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茂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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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战争的创伤 ·刘若强家书(4)
亲爱的玉芳：
您好！第二天我就从马关赶回了靖西。我回来时，正赶上九七四部队往回调动，许多战士已经乘上了军车。我知道贺师长一定还在师部里等着我，抬起腿就直奔师部而去。果然，贺师长和陈政委正在师部焦急地等待着我。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贺师长一上来就给了我一个顶门拴，刘若强，我只在电话里告诉你，有可能让叶子江从归国人员演习班里退役，但是我却没告诉你，其实叶子江早就已经把事情闹大了！他在归国人员学习班里，不仅动手打了人，而且他还鼓动着那些战士们到军区去闹事。
我吓得呆站在了那里，浑身上下直冒冷汗！心想，如果叶子江真的这样做了，他这无疑是做腾死的节奏！看起来，我们部队上一直怀疑，叶子江是一个举手投降的变节分子，所以，军区这才让他从归国学习班里直接复原。贺师长试图把叶子江要回部队上，因为他毕竟立过战功，还是一个特种兵。然而，军区首长却非常的固执，是坚决不同意。
叶子江接到复员通知书后，当场就指着带他们学习的一个营级干部，大声地骂上了，而且还动打了那个人。为了防止事态扩大，军区首长命令所有部队，对本部队从越南交换迁返回来战士，采取措施严格管理，一定要耐心细致地做好他们的思想工作，防止他们再一次寻衅闹事。
面对这个从来没有发生过的复杂而棘手的问题，军区还没有对其最后定性，很想征取一下我们师部的意见。因为叶子江毕竟是你们小分队里的成员，如果不是他在越南自告奋勇开车把追越南军人引开，那样，你们小分队就很有可会被越军全部歼灭！所以，经过师部研究决定，让你赶快回到部队，就叶子江的这个问题，和我们师部一块，拿出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案。我一听，在这件事上还有着一条活路，就放下了心。再说，从马关回来的这一路上，我想了很多很多。我总觉得，我们三个最要好的朋友容达贡已经牺牲了，叶子江好不容易这才从战场上活着回来了，我是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来救他于危难之中。
见我愣怔着，一直没有表态，贺师长继续对我说，叶子江的问题已经在明摆着，他当越南人俘虏的事先不去管他，就他在学习班上动手伤人的性质，可以说非常严重！更可怕的是，叶子江还要挑拨着从越南交换回来的战士要一块去闹事。他这一恶劣行为，既使不是叛军罪，也应该是哗变罪！
见我脸色憔悴，还是没有吱声。陈政委连忙给我倒上了一杯水递给了我，刘若强，我们本来想借机整顿一下这些回国人员的思想情绪，打击一下他们那狂妄的嚣张气焰。但是我们又担心，这样做会使交换回来的战士们更加悲观失望，很可能会在政治上产生不好的影响。所以说，我们军区，在这件事情上目前还真的有一些骑虎难下。
一听到在处理叶子江这件事上，大门还没有完全的关闭，我的心里面就有了自己的主张。两位首长，我觉得这件事情无论怎么来处理，我们部队上，都应该先派上一个人过去看一看叶子江？叶子江毕竟是我们部队上的一名赴过战场的战士，而且还在自卫反击战中立过战功，如果要是从人性和人道主义上来讲，当前最应该办的，是不是我们应该派上一个人，到归国人员学习班去好好安抚一下叶子江。
其实这些我们都已经考虑好了，明天我们师就准备派你代表我们部队，先去看一看叶子江。关键是，我们很想听一听你对这件事的态度，如果要是让你来处理叶子江所犯下的这一错误，你准备怎么办？我慎重地想了想，然后就用商榷的口气说，两位首长，我的态度非常明确，要想尽一切办法，让叶子江重新回到我们的部队上，继续服役！你说什么？事情已经闹僵到了这种份子上了，你还想让叶子江回到部队上？再说，假若就是让叶子江归了队，这种爱带头闹事的士兵谁敢要！贺师长和陈政委听了我的建议之后，均都是大吃一惊。
我连忙笑着对他们说，二首长，你们怎么也不好好地想一想呢？虽然叶子江犯有错误，也当了俘虏，但是在我们小分队穿插过去那个最危险的时刻时，他毕竟起到过扭转乾坤的作用！叶子江他之所以敢于这样闹腾，恐怕也正是基于这一点！
刘若强，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不但不要处分叶子江，而且还要向他敞开部队大门，欢迎他回来？如果要是这样做，我们这不是有意在纵容叶子江的错误行为？贺师长不满地就冲着我瞪起了眼睛。我并没有说不处分叶子江，我的主张是该处分就要狠狠地处分，只要让他叶子江继续在部队上干，就行。想当初，我刘若强也是一个身负重罪的人，而且我还蹲过了好几个月的监狱，但我却刻骨铭心地知道，当别人费尽了千辛万苦，给我一次悔过自信机会的时候，自己心里面的那种感激和那种振奋，将会孕育出一种多么巨大的力量。同理，我们部队上要是能够给叶子江一个这样的机会，相信他在部队上也一定会干得非常出色！
因为我说得入情入理，贺师长和陈政委再也没有提出任何的反对意见。两个人很快用眼神快速地交流了一下，然后贺师长轻轻地叹了一声，说，让叶子江归队现在我们却面临着一个难题，正常情况之下我费上了九牛二虎之力想让叶子江回部队。军区首长们都没有同意。现在叶子江又惹下这那多的麻烦，让你来说说看，我们师怎么去做，才能让叶子江重新回到部队？
一听首长的口气有变，我连忙就说，要不先这样？让我去找一找军区的黄司令员，先揣摸一下他到底一种什么的态度，再说？你说什么，你还想亲自去找黄司令员？贺师长和陈政委不由都大吃了一惊。我连忙解释，我知道我是有点不自量力，但是我总觉得，我要是把叶子江在越南战场上的出色表现，亲抽黄司令员去说上一说，也许能够感化他。
那好吧，刘若强，既然在叶子江去与留的这个问题上，你是这样地固执己见，我们师部也不反对。可是，有一点你必须要弄明白，如果你到黄司令员那里争取到让叶子江重新回到我们部队上服役，接下来你必须要亲自来带叶子江。我马上就答应了下来，很快就有了自己的主意。
说真的，接下来我能不能找到黄司令员，会不会说服他，让叶子江回到部队继续服役，我的心里也没有一点底。第二天我从师部开上了封介绍封信，部队上派出了一辆军用吉普车，我就马不停蹄地赶往了隆安。我们部队与越南交换回来的人员，全都集中在那里学习。
在戒备森严的归国人员训练营的大门前，我把介绍信递到了门岗上，站岗的战士看了看，打了个电话请示了一下，就放行了。然而，让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当这里的人把我来的情况通报给叶子江时，他却突然使起了性子，说什么也不肯出来见我。我问那个看守，你是不是没有向叶子江通报过我的姓名？那个人说，通报了，可叶子江就是说不想见你！没有办法，我只好是暂时地离开，准备明天一大早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