽然只是寥寥的十二个人，但我们全副武装，从精神和气质上跟师部的警卫和后勤等普通的战士，确实是有着非常明显的区别。简单的训话之后，贺师长就带着陈政委等几个师里的首长们来了到我们班前，一一接见了我们。
贺师长的接见非常特别，不仅和我们握手，还紧紧用眼睛盯着你提问题。你若回答得从容镇定，他满意了，就会赞许地拍拍你的肩膀。要是不满意，他就会轻轻地哼上一声，从你的面前走过去。他一会来到叶子江的身边问他，你的个头这么瘦小，还当上了特种兵，你是不是走后门混进去的？报告贺师长，不管我是走后门混进去的，还是正式选拔进去的，只要在关键时刻能突能战，圆满完成战斗任务，就行！
贺师长非常满意，他不仅用手拍一拍叶子江的肩膀，还轻轻捅了他一拳，说得好，你敢和我们警卫连那个个子最高的战士摔上一跤吗？当然敢！就是你贺师长想和我较量，我也敢！好！贺师长又来到容达贡面前，你就是那个蒙古族的战士容达贡了？是，首长！那你就来来说一说，你为什么要参军？
也许这个问题问得太突然，容达贡吭吃了好半天，也没答上来。贺师长很不满意，但是却没哼出来，接着他的用眼光瞄上了我，如果我要是没有猜错，你就是这个班的副班长刘若强了？报告首长，我就是特种兵班副班长刘若强。看你文文静静的，倒挺像是一个摇羽毛扇子的狗头军师。所有的战士，也包括那些首长们，全都笑了出来。
紧接着，我们特种兵班十几名战士和师部的首长们纷纷乘上了汽车，来到茫茫的山区，去熟悉演习地形。这次熟悉演习地形，对我们特种兵班来讲非常的重要，因为演习的区域很大，是在方圆二十多平方公里的地区进行的，双方交手地点全都在原始森林里和莽莽的山区里进行，除了绵延蜿蜒的十几座山头外，这一带几乎就没有什么人烟。
贺师长告诉我们说，现在九七三部队正在演习区内疏散少量老百姓，构筑工事，估计再过上半个多月，我们两军的大规模军事对抗演习，就会在这里全面展开。
回到部队驻地，吃完了晚饭，一个念头突然在我的脑海之中闪现出来。我立即就向班长孔庆捷把这个念头说了说。孔班长一听，他也非常赞同我的这一观点。于是，我们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就一块来到了师部。
当喊了一声报告，我们走进的时候，贺师长正和几个参谋们站在师部前的那个大沙盘前，拿着小本子与我们实地勘查到的情况，进行着一一地对照。我和班长孔庆捷的走进，贺师长并不感到意外，和我们打起了招呼，原来是你们俩呀！如果我要是没有猜错的话，你们一定是来给我们师部出主意的吧？欢迎你们为这次军事演习，前来献计献策。快请坐！
我和孔庆捷坐下，就把刚才商量好的事，向贺师长合盘托了出来。贺师长听后笑了笑说，你们真不亏赫倔子培养出来的兵，考虑起问题来，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可是，你们想到过了没有，我们师如果要是象你们说的那样去办了，这可是有点违犯我们和九七三部队之前早就制定下来演习规则。
我连忙说，演习如战场！正常情况之下在战争开始之前，敌我双方都要用不同的方式，互派侦察人员深入到对方的阵地前后地区，去进行一番侦探，这应该是惯例。只要是我们师出有名，我们为什么不前去尝试一下？贺师长有所感悟地点了点头。可他凝眉看着地图沉思了好长时间，还是没有表态。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贺师长这才笑了笑对我们说，你们俩的建议也许是可取的，但我必须要好好统筹一下，然后再和几个参谋商量一下，再说。我和孔庆捷一听，冲着贺师长敬了一个军礼，就知趣地从师部退了出来。我这是第一次在首长面前提出了自己的战术见解，感到是有一点唐突。可是老兵孔庆捷却不以为然，说，这很正常，说不定九七三部队这几天也在派人偷偷地侦察着我们部队的行动和动向，这才叫真正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没想到第三天下午，我们就接到了贺师长的命令，让我们班立即出动，到划定的演习区内去进行野外生存训练。这次野外生存训练暂时间定为一个星期，师部只允许我们班带上三天的食品和饮用水，其它的在野外解决。
我和孔庆捷听后，高兴的一蹦老高，虽然说换了名堂，但看来贺师长还是听从了我们的建议！接着，我们班带上一张当地地图，一个方向仪和一架军用电台，在我和孔庆捷的带领之下，全副武装出发了。
刘若强
1978.9.10.
亲爱的玉芳：
您好！今天是我们班野外生存训练的第四天，也许吃惯了苦，受惯了累，我并没有感到什么艰难，就顺利完成了任务。
由于我们班进入到演习地区有点早，并没有发现九四三部队构筑起多少象样的阵地工事，虽然他们正在外围进行简单施工，但那都是那次要的。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要想法去弄清，他们的演习指挥部到底设在哪里。
据师部综合分析，九七三部队很有可能要把指挥部放在地形险要的茄子山上。但最终是不是这样，恐怕还很难说。茄子山的阴面陡直矗立，阳面地形又非常复杂，岩石累累，沟壑纵横，确实是易守难攻。我们进入到演习区之后，在茄子山的附近隐蔽了下来。
这天晚上，我藏在一个地热的地方，借着天光，用望远镜仔细地观察起了茄子山，这才弄明白它为什么叫茄子山。原来此山远远地望去，是由一个长长的斜坡和一个高高的崮崖组成的，在天光之下看上去，它真的像一个即将要倒下去的茄子。
我这才明白，最终我们能不能征服这座山，这才是我们在这次演习中能否取胜的关键，估计九七三部队肯定也要在这上面大做文章。于是我就建议，利用晚上，近距离去看一看山后那个悬崖。很难说在正面受到强烈炮火阻击的情况之下，我们会不会从那里打开突破口！孔庆捷兴奋的两眼发亮，刘副，你说得对，我们这就近距离地前去看一看这座茄子山。
当我们趁着夜色来到茄子山那面悬崖前面的时候，九七三部队在探照灯的照耀下，正用悬崖上的两根抱杆和一台卷扬机，正在往山上吊运构筑工事的军用物资。这里离山间公路很近，用汽车运来的物资可以从这里直接吊装到山顶上去。哨兵很快就发现了我们，他们还以为我们也是九七三部队的，纷纷地向我们挥动起了手，同志，你们辛苦了！
孔班长回应道，还不是一个样，需要帮忙吗？不用，谢谢。我们十二名战士很快从他们的身边走了过去。我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也是，如果他们要是窥探出我们的动机，那样，我们全班就会“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没想到孔班长的胆子更加大，刘副，我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迂回到茄子山的前面，去看一看九七三部队正在修筑的那些工事。也是，既然已经钻到了他们的鼻子下面，我们越大胆，说不定越没有事。于是我们俩趁着浓浓的夜色，就带领着十名战士悄悄地潜到茄子山的正面。
这里没有任何人，有的也只是他们在树林间或灌木丛中，用石灰画上的一些圆的方的或者长条的图形。显然，这就是他们准备在这里构筑的军事设施！孔班长立即指示手下的战士展开带来的地图。就这样，在天亮之前，我们终于把茄子山上的半山腰和山脚下所有用石灰画出的标志，在我们的地图上一一地标注了下来。
由于全班战士一夜没睡，早晨我们找了个安全地方全班休息。我刚刚躺下有人就推了我一下，刘若强，你快看。是班长孔庆捷。我一轱辘从地上爬起来，孔班长把望远镜交给了我，你快看看茄子山的山顶。我接过望远镜一看，茄子山顶端上空空如也，昨天晚上所看到的一切，似乎是在梦中。妈的，这也就怪了，昨天夜里吊上的那些物资哪去了？这正是问题所在，已经非常明显，茄子山就是九七三部队的指挥中心。孔庆捷非常肯定地说。
也就在这时，一阵机器的轰鸣声由远而近地传了过来。我用望远镜望了望山间的公路，公路上什么也没有呀。可是轰鸣声越来越响，我就问孔庆捷，你快听一听，这象是什么声音？
孔庆捷说，如果我要是没听错的话，这好像是直升飞机的声音。果然一会有两架军用直升机从东边的天际，越来越近地飞了过来，缓缓地越过了我们的所在的山头，然后慢慢地降落在茄子山的山脚下。
我一直用望远镜观察着这两架直升机，只见从两架直升飞机上先后下来了十几个军人，指指点点在石灰画的图形上评论着什么。突然我在那些人当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啊，是黄雨桐司令员！不由，我失声地叫了出来。
孔庆捷接过望远镜一看，可不是嘛，就是他！这个老头子来这里干什么？看来他是想亲自布置出更加艰难的军事障碍，以此达到锻炼我们九七四部队的冲锋陷阵的能力。由此看起来，刘若强，我们共同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军区搞的这次大规模的军事演习，真正目的就是要想办法来提高我们九七四部队在山区的作战能力和穿插能力。而我们却把演习的胜与负，看得过于重要。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我和孔庆捷带领着战士们立即就撤了回去！
回到师部，当我和孔庆捷把这些想法与贺师长说了说之后，他不由就笑了出来，你们总算是觉悟了。不过，你们班在这次野外生存训练当中也立下一个大功，终于证实了茄子山就是九七三部队的指挥中心，这对于提高我们指战员的士气来讲，非常重要！
刘若强
1978.9.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