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茂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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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旧情添新爱——三十年的思念
一九九八年十一月十三日 天气 晴（一）
又过去了一个多月，导致王林死亡的这起交通肇事逃匿案，还是没有丝毫进展。我非常着急，但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为了尽快地找到逃匿车辆，我还请回了离休的老交警们进行座谈，让他们帮着出主意，想办法。但是，仍旧没有寻找到一个较为理想的突破口。
事实已经证明，这个案子要是继续这样抻下去，很有可能要成为我在职过程中的第一个肇事死案！尽管领导上没有说什么，同事们对此也没有过多的议论，但最近我却感到为了这，有些抬不起头来。总觉得对不起王林的母亲，也对不住自己的工作。按照黄新宽主张，到了一定期限，就应该把这个案子挂起来，不再投入人大量的力和物力，进行侦破了。可是我坚决不同意，并指示他说，这个逃匿案不仅不能挂起来，还应该成为我们今后工作中的重中之重！
自从我送给了王林母亲五百元钱，第二天王林的遗体就火化了。丞州钢铁公司也按工伤给王林的母亲足额地发放了丧亡补助和抚恤金，还一次性地救济老人家一千元钱。从那，她再也没来找我，这让我反而感到了有一些不正常。
我不由地想起了，那天她在我办的公室里给我讲述她小时候的那些苦难的经历，她无疑把我当成了可以倾诉衷肠的亲人了。就是冲着这，我杨耀松也应该去关心一下这个孤寡老人的生活和命运！主意一定，上午的九点十分，我电话里与刘昆打了一声招呼，驱车就来到了王林母亲的住处。
停好车后，这才发现有一辆丞州市电视台的采访车，也停放在那橦旧楼房的一边。我没有在意。当我推开了王林母亲家的家门时，这才注意到，原来市电视台的记者们，正在采访着王林的母亲。仅举聚光灯的和扛摄相机的就有好几个人，还有一个高个漂亮的少妇，手持着话筒，正在一问一答地采访着王林的母亲。我立即意识到，电视媒体已经介入到了这起肇事事故的逃匿案之中！他们是怎样介入的？又是以什么为切入点？对于这一情况，我们交警支队，为什么没有丝毫地觉察到呢？这些人又是市电视台那一个栏目组的？他们制作这期节目的目的和动机，又是什么？面对我的敲门进入，不仅仅电视台的人大吃了一惊，就是王林的母亲，也感到有一点意外。她停止采访，赶忙站起来冲着我说，杨副，你怎么来了？快，快请坐！
我没有坐下，而是被那个手拿话筒的艳丽少妇惊呆了！那个高个美貌的少妇也用两只俊俏的靓眼睛牢牢地捕捉住了我。我们两个人几乎同时，叫出了对方的名字。啊，小松哥！琼妮！原来是你！我立即冲上去，守着所有的人，就把琼妮的手紧紧地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说真的，此时此刻我真的想亲一亲琼妮，看她那样子，她也很想扑到我的怀抱里，好好地撒一撒娇。因为我太高兴，琼妮也有点太忘情了！我忘记了这里的特殊环境，也忘记这里还其他人存在。我仍旧紧紧地牵着琼妮两只手，问，琼妮，岳叔和岳婶她们两个人还好吗？琼妮匆忙冲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很快，她眼里泛动起了晶晶的泪花。
也就这时，有人从琼妮的手中把话筒要了过去，我们俩这这才在情感上恢复了正常。我感到不好意思，就忙向电视台的人连连地致歉。没有什么，我们的采访已经结束了。接着，那个看似电视台的负责人，大声招呼着电视台上的其他人说，今天我们的采访暂时就先到这里吧，我们走吧！很快，除了琼尼之外，电视台里的人全都走光了。
一看到王林的母亲，也被我和琼妮的如此相认而惊呆，我连忙对依旧盯着我的琼妮说，实在是对不起，琼妮，请你们稍等。先让我先和老人家说几上句话。我忙转向王林他妈说，老人家，你最近身体还好吗？王林的母亲说，我挺好，就是撞死儿子的那个司机，一直没有逮住，我有点不甘心。我听人家对我说，难以解决的问题，只要在电视台上播一播放一放，造成了影响之后，再难办的事，都能解决掉。所以说，我这才请电视台的人过来帮我一个忙。
我一听，立即感到苦憷不已，大娘，有一些问题是人为地不去解决，你上电视台，确实日管用。可是这次交通肇事逃匿案确实由于技术上的因素，和较为复杂的客观现实，直到现在才也没有找到肇事者。象这种情况，你就是上他一百次电视台，也日一点作用也不起。我不由用眼的余光瞟了琼妮一眼，只见她坐在一边，正用手托着腮，盯着我在想心事。我立即明白过来，她根本就没有听到，我和王林他妈在说一些什么。
我准备尽快结束和老太太的谈话，大娘，你能告诉我，让你去找电视台来采访你，是谁给你老出的主意吗？我的邻居，老郭，就是你们在你们交警支队看门的那个老郭头。我再也没有说什么，与王林他妈告别上一声，叫上琼妮就和她从老人家里走了出来。
一出门我就问琼妮，你在丞州电视台什么栏目组里工作？琼妮说，《百姓民生》。小松哥，我是这个节目的几个主持人之一，看起来你不大看这个节目，你要是经常看，就能认出我来！琼妮说得不错，我根本就没有时间来看电视！但苍天有眼，它还给我安排好了让我与琼妮这次见面的机会，让我们俩重新走到了一起！很快我们一块坐进了我的车。我一边开车，一边问身边的琼妮，你们这次搞的这个访谈节目的名字是什么？《一起交通肇事逃匿案所引发的思考》。我又问，你们电视台，一共采访了这个老人几次了？今天是第三次。小松哥，是不是由你具体来负责这起肇事致死逃匿案的侦破工作？不，这个肇事伤亡逃匿案，是由西城区的黄新宽来具体负责。
有关这起交通肇事逃匿案，我们电视台已经制作出了两期节目。我一听，大吃一惊，问琼妮，难道说这两期节目已经在电视上都播放了出来？还没有，我们准备制作好第三期节目，来连续播出。我这才稍稍地放下了心，琼妮，你能不能让我看一下你们已经制作好的那前两期节目？琼妮感到非常为难，无疑这将会违反她们电视台内部管理制度。
我连忙向琼妮解释说，因为我们交警是这个逃匿案第一当事人，没准给能你们更为丰富案情资料。再说，我怕王林他娘在向你们反映问题的时候，有所独断和偏差，在关键问题上夸大其辞，我也很想借这个机会，给你们制作好的节目好好把一把关。琼妮沉思了片刻，说，前两期节目我可以给你看，但是必须要等到晚上我的办公室没人的时候，才能行。我说，也行。那么，晚上六点，我就在你们电视台东门外的“海鲜别克”里等你？咱们不见不散。行，不见不散！
我开车把琼妮送到了市电视的台的西门，琼妮和我打了一声招呼，我连忙给了她一张名片。她这才想了起来，冲我笑了笑了，也拿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我。
一九九八年十一月十三日 天气 晴（二）
让我做梦也没想到，我竟然在王林母亲的家中，这么巧妙地就碰上了天天朝思暮想的儿时小妹，琼妮。更没有想到我们两个人急遽地见上了一面后，又匆匆忙忙地分手了。
记得我最后见到琼妮的时候她才七岁，想不到当岳琼妮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她已经是一个体态稍腴的少妇。这一回算是让我深深地体味到，“光阴似箭，日月如棱”的个中滋味！
我在整个下午，除了记了记我的日记外，接着自己就把自己置于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空间，尽情地展开了想象和回忆的翅膀，一遍又一遍地重温起我和琼妮在一起的那些过去，任意地驰骋着自己的情感空间。
也不知道琼妮她是怎么从大同来到了我们丞州市，而且还到了市电视台，当上了记者？更不知道，岳叔和岳婶两个人的情况怎么样了，年纪不是很大两个老人是不是也住在丞州市？还有，琼妮的丈夫，他在哪里工作呢，会不会也在电视台，是她的同行？更是不知道琼妮她有没有孩子，如果有，是个男孩呢，还是一个女孩？
晚上六点，我来到了“海鲜别克”，这时琼妮已经早早地候到了那里。见我走进来，她站了起来，远远地向我起了招手。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后，我快步就走了过去。这才发现琼妮的身边，有着一个又高又壮，皮肤稍深的外国小伙。外国小伙了向我伸出了手，并且用汉语说，小松哥，您好！我大吃一惊，连忙也对他进行了问候。
琼妮马上向我介绍着说，这是尼克，美国人，在美国波音公司驻中国丞州分公司工作。我这才明白，琼妮找到了一个外国籍的丈夫！由于我从心里为她感到高兴，于是顺嘴就说，你们俩婚姻是中西合璧，非常的不错！你说什么呀，小松哥，我和尼克还没有正式结婚呢！我不由大吃一惊，这样说你们还没有……
经过一番深入交谈，我才慢慢地明白了过来，原来琼妮离过婚，她的前夫叫周成利，是高中时期的同学。琼妮是从山西煤矿上的高中直接考上了北京广播学院，可是周成利却在高考中落榜了。琼妮从北京广播学院毕业就回到大同市，在大同市电视台担任做起了电视主持人工作。这样一来，无论从工作单位上，还是学历的高低上，甚至在收入上，周成利都不如琼妮。
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也为了巩固两个人已经建立起的夫妻关系，婚后周成利极尽所能地拿出了男子汉大丈夫架子，变本加厉而且严格地管制着琼妮在生活中的一切。起先琼妮还能忍受，没想到周成利却把琼妮的忍耐当成了软弱，晚上所有的社交活动，也不让琼妮参加，而且还不让她身穿时髦或者过于暴露的衣服。只要见到琼妮在外面跟其他的男人说上几句话，回家之后，周成利都要找碴和琼妮打上一场架！
琼妮很想离开这个无赖，但又怕事情闹大了，对自己对父母都没有好处，所以就一直忍着。恰巧一九九三年丞州市电视台在全国范围内招聘人才，她就悄悄地报名前去参加竞争。由于琼妮是国内名牌大学毕业的，又有着丰富的节目主持经验，所以她是一试即中。接着，她毅然地扔下了自己的儿子和丈夫周成利，只身来到了丞州。
周成利很快就找了过来，他向琼妮下过跪，也用刀子威胁过她，甚至在琼妮的宿舍里，他还粗暴地强奸过她。但是，这些并没有改变琼妮要离开周成利的念头。三年之后，琼妮就向丞州法院递交了离婚起诉书，法院一审便判决了两个人的自然离婚有效。
听到这里，我不由黯然神伤了起来，因为在我的想象之中，现在的琼妮一定非常幸福！没有料到她经受了这么多的磨难，还嫁给过一个无赖！为了怕琼妮太感伤，我忙问，岳叔和岳婶，她们还好吗？
琼妮悲伤地说，我爸已经去世了。也正是我这不幸的婚姻，才使他老人家心脏病突然暴发，离开了我。妈现在一个人住在大同，我写信打电话托人捎信让妈来丞州，可是妈是说什么也不来，其理由是，我还没成个上一个家，她过来干什么？这些年来，我一直不敢回大同，因为周成利曾经向我发出过威胁，我只要我一回去，他就要和我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说完这些，琼妮就流出了长长的泪水。我真想把琼妮揽在怀里，让她痛痛快快伏在我的怀里痛哭上一场。可是，守着尼克，我没有这样做。琼妮，一个周成利没有什么了不起。等过上几天，我陪着你到大同把岳婶接过来。就让她老人家住在我家，我好歹还有套一百三十多平方米楼房！
琼妮一听高兴了起来，小松哥，你什么时候和我去大同把我妈接过来呢？我说，等到我忙过了这段时间，就去把岳婶接过来，就让她和我们俩一起在丞州过春节。琼妮听后立即高兴地叫起了来，可是一会她的脸上又凝重了起来，小松哥，要是把我妈过来，让她住到了你家，这合适吗？我说，这有什么合适不合适，这是我的家，当然由我说了算了！小松哥，难道说卓雅姐已经离开了你？琼妮圆睁着眼睛问我。
我大吃一惊地反问她，这样说，琼妮，你还记得卓雅？琼妮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清清楚楚地记得你和卓雅姐带着我去公园里看猴，吃水饺，直到现在我还保留着我们在一起照的相片呢！我说，非常可惜，我的那些照片却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我和尼克是晚上九点多，在琼妮的带领下走进了丞州市电视台的。琼妮从制作室拿出了那盘录制好的两期节目，让我过了过目。没有料到电视台了解的情况竟那么详细，甚至连事故发生的前一天，郑叔和学海开的一辆奶白色赛殴轿车在市交警支队的院内停放过的事，也在他们录制节目中提到过！这简直是在牵强附会！整个节目调子，就好象是普通老百姓发生了交通事故后的疾苦和问题，由于我们市交警的不作为，而得不到妥善地解决。简直是岂有此理！唉，幸亏我发现的早，不然这个节目一播，必定会在整个的丞州市引起一场轩然大波！我追问琼妮，是不是你们按照上面的政治旨意，特意来搞的这个节目？
琼妮正色地摇了摇头，不是，那天王林他妈也说起过，是她主动地找到我们电视台的。我们的栏目组主任，看到这件事颇有新闻轰动效应，就指示我们去对这个老人进行采访。我再一次问你琼妮，你们栏目组的这前两集节目，经过丞州电视台的领导审查过了没有？还没有，我们主任说了，要录制完第三集之后，才一块拿着去让台领导审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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