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茂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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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被撕碎的心·刘若强家书（1）
亲爱的玉芳：
您好！那个怀疑部队军人奸杀当地女孩子的人命案，昨天被当地公安机关成功侦破。警察们判断得是一点也没有错，这个强奸杀案件确实是我们部队上的一个军人所为。他是师部军事档案科一个姓钱的军官，他在用手卡死那女孩子的同时，他上衣上的一个军扣，也被那个女孩子拽了下来，紧紧地攥在了手里。这让我们师里的全体指战员，感到蒙羞不小。贺师长火冒三丈，他嘴里臭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冲上去就狠狠扇了那个军人三记响亮的耳光。你这个没有人性的畜牲，我们部队上培养了你这么些年，你竟是这么一个不要脸皮的败类！
可是，由于我向贺师长如实地说出叶子江和那个北京老板的实情，从那叶子江不仅不理我不说，近几天还一直在找着我的别扭，让我的心情处于一生中的最低潮，并且还有着一种深深的担心和后怕。也是，我们小分队即将就要持枪出征了，不管在国内还是在国外，如果叶子江要是偷偷地对我射出一颗仇恨的子弹，不仅仅是对我，就是对我们特别小分队来讲，也是致命的！
表面上看去，叶子江也服从着我的命令，听从着我的号令。但是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对我产生出来的刻骨仇恨，在与日俱增。而且我还时常感到，训练演习的时候，叶子江动不动就把枪口，悄悄地对准了我。然而，当我去正面去关注或看他的时候，却又不是这样。
为了这，我不仅睡不好觉，也吃不好饭。容达贡说我瘦了，一照镜子我把我自己也吓了一大跳。我不仅两腮塌了下去，眼眶还发黑发暗。贺师长见到我，也感到非常意外，刘若强，你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我说，我一直挺好的！这时一辆吉普车急急驶来停下，年轻的通讯员从车上跳下，向贺师长敬了个军礼，就把一张电文递给了他，然后匆匆乘车离去。
贺师长接过那份电一看，立即脸色大变。我知道，一定发生了重大事件，否则贺师长不会这样失态。我问，是不是战争提前打响了？贺师长没有理我，转身就要走。突然，他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对我说，刘若强，你赶快回去，把你们小分队的战士们集合起来，在营房待命。我问，携带武器吗？
要全副武装！非常不幸，我军驻扎在赤泥沟的一家野战医院，在昨天晚上的十一点多，遭受到偷偷越境的越军特种部队的突然袭击。为了引以为戒，从而激发将士们的杀敌决心，军区首长命令你们小分队和我们师部干部一起，立即赶到赤泥沟那血流遍地的现场，去真实的体验一下。听完贺师长的这些话后，我除了感到震惊，立即就为赫小琴的生与死，深深地担起了心！
我军驻赤泥沟这家临时野战医院搭建在一个绿树环绕的土岗上，这里风景优美满眼皆绿，有一条小河环绕在四周！当我们乘上了好几辆军车，驶过岗哨林立的狭窄的公路，来到这家野战医院的时候，立即就被这里血淋淋的惨状惊呆了！这里充满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医生和护士被越南特种兵打死之后，倒在地下的到处都是。我冲上去，翻过来一个穿着白罩衣看上去极象是赫小琴的女护士。但这不是赫小琴。贺师长明白了我的意思，他让我和几个师部成员就从这里往前面找，他领着部分小分队战士从野战医院另一端来翻找赫小琴。
我预到感赫小琴这一次恐怕是凶多吉少，来时贺师长在车上告诉过我，据他了解，这家部队医院的损失非常严重，保卫野战医院一个排的解放军兵力被越南特种兵彻底消灭了，工作在这个野医院的几十个医生和护士，基本上就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让我更没有想到的是，当我和贺师长在医院的中心汇合起来的时候，不仅我们没有找到赫小琴，就是贺师长他们也没有找到。我转过身子想再去寻找，贺师长伸出手来，就把我拦了下来，刘若强，不用再找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已到，我们必须执行命令，迅速地撤离这里。没有办法，我也只好含着泪水，回过头来远远地看了看这家太过血腥的野战医院，就和贺师长他们乘上车，一块回来了。
刘若强
1979·1·25
亲爱的玉芳：
你好！由于心里一直在挂念赫小琴的生与死，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在营房里醒了过来。我起身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来到贺师长住的地方，很想打听一下赫小琴的消息。贺师长也刚刚起来，他端着脸盆拿着毛巾，准备去洗脸刷牙。没等我问，他立即对我说，刘若强，我和你是一个样，也没有接到赫小琴的任何消息。据专家们说，这支越境过来的越南特种队非常残忍，他们在医院来回地搜查了三遍，只要有活口，都要补上几枪！
我心头一震，失望和悲伤立即牢牢地控制了我。我什么也没有说，扭过头便往回走去，凉凉的泪水，顺着我的脸庞就缓缓流淌下来。总觉得赫小琴要是这样牺牲了，我无疑就要背负着一个终生的遗憾，来活在这个世界上了！因为我毕竟拒绝了她一次又一次对我的求爱！
今天我们小分队进行的是五公里障碍突击训练，我在跨越一个综合性的障碍的时候，由于心里面还一直在纠结着赫小琴的是生是死，精力一不集中，一不小心就掉进了一条宽一米半深两米的大壕沟之中。我感到腰部和后背摔的一阵巨疼，立即就昏死了过去。
当我慢慢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当天的晚上了。此时，我正躺在军区临时总医院的病床上。我非常的担心，如果我的腰要是受到了大的创伤，那样我就很有可能上不了战场了！所以醒过来之后，我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轻轻而慢慢地活动了一下腰以及双手和两脚，总觉得我还能行，并没有什么大碍。我刚着想着要从病床上坐起来，匆匆走进的一个人，用他大手就把我按到了病床，你最好别乱动，先静静地在这里养上几天，再说。
我这才发现，急急走进病房的是贺师长。我连忙自我检讨地对他说，对不起贺师长，训练时由于我的精力不集中，让我的腰再一次受伤了。贺师长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说，你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地告诉我，是不是你在心里面放不下赫小琴，这才在训练中走了神？我点了点头，承认了下来。如果我要是告诉你，赫小琴她并没有在赤泥沟那场袭击中牺牲，你的伤会不会立即就会好起来？贺师长，你说什么，赫小琴她没有牺牲！我不由为之一振，腾的一下子，就从病床上坐了起来。贺师长，你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这是真的，赫小琴确实是安然无恙。不过，她却在这次血腥的袭击当中受到了惊吓，医生说，在精神上她需要慢慢进行一番调理。刘若强，你腰部的伤只要是没有大碍，我也就放下了心。看到你刚刚来医院时的那个熊样，差一点就让我回去再想法选拨出一个小队长来？这下好了，你们小分队在我心里响起来的这个警报，终于算是解除了！好了，部队上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回去处理，我也该走了。说着，贺师长就站了起来。我的心里立即就涌动出一种从来没有的激动，谢谢你了贺师长，这么老远的，你还跑来看我！
你理解错了，刘若强。我虽然也是来探望你的，但是最为主要的，我是前来看你们的赫营长的。我不由睁大了眼睛，赫营长他怎么啦？贺师长的脸上立即就凝重了起来，唉，赤泥沟医院出事后，由于担心着女儿安危，你们赫营长突然就病倒了。经过军区医院做出的一系列检查，发现他肺上的癌症已经转移到了他的腹腔里面了。由此看起来，赫倔子这一次恐怕是很难再一次醒过来。
我眼里的泪水刷的一下子就流了出来，不由就问，赫营长他现在住在的哪个病房？我想去看一看他。是三0七病房。由于你的腰上也受了重伤，本来我不想告诉你。但是我估计，你们的赫营长醒过来之后，他很有可能要有什么话要对你说。等上一会，你最好还是过去看一看他吧。说完了这些，贺师长这才黯然神伤地离开了我。
我也有一些伤感，就准备起身去看一看赫营长。也许起来的过猛，腰部那刺骨的疼痛再一次让我瘫坐在了床上。可是此时此刻我已经管不了这些了，冒着满头冷汗，我咬着牙再一次从床上站了起来，用手扶住了墙，在同室病友那不可理解的目光之中，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去。
当我艰难地来到了赫营长的病床前时，只见他发着高烧，输着液，还输着氧气，仍旧深度昏迷地躺在那里。我哽咽着叫了一声赫营长，走向前去就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可他仍旧一动也不动地平躺在那里，颧骨高耸，两眼紧闭。毕竟我们之间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我是再也止不住，眼泪哗哗啦啦地就流淌了下来。刘若强，我听人说，你的腰在训练的时候伤得非常严重，你还跑过来干什么？
我这才发现赫小琴的母亲张阿姨，正坐在另外的一张病床上。我感到有点奇怪，就问她，张阿姨，远在后方的你怎么得到的消息这么快，竟然在第一时间就从军区原野战医赶到了赫营长的身边。张阿姨轻轻地叹了一声，向我解释说，其实我这次过来，并不是因为你们赫营长的病重而赶过来的。我是在第一时间得到赤泥沟我军野战医院遭受到越军袭击，亟需紧急补员的通知后，和部分外科医生一起乘坐上直升机，从我们军区总医院赶过来的。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这一过来他们爷两个先后都出现了意外，还一个个全都躺在了这里！
我不由问她，这样说赫小琴在赤泥湾死里逃生的事，你也知道？我知道，但是我还没来得及去看望她呢。我现在最关心的就是你们的赫营长，尽管他已经和我离了婚，但我的心里还在关心着他。
接下来，在张阿姨如凄似哀的倾诉之中，我这才慢慢知道，当初张阿姨是考虑到赫营长的身体不行，阻止他到特务营，想让他留在军区司令部里工作。由于这两人产生了矛盾，这才导致了赫营长和张阿姨的离婚。至到现在，已经有十个年头了！
见天色已晚，我让张阿姨到军区临时招待所去休息，就一个人坐在赫营长身边，不时地呼喊着他，希望他能醒过来。我不仅告诉赫营长说，他的女儿赫小琴已经安然无恙了。并且，我还唠唠叨叨地和他说起了，我们在一起摔跤的那些往事。我希望赫营长很快能从昏迷中醒过来，如果他要是醒了过来，我就会在第一时间内把赫小琴带到他的身边来！没想到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赫营长还是没有醒过来。
看到赫师长的嘴唇发干，还爆起了皮，我就用棉球蘸上了一点水，慢慢地给他擦了擦。谁知他在嘴巴上的感觉非常强烈，竟然还伸出舌头来舔了舔。我知道赫营长一定是口渴了，就用小勺舀起一点水来，慢慢地喂起了他。可是仅仅喝了几小口，他就再也不喝了。
刘若强
1979.1.2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