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茂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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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幽别的爱 ·刘若强家书（1）
亲爱的玉芳：
您好！儿子大伟好！这些年来，我给你写下了好多的信。你以前所有的疑惑，在这些信中，你会找到答案。但这些信，你目前还不能亲眼目睹。至于你什么时候才能看到这些信，我也不知道。
还是言归正传吧。前几天你又给我寄来了大伟的照片，这让我感到非常非常惭愧，因为在儿子大伟的成长过程中，我几乎就没有为他亲手做上点上什么。是你慢慢地把他带大，又是你教育着他成了人，使他成为了一个魁武健壮潇洒英俊的小伙子。以前我是在忙着部队上的事，现在我又忙着公司里的事，无暇顾及我们这个家。我真是亏对了我们这个家庭，更是亏对了你们娘俩对我的满腔热忱！
还好，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管我的社会地位发生过巨大变化，我始终对玉芳你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一直没有停止用写信的方式来向你倾诉。自从一九七七年十二月三日，我来到部队上的第一天起，我就给你用叙事的方式来写这些你可能收到，或者是暂时收不到的书信。细细地算起来，这样的信我已经整整地给你写了有二十一二年了，大多数都放置在了那个樟木箱子里了。在这二十多年以来，我到底给你写下了多少封这样的信，我也不很清楚。
自从我们的奶制品厂从喀喇沁迁到了赤峰市之后，其生产规模和生产品种一直在不断地扩大。现在我们集团不仅能生产奶粉，还生产糖果糕点、火腿肠以及各种时令罐头，甚至还有冷饮制品。而且最近我们还上了一条粮食加工线。所以说，我们集团其实从真正意义上来讲，已经成为了我们国家一个综合性的大型食品加工企业。
早在三年之前，我们的企业就根据市场和经济形势的需要，改名成为赤林集团。现在已经发展成为了拥有职工五千多人，年产值达到三亿三千多万的大型食品加工企业。在赤林集团的整个创业发展过程当中，有许多东西我并不懂，也只好是现干现学，我从一个小老板挣命般地干到了企业的厂长，又从厂长艰难地干到了公司的总经理，接着我又从公司总经理，熬到了赤林集团的董事长，全都是跌跌撞撞，一步一个脚印学过来的。赤林集团之所以能够发展到今天的这种规模，这里面渗有着吉格尔特和阿达梅林的血和汗，也有着叶子江的妻子叶蕙兰智慧和汗水。当然了，我们儿子大伟少时的好友阿达梅林的女儿玉玉，也为此做出了她自己的贡献。
玉芳，只要一说起玉玉来，我就很想和你多说上几句。阿达梅林和吉格尔特的女儿玉玉，非常聪明，自从她高考落榜之后，她就及时地调整了自己的发展方向，一边上函授大学，一边到我们赤林集团销售公司去上班。我们集团在华东的几个大市场，都是玉玉带领着一帮年轻人过去，不怕苦不怕累，一点点地开发出来的。
玉玉虽然说不是我刘若强的亲生女儿，但由于她一直错误地把我当成了她的爸爸。平时我拿着她，要比自己的亲生女儿还要亲切。对此，玉玉的亲爸爸吉格尔特一直耿耿于怀，可是没有办法，因为这些年以来玉玉一直用女儿的身份在爱着我刘若强，始终离得吉格尔物远远的。因为，目前让玉玉和吉格尔特父女俩相认的条件还不是很具备。再说，阿吉大妈现在虽然说老的听力和视力都有所下降了，可是她老人家还在好好地活着，我们要是突然把我和阿达梅林以及吉格尔特之间的那种别扭的关系，硬性地调整过来，她老人肯定是接受不了！这对她老人家来讲，很难说不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从我刘若强的内心深处来讲，我也不想继续戴着和阿达梅林是夫妻这顶假帽子，在赤峰到处招摇撞骗。可是在已经形成这种非事实的即成事实面前，我也没任何的办法可施。因为在以前那种非常特殊的历史环境之下，在我们人为的干预之中，已经造成了目前的这种不正常现象。再说，玉玉她从小就在观念上已经接收下了我是她阿爸，这一不是事实的事实，如果要想让她从思想上和意识上彻底改变过来，她恐怕很难接受。
在喀喇沁大草原上所有人的心里面，都非常明白，为了留住阿达梅林，也为了保全住阿吉大妈这个家，更是为了可怜的小布浩在今后的日子里，能够有所依靠，我刘若强和阿达梅林做的是假夫妻。而实际上，阿达梅林却一直和吉格尔特暗暗地生活在一起。人们虽然从心理上默认下，我们之间这种非正常事实的存在，但在明着的现实生活中，他们还在惯性地承认着我和阿达梅林在婚姻上的假合法性。这种虚伪的承认，在玉玉一周岁生日的宴会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尽管吉格尔特也在生日宴会上，但是守着阿吉大妈，所有的人却都在向我和阿达梅林表示着真诚的祝福！我这才看到蒙古民族，除了在性格上勇敢与豪爽的同时，也有着海纳百川的包容性与涵养性！
当我们把奶粉厂迁到赤峰时，我就和吉格尔特阿达梅林两个人商量着，趁着玉玉年龄还小，就让他们夫妻俩干脆来上他一个公开化！这样，我就可以把你和我的儿子大伟的户口也办到赤峰来！于是，在建集团的家属宿舍区时，我就自作主张地要上了两套大一些的房子，准备我和阿吉大妈先住上一套，然后再让阿达梅林和吉格尔特还有小玉玉他们一家住上一套。先过度一下。谁知，阿吉大妈知道了这一消息之后，是说什么也不同意，她老人家找到我，是又哭又叫，孩子，你要是这样做了，这让我这张老脸往那里搁？如果实在不行，我就带着小布浩回到喀喇沁。再不然，我干脆就找上个地方撞死，算了！
我劝她老人家说，阿妈，阿达梅林和吉格尔特已经生活了这么多年，并且他们还生下了玉玉！这是我们大家伙都知道的一个事实！不管有多少人知道，我不知道，我阿吉是一点也不知道！这是你和吉格尔特在一起商量着，所作下来的罪孽，与我阿吉毫无关系！刘若强，你要真是那样去做了，我阿吉这就撞死在你们三个人的面前！
没有办法，我们也只好继续维持着我们几个人之间原来的那种不正常的家庭现状。分宿舍楼时，在名义上我和阿达梅林要了一套，另外还单独分给了吉格尔特一套，与我们对着门，这样也好让吉格尔特和阿达梅林行动方便。而我单独在另一个楼洞要了一套稍小点的房子，为的是让阿吉大妈和小玉玉在一块住。就这样，我们五个人之间的这种不尴不尬的关系，一直维持到了即将要跨过的二十一世纪。当我们的儿子大伟成为了一个精神英俊的小伙子的同时，玉玉也从一个不黯世事的小丫头片子，变成了一个婷婷玉立的大姑娘。
玉芳，自从我在赤峰军区医院摘掉了一个肾之后，我就非常地注意自己的身体保护。尤其是在性上，我一直在保持着应有克制。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不管是我回到燕春市去探亲，还是你和儿子来赤峰市看望我，我都不敢过分地和你在一起亲热，这无疑引起了你长时间的猜疑和多心。说真的，为了这，我心中非常痛苦，很想把我的肾受过伤的情况告诉你，但我却非常自私地怕失去你，所以我就把我的受伤，尤其是摘去一个肾的这件事隐瞒了下来，以至于到后来我再也无法在这件事上向你来解释清楚。
没有料到，这件事却成了你对我产生怀疑的一个重要的因素。不错，无论是谁如果站到你的这个角度上，也会去怀疑我刘若强和阿达梅林之间不清不白，这叫谁也会怀疑玉玉是我和阿达梅林所生下的孩子！所以说，玉芳，对于你对我的怀疑，这么些年来我不仅没有责怪你，而且无论是从感情上，还是在实际生活当中，我都感到在深深地欠着你！但是我一直在坚信，这一切的一切，总会有一天让你完完全全地明白过来。
请你设身处地的来想一想，玉芳，已经都过去了二十多年了，我与吉格尔特和阿达梅林之间还一直保持着这种失衡状态下的平衡，也确实是太不容易了！我不仅要照顾到阿吉大妈的感情需要，而且我还要顾及到玉玉这个少女那脆弱的别样心态。最最主要的是，我几乎天天要与吉格尔特交叉换位，白天在外人们面前我要尽量与阿达梅林呆在一起，到了晚上或者是夜间我就要离开阿达梅林，让吉格尔特与她亲亲密密地睡在一起。玉芳，请你设身处地的来为我想一想，这二十多年以来可以说是天天如此，这让我刘若强的身心中，要有着多么的劳累，又感到那么的腻歪！
为此，阿达梅林也有一些过意不去，她经常对我说，若强哥，也不知我们之间的这种极不正常的日子，要过到什么时候，才算是一个头？我虽然很感伤，也很无奈，但我还是和她开玩笑说，这也许在命运里早就已经注定了你和我，还有吉格尔特我们三个人之间，就应该纠纠缠缠地生活在一起。
这天阿达梅林突然间告诉我说，这段时间以来吉格尔特显得很不耐烦，脸色非常难看，还动不动就冲我发火，说什么，我吉格尔特是个有老婆有女儿的人，为什么我还要偷偷摸摸和你睡在一起？他妈的，这种夹着尾巴做人的日子，我简直是过够了！你说，若强哥，在吉格尔特情绪严重失控的情况和之下，他会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我不由长长地叹了一声，对阿达梅林说，他还能会做出什么样事情来，已经二十多年了，我们还不是都这么过来的？要不然，咱们就这样吧，等我抽上点时间去和吉格尔特好好谈一谈，让他在这件事上一定要象以前那样克制，再一次把心态放平。
没想到我和吉格尔特无论怎么谈，他的心态还是不平衡，仍旧无不激动地大声对说，当初我之所以答应你让我以这种方式来得到阿达梅林，也只是想要暂时过度一下！没想到这一过度就是二十多年！我真是没想到，阿吉姑妈至到现在还在挡着我和阿达梅林的事，我真是从心里恨死她了！我最为担心的是，在寿限上我吉格尔特要熬不过我的姑妈！如果真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吉格尔特这辈子岂不是上白活了？
我不由大吃一惊，真没有想到吉格尔特的情绪竟这么低沉，绝望。我仔细想了想，就非常平静地对吉格尔特说，其实我刘若强也不想再去继续过这种令人难堪而又无奈的日子了！可现在的问题是，阿吉大妈还在，有咱们的玉玉在，还有着人人都已经习惯了我们之间这种非正常关系的存在。所以说，在你和我目前还无法解脱这种非正常状态情况之下，我们也只能是继续忍耐！
忍耐？忍耐？还是忍耐！若强哥，你打算还要让我忍耐到什么时候，这才是一个头呢?等到有了机会？我们要等到那一辈子，才会有那样的机会？我现在就把实话告诉你吧，若强哥，我吉格尔最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我的女儿玉玉，她不认我是她的亲生爸爸不说，还整天躲得我远远的，就好像我是她的一个仇人，或者象是一个行为不轨的坏人！刘若强，如果你的亲生女儿这二十多年来，一直对你这种样子，你的心里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我沉痛地点了点头，深有同感地说，说真的，吉格尔特，在这件事上我一直在为你而感到难过！自从在玉玉小时候你对她过分亲昵，引起了她那幼小心灵上的极度反感以后，我是一直在体谅着你这个亲生父亲的艰难处境。可是现在的问题是，在玉玉的心灵里面，甚至是在她的灵魂当中，她一直在认为我刘若强才是她的亲生父亲。其实我很早就想告诉玉玉，吉格尔特才是你的亲生父亲，可是我却一直不敢这样去作！为什么？你的心里应该很清楚，因为在玉玉还没有得到新的父爱的情况之下，我们要是让这个孩子突然知道，我刘若强并不是她的亲生父亲，这对她在感情上的打击，到底会有多大，谁能说得清楚？很难说一着不慎，不会不再次在我们几个大人之间引发出一场更大的感情危机和信任危机！所以说吉格尔特，就是为了我们女儿玉玉，你和我也必须要继续忍耐！
可是现在即将要跨过二十一世纪了，我们是不是应该用一种更加积极的态度想尽一切办法，来解决掉我们之间这种人为而造成的矛盾和难堪，绝不能再这样被动的听之任下去了。要知道，玉玉已经是二十岁了，我们父女俩要是再不相认，难道说还要让我一直等到玉玉结了婚，或者是等她有了孩子之后，这才让我的女婿或是外甥来认我这个岳父或者是外公吗？
吉格尔特再一次激愤地站了起来。也是，他没有理由不激愤，因为这些事已经困惑了他整整二十年了！为了安抚下吉格尔特，我也只好答应下来，让我先尝试着来和玉玉谈一谈，把你是她父亲生的这一事实，先用一种婉转方法向孩子透一透？试一试看能不能让玉玉在心理上，预先地接收一下这一概念？
因为任何人也找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面对着依旧在这件事上困惑的我，吉格尔特也只好长长地叹了一声说，看起来也只有这样了！可是没有料到接下来发生的一场意外，却让玉玉痛苦万份地要去寻死觅活，差一点就给我们所有的人在情感上造成一种永远的痛。
刘若强
1998.5.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