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茂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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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战火中的青春 ·刘若强家书（1）
亲爱的玉芳：
您好！最近你肯定从广播和报纸上看过许多自卫反击战的报道，很多作家也发表了有关这种题材的小说。但是他们的笔下描写出来的自卫反击战，或多或少都经过了精心的修饰。从这封信开始，我就连续不断给你补写出我在自卫反击战中，在越境穿插的战场上的亲眼所见，与和亲耳所闻。我虽然一直按照战争中发生的前后次序在给你写这些信的，但实际上这些信，全都是后来我回国之后，按照对过去战争往事的记忆，一一给补写出来的。
对越自卫反击战虽然说我们取得了胜利，但是打得却非常的残酷，极为的激烈，甚至在一些过程和战斗中，还出现过令人难以想象地艰难。也可以这样说吧，我们小分队越境过去所遇到的困难和挫折，是前人所没有经历过的。最为惨烈的是连我在内，我们小分队二十名成员，凯旋回国的也只有十一个人！除了叶子江，其余的都为我们的共和国贡献出了宝贵的生命，这其中就有范永德。
我们特别小分队是于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一日的早晨，全副武装地乘着军用卡车来到了中越边境的前沿阵地上。我军占领的这个山头地势非常高，在我们阵地的前方，是越南的一片地形平坦开阔地，然后就是一座接一座地形险要沟壑纵横的大山了。我们师参谋部很早就选择好了这里，要求让我们小分从这里突入到敌境。当我们来到了前沿阵地上，站在这里往对面的方向一看，对方前沿阵地上的所有军事布局，以及越南那边的村庄与居民的一间间房屋，都看得一清二楚。
据守卫这个高地的王营长对我们说，为了配合我们小分队进行夜间穿插，他们已经连续九天在夜里十点到十二点之间，对敌人进行战术性骚扰，一阵炮火过去之后，接着就是不断地派出小股部队，前去佯攻敌人阵地。由于最近几乎是天天都如此，对面的越南军队已经开始厌烦了，只要不见到我军用更多的兵力和火力前去大举进攻，也懒得用其大火力开展反击。王营长还告诉我们说，他们已经接到了上级首长的命令，今天晚上还是十点至十二点，依旧佯装用炮火对对方的阵地进行轰击，而且还要派出兵力进行骚扰。但是，这一次我们就要和他们来玩真的了。我们准备用猛烈的火力和众多的兵力，一鼓作气地和你们一块，共同突破越南人精心构筑的这道前沿阵地。
说着，王营长递给了我一个高倍望远镜，刘队长，你先熟悉一下前面自然环境。我说了一声谢谢，就在王营长的介绍之下，用望远镜认真仔细地看了看对方的地形地貌，以及修筑的工事。
水口镇是越南靠近中国边境上最近的一个战略重镇，据情报显示，越军在那里驻有一个加强营，另外还有两个营的兵力分别驻守在附近，共同对这个重镇形成了夹击之势。水口镇处在龙江的上流，地形非常险要，周围的高山上全是古木参天，灌木纵横。不仅雾气常年累月地萦绕于此，而且深谷大沟连绵不断，随处可以见到的隘口和峡谷更是层出不穷。
我还真是有点弄不明白，我军怎么会把机械化部队的进攻地点，选择在了这样一个地形险要的地方？如果进攻开始之后，我们的坦克和装甲车一旦要是让险恶的地形卡住了，其后果将不堪设想。就眼前的地形和地貌来看，我们的机械化部队要想正面对水口镇展开进攻，坦克和装甲车也只能是像蛇一样，沿着弯曲的S 字的地形缓慢前进。这样一来两边山上的越军，在他们那坚不可摧防御工事里面，正好居高临下地对我们进攻的坦克和装甲车展开猛烈的火力攻击。然而，我们部队首长制定出的作战计划，是让我军机械化部队完全放弃从正面进攻，利用地形的特异性，出奇不意地从侧面的那道隘口里展开猛烈的攻击，从而在战略上出奇制胜地达到有效突破。
在侧面蓝山的腹地中，虽然有一道地形险要的隘口，理论上能够让我们的机械化部队顺利地攻进或者是通过。可是这道峡关或者是隘口的地形险非常复杂，隘口的两边全都是陡峭的山崖，隘口内的道路也是弯弯曲曲高低不平。再说，越南人会不会在隘口内布置上众多的军力，或者是设置上诸多的军事障碍和大的火力点，这还是一个未知数。
据我手头上的这份资料显示，蓝山上这道山隘的最狭处只有二米七，而我们的坦克宽度却是三米二，最小的装甲车宽度也要有二米八。如果战斗一旦打响，我们机械化部队能不能从蓝山的这道隘口内顺利通过，确实值得慎重考虑！所以我们穿插过去第一项任务，就是前去好好地侦察一下，能否经过工兵的简单处理，我们的坦克和装甲车会不会由蓝山中这个山隘内，顺利通过。
想到这里，我不由就倒抽了一口凉气，深感自己肩上的担子责任重大。一点也不错，我们小分队要是侦察不好这道隘口，或者在提供的数据上不够准确，战争打了响之后，那就有可能让我们的机械化部队卡在这道隘口当中，是既前进不得，又后退不出，后果将非常可怕。
没想到范永德在坑道里睡不着，也来到了我的身边。根据他的回忆，他曾经走过这个山口，平时越南人也经常地赶着牛车，或者开着拖拉机从那里通过，但是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大型的车辆走过那里。我一听，心里有了一些凉意。但反过来一想，我们的坦克和装甲车要是真的能从那道山隘或者是山口中顺利通过，接下来一直到高平城的地形那就平坦了许多。
晚上九点，我把小分队在战壕中集合了起来，再一次一个人一个人地认真地检查了他们的装备，并重复了一遍战时的纪律。最后我严肃地告诉十九个小分队队员说，同志们，考验我们的时刻到了！谁英雄，谁狗熊，咱们战场上见！请你们一定要牢牢地记住，穿插过去之后，要继续严格地执行三大纪委八项注意，宁死也不当俘虏，谁要是临阵逃脱或者是当了软蛋，可别怪我刘若强手中的枪对你们不讲客气。如果我刘若强要是当了软蛋，你们中的任何一个战士，同样也可以把我就地正法！
十九个战士在我面前站得笔直，一个个脸上的神情庄严得无不令人肃然起敬。尤其是容达贡和叶子江，一直用亮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一眨也不眨！我抬起手来看了看手表，说，再有五十分钟，战斗就要打响了。我不由大声地问到，同志们，在这最后的关键时刻，你们还有什么问题要问的吗？没有！战士们回答得声音虽然很小，但却整齐划一。
我感到无比激动，就象赫营长和贺师长那样，也一个个挨个地看了看这十九名战士。最后我再次强调说，战斗打响之后，我们一定要紧紧地跟着为我们开路的战士们身后，要互相照应着，按照我们早就制订好的作战方案，快速而拼命地向前穿插，决对不允许任何人掉队！
好不容易等到了晚上十点，我们大部队的炮火准时地以排山倒海般的绝对优势，对敌人的前沿阵地上开始了地毯式的轰击。几乎就在同时，我们所埋伏的阵地上，也零零落落地落开了炮弹。越方对于我们天天的这套做法，确实已经有点非常不耐烦了，根本不拿着当作一回事。然而让他们没有料到的是，这一次我们出动了两个营的兵力对他们的第一道防线展开了猛烈的冲击。对方一看不对头，这才匆匆忙忙地展开反击，但是为时已晚。很快，我军战士就在越军的防线上撕开了一道长长的大口子。没有想到，事情竟然这样顺利，我立即就带领着小分队的战士们，在为我们开路战士的掩护和带领下，快速地冲了过去。突然前面一块巨大的岩石下面，突然喷出了几股亮亮的重机枪火舌，把我们小分队中的十八个人，死死地压在了一片凹地之中。
我不由就有一些着急，如果我们小分队要是这卡在了这里，处境将会非常危险。我连忙命令没有被火力压制的容达贡，用手提式八二五火炮干掉这个火力点。容达贡刚要去寻找射击点，两个帮着我们进攻的战士爬了过来，他们一人手中提着一支火箭筒，瞄准了大岩石下面的这个火力点，“轰隆”一声巨响，这个隐蔽口的火力立即小了一点。但是仍旧有一挺重机枪从岩石的下面，拼命地向我们扫射。拎着火箭筒的战士烦了，他转换了一下位置，爬卧在地上向前爬了一段，然后跪在地上直起了身子，用火箭筒瞄准了火力点。一阵机枪子弹扫来，火箭弹还没有来得及发射出去，那个战士就一声也不吭的在黑暗中倒了下来。很快另外一个战士从其他个方向悄悄地摸了上去，用火箭筒“轰隆”一声，就把那个火力点彻底摧毁。
我连忙挥了挥手，带领着小分队飞快地冲了过去。当我来到那个倒下的战士面前时，试图将他拉起来，不料却沾了一手血。紧接着我就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声音，同志，你们不要管我了，还是快点冲过去吧。任务要紧！我的心不由狠狠地跳动了一下，然后就快速地带领着小分队，在战士们的掩护之下，很快就穿过了敌人边境上的那道防线。紧接，我们在范永德带领之下，就遁入到越方的一片原始森林之中。
刘若强
1979.2.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