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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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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文学
20250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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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桑花开 ——见证30年对口援建西藏的撷事

治国、治边和稳藏的关系,决定了西藏的发展路径是独特的。1954年12月25日,起自青海西宁,全长1937公里,穿越“世界屋脊”的青藏公路,将雪域高原与内地紧密联系在一起那一刻,援藏一直是国家治理的战略部署,也是西藏发展的重要支点。

从1995年,第一批共662名援藏干部正式进藏至今,已有10批、近1.2万名干部人才进藏,30年如一日,持续支援,停下“化缘”。西藏用30年时间实现了跨越式发展。

格桑花开

——见证30年对口援建西藏的撷事

从地理上看,人类生存的世界是个两极世界——南极和北极,一个是大陆,一个是海洋。有些人有不同的观点,认为地球上存在着第三极,那是因其高,地况地貌复杂和独特风土人情的青藏高原。也因了入藏之路极为艰辛,人们心向往之又足畏惧之。

我渴慕西藏的风景,已然,远远超出了寻常。西藏,是心中的一个结,一道坎,一个情怀,一种难以越过的……

1994年7月20日——23日,中央第三次西藏工作座谈会作出“分片负责、对口支援、定期轮换”的决策后,要求北京、上海、广东、福建、山东等首批15省(市)对口支援西藏7个地区,中央部委对口支援自治区直属机关单位。

1995年5月17日,上海市首批援藏干部踏上了赴藏的万里征程,重点对口支援日喀则市江孜、拉孜、亚东、定日4县。2001年,中央将萨迦县纳入上海市对口支援的范围,并延续至今。截至2023年底,上海共安排援藏资金近69亿元,实施了2115个援藏项目。

被人们试为西藏后藏中心的日喀则是个有着500多年历史的小城。除了5A级景区黄教六大名寺之一的扎什伦布寺和素有“小布达拉宫”之称的桑珠孜宗堡外,还有江孜宗山、曲美雄谷抗英遗址、白居寺、萨迦寺、夏鲁寺等历史人文景点,以及卡若拉冰川、多庆措、佩枯措、绒辖沟、亚东沟、吉隆沟等自然风光皆坐落于此。

提到西藏旅游,大部分游客都会将拉萨作为主要目的地。即便是前往日喀则的珠峰游玩,很多游客也会选择从拉萨出发,只在日喀则稍作停留。

在上海援藏干部、日喀则市文化和旅游局副局长葛永铭看来,这是日喀则旅游发展在市场认知上的阻碍之一。“很多人觉得去过拉萨就等于来过西藏。”他介绍说:目前,陆路进出西藏,包括川(出发地四川成都)藏公路、滇(起始于云南大理)藏公路、新(乌鲁木齐起点)藏公路和慕生忠将军领衔修建通车的青藏公路。在2006年7月1日,青藏铁路未通的年代,青藏公路是西藏的生命线,被西方称为“高原陆地上的苏伊士运河”,而其他进藏公路都是不能作数的。西藏需要边防证区域包括林芝、阿里、日喀则、山南和珠峰大本营。不管是哪种交通方式,第一次来的话,基本上会先到拉萨,游玩一段时间后再去其它地方。这样停留的时间就不多了。为了搞清楚日喀则旅游的“基本盘”,以便更好地研究合适的旅游项目,上海市援藏干部联络组利用网络平台大数据对日喀则旅游市场现状进行了摸底和分析。这得益于上一批援藏队伍留下来的工作经验与合作伙伴,比如总部在上海,有着各种各样的大数据资源的携程,我们就利用这些大数据展开分析,从年龄、性别、收入、地域、职业、消费习惯等不同维度,精准描绘日喀则游客画像。

日喀则旅游业短板十分明显,其一停留时间短,其二消费水平低。游客停留时间短,主要是因为日喀则平均4000米以上的高海拔给不少游客造成了心理负担。

“很多消费能力强的中老年人,会先到林芝待两三天适应一下,再去拉萨住两三天,加上飞机的时间,留给其他地方的时间自然就不多了。”葛永铭说。

停留时间短,意味着日喀则旅游市场中深度游相对比较欠缺,游客以60岁以上的老年大团和90后、00后为主。“两头人群”在旅游消费上还是相对比较保守,尤其是年轻人,占到日喀则游客的50%以上。

为了扭转市场对于日喀则旅游的传统认知,改变固有的线路和玩法,在带来更多在地消费的同时,也能为旅客提供更好的旅游体验,上海市援藏干部联络组想到了“包机”这一形式。

包机的灵感来源于上海的援疆干部们。上一批上海援疆干部与春秋航空合作,促成了喀什到上海的旅游包机,留下了很好的合作模式与资源基础。

除了氧气,西藏还缺什么?

与喀什不同,日喀则大部分地区地处高原且之前没有直航,与航空公司的协商难度更大。在高原上飞,需要对发动机进行改装。上海市援藏干部联络组思考了各种可能性。通过对接洽谈,旅游包机项目最终敲定由春秋航空进行游客招募,由国航与春秋航空合作进行线路运营,并将目的地机场定在了靠近珠峰的定日机场。

定日机场的通航让旅客“下飞机看珠峰”的愿望成为现实,给珠峰旅游带来了诸多新可能。

在对多方资源进行协调与整合之后,上海市援藏干部联络组推出了从上海到日喀则的首个旅游包机项目。2023年5月18日,“5·19中国旅游日”前夕,上海援藏旅游包机项目实现了首航。100名旅客从上海浦东机场出发,到达定日机场后直奔珠峰大本营,并在接下来的数天中主要在日喀则的区县游览,还在沿途的中小学开展上海援藏旅游包机“爱心活动”,之后再回到上海。

“市场反响很热烈,包机名额很快就被抢光了。”葛永铭回忆道。上海市援藏干部联络组为旅客在高原上的安全问题做了充足的准备,有科技感十足的可随身携带的氧气瓶,也有医疗队随行。高反的问题好于我们预期。

葛永铭说:该包机线路在2023年成行4次,2024年,截至8月底也已经成行了4次。这是第一次在上海和日喀则两个城市之间直飞,也打破了西藏之行始于拉萨的常规,对于培育日喀则旅游市场有着重要意义。

有了上海到日喀则包机的经验,上海市援藏干部联络组又在2024年升级了援藏旅游包机项目,依据日喀则丰富的边境游资源,开发了上海——尼泊尔加德满都——日喀则的跨境包机游项目。如果说之前的援藏旅游包机是1.0版本,那么援藏跨境旅游包机就是2.0版本。喜马拉雅山脉是中尼两国的界山,我们在国内只能看到北面的珠峰,而新的跨境路线能够飞过喜马拉雅山,看到珠峰南麓。

2024年5月18日,在一年一度的“5·19中国旅游日”前夕,上海援藏跨境包机游顺利从浦东机场出发,出发前还举行了简短而隆重的首航仪式,反响热烈。

葛永铭说:“很多游客反映说,可以看出线路设计动了脑筋,尤其是一些热爱摄影的旅客,觉得很有创意。”

一年多来,援藏旅游包机(包括援藏跨境旅游包机)已累计执飞10架次,运送游客近1000人次,带动当地消费800多万元。一批又一批游客沿着与众不同的旅游线路来到珠峰脚下,日喀则深度游市场呼之欲出,吸引着越来越多游客的从“经过”到“留下”。

平均海拔超过5000米的定日县是世界第一高峰珠穆朗玛峰所在地,有“中国景观大道”之称的318国道和“中国距离最长的国道219国道贯穿全县,每年有数以几十万计的游客前来一睹其“尊容”。旅客一般需要先前往距离定日县城约20公里的珠峰景区北大门售票处进入,接着再乘车经过“108弯”山路并继续深入,才能陆续见到珠峰观景台、加乌拉山口以及距离珠峰最近的珠峰大本营等观景点。

珠峰最有名的景致莫过于“日照金山”。在清晨第一缕阳光或者夕阳最后一抹阳光的照耀下,珠峰沐浴在金色光辉中,尽显壮丽风采。如果恰逢山顶还有旗云飘过,那将是无与伦比的双重震撼。不过,要看“日照金山”不仅要赶早还要赶巧,若天气不好则不容易看到。为此,一些旅客选择在景区内住宿,缩短前往观景台的路程并寻找最佳的观景时机。

此前,珠峰景区内的住宿选择此前并不多,包括珠峰大本营的牦牛帐篷区、绒布寺招待所,以及少量民宿等。这些旅社虽然极具藏式风格,但条件相对简陋,欠缺配套设施。

生活气息浓厚的扎西宗乡具备卓越的文旅开发潜力。它距离珠峰大本营不到50公里,是通往珠峰、洛子峰、嘎玛沟等景点的必经之路,地理位置得天独厚,一些旅客便选择在此落脚。然而此前由于资金、技术、人才等限制,扎西宗乡并未得到充分发展。

上海市援藏干部联络组看到了扎西宗乡的文旅资源禀赋,经过几批次的接续努力,大力推进当地的交通、能源、通讯、医疗、文旅等基础设施建设,着力打造“环珠峰生态文化旅游圈”。2021年,上海市第九批援藏干部联络组定日小组与定日县联手打造的扎西宗乡珠峰小镇正式亮相,除了登山主题馆、卫生院、制氧厂等设施外,还协助引进了房间内带供氧、环境优美舒适的高端酒店“平措康桑”,成为珠峰第一家高端酒店。

在西藏,林芝是一个特别的地方。北部的念青唐古拉山,南部的喜马拉雅山,西北部的冈底斯山以及东部的横断山脉几乎将其四面包围,给印度洋飘来的暖湿气流留下发挥的余地。因为变幻莫测的气候、复杂神秘的原始森林、极为不便的交通,自古便是一处流放之地。相邻察隅县西侧,曾经是中国唯一不通一寸公路,直线距离“麦克马红线” 120公里,1959年8月27日成立的墨脱县(2015年3月,归属于林芝市)。

墨脱位于雅鲁藏布江的下游,雅鲁藏布江在这里拐了一个马蹄形的180度大弯,就此改变了方向。大拐弯处也自然形成了世界上最深长的峡谷——雅鲁藏布江大峡谷。墨脱不仅有大江所形成的三面环山的自然分割线,加上气候条件和地质结构极其复杂,各乡之间仅通骡马驿道,村寨之间只有羊肠小道。县城通往外界的扎墨简易道路,需分段、分季节年勉强通行二三个月。每年墨脱需要的五六千吨的生活物资和建筑材料,只能等到冰雪融化的开山季节,人背马驮运进。这里也成为全国物价最高的地方,仅一个鸡蛋就要卖到三块钱。其间,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是名副其实的‘高原孤岛’。”

援藏三十年后,干部们面临的问题是如何走向现代化,但在三十年前,生存和发展的答案还不分明。

第一批援藏干部进入林芝时,扎西洛布是波密县委宣传部的一个科员。现在,他是林芝市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文联主席,至今还记得一件事,听说援藏干部要去,县里的干部、群众自发组织了欢迎活动,排了两公里长的队伍,但援藏队原定的出发时间却一推再推。

当时,市区到波密的必经之路318国道还是普通的沙土路,一下雨,高山滚石、塌方、泥石流总是在所难免,其中最危险的“排龙天险”14公里路段更是以险峻闻名,被称作“死亡路段”。

1995年4月中旬,中央下发通知,鼓励援藏干部向河北省对口援藏的原阿里地委书记孔繁森(1994年11月29日,因车祸不幸殉职,终年五十岁)学习。事迹报道中提到,有天晚上,孔繁森突然觉得胸闷、喘不过气,觉得自己好像马上就要不行了,半夜起来写了遗书。

自然环境恶劣惊人,但更让这些外来干部失落的,还是西藏落后的发展状态。

“今天是进墨脱的第一天,就把我们吓得不敢想象了。……走了许久,才到达进入墨脱的第一站住地——大岩洞——一个用木板搭建、薄膜纸盖顶的简易驿站……接下来还有三天的路程啊……”

2004年7月27日,许晓珠在日记里写下这一切。

彼时是中央启动对口援藏工作的第十年,也是援藏工作队进驻墨脱县的第三个年头。时任广东省佛山市经贸局副局长的许晓珠,被派驻当县委副书记。

在西藏有句话:墨脱的路才是真正的天路。去墨脱有四怕:怕雪崩、怕泥石流、怕猛兽、怕蚂蟥。沿途经常遇到猝不及防的雪崩、骤雨、飞石、泥石流诸多艰险,路上每年都有人不幸摔下悬崖、掉下河沟而死亡,或被雪崩和泥石流卷走,或因在雪山上迷路而被冻死。

从米林县派乡到墨脱,那时的必经之路上,坐落着海拔4300多米的多雄拉雪山,穿过蚂蝗遍布的原始丛林,经过汗密、老虎嘴,涉冰河、到达上海印钞厂原局级离休干部陈正(2012年9月8日,在上海华山医院辞世,享年91岁。2013年9月8日,落葬林芝地区八一镇巴吉村烈士陵园)自1993年先后8次自费往返沪藏、两次进入墨脱,携全厂2000多职工和1000多离退休职工捐款35万元(含陈正2万元),工厂出资25万元督造的“上钞希望小学”驻地背崩乡,沿雅鲁藏布江北上,过亚让村,八十多公里的路程,徒步一趟至少需要一个星期时间以上,才能进出人口约2000人,邮电局营业室仅有8条电话线(4进4出)的墨脱县城。

扎西洛布也记得,“当时老百姓只在广播里听到中央派来的援藏干部,从来没见到过”。

11月中旬的林芝有些北方秋末初冬的意味,但正午强烈的紫外线穿透浅白的云层时,又让人恍然如至暖春。

无论是气候还是自然环境,那里与内地绝大多数地区都截然不同,游客们却很容易找到熟悉的感觉,道路、住宅、医院、学校,目之可及的地方总会出现几个援建省市的名字,用以纪念那些旷日持久的建设与投入。作为“一个在河滩上崛起的援藏新城”,那里遍布“广东路”、“广州大道”、“广福大道”、“福建路”、“福建公园”等地理坐标。

1986年,林芝地区行政公署刚刚恢复成立时,扎西洛布还没有参加工作。他的印象中,当时整个片区只有一条街,商贸、超市“想都别想”。

2001年6月25日——27日,中央第四次西藏工作座谈会又提出,要将原定的对口支援期限再延长10年,进一步加大扶持力度,将未建立对口支援关系的29个县纳入对口支援范围,同时安排26个省市进行对口项目建设。

许晓珠正是在这一背景下去到墨脱的。2003年,墨脱成为林芝市内新增的帮扶县之一,在当地不通公路的情况下,负责援助林芝的广东、福建(2017年7月起,调整到昌都)两省决定一起派干部去。“(第四批)派了四个人,福建南平市地税局调研员的李建功当县委书记。广东的干部中,我是副书记、常务副县长。”许晓珠告诉记者。

2004年7月,到了县里,从当地干部手上接过了一份清单,上面写着所需的一系列援助项目,包括修桥、建楼、买电脑、搞培训等。

不过,在当时的大政策下,援藏干部更多还是自己找项目。清单之外,许晓珠提出想给县里修路。

公路等级不同、造价不同,要根据建设单位发的招标文件做投标文件,设计技术要达到要求做施组方案,才能预算每公里投资,一般造价来讲是“金桥银洞,工三料七”做方案,建桥投资最多,其次是隧口。

从1965年以来,扎(木)墨(脱)公路四上西下,也始终无法永久通车。原交通部也曾邀请中国交通设计一院、二院同时进入墨脱,设计出“2桥7洞”、预计花费三十多亿元的方案。“在成都开会论证时,交通部的领导们最后问,这条路投三十多个亿下去,能保证常年畅通吗?没有一位专家敢保证,没有地震资料。”自此,修建墨脱公路没有被列入2001年发布的“十五规划”中。

没有顶层支持,许晓珠只能自行筹款,在两年多的时间里,他冒着生命危险,14次徒步进出 “生死墨脱路”,走遍了全县8个乡(镇)58个行政村中的48个村,行程近5000公里掌握修建公路的第一手资料,50多次往返于往返于林芝、拉萨、北京,为扎墨公路的重启四处奔走,为墨脱的建设争取到国家资金1亿多元,筹集社会援建资金1700多万元。

2006年6月,在许晓珠的争取下,原交通部派出了以公路司司长张剑飞为组长的工作组到墨脱实地考察。

工作组到达那天,全村的百姓和小学生都出来迎接,打出了“墨脱军民盼通公路”的横幅。在更多“许晓珠”的不懈努力下,停滞多年的项目获得了新生的机会,西藏自治区将建设墨脱公路纳入全区交通“十一五”规划;2008年10月,经国务院常务会议批准立项建设;2009年4月20日,墨脱公路新改建工程正式开工建设。第二年的12月,嘎隆拉雪山隧道(全长3360米)爆破成功;2013年10日31日,历经磨难的墨脱公路终于建成通车,墨脱公路的建设,对世代生活在大山里的门巴、珞巴等少数民族无疑是历史性的改变。117公里长的公路投资达9.5亿元,在国内低等级公路史上可谓天价。

2024年6月下旬,许晓珠又走上了那条令他刻骨铭心的“天路”。越野车在路上飞驰。平整的水泥路面上,满载物资和人员的各型车辆络绎不绝,穿行在绝壁高山、促狭河谷间。一排崭新的高压电塔上拉出一道道“银色丝线”,从山腰向着山顶和视不可及的远方伸展。以前徒步翻越多雄拉雪山至少要花一整天,而今越野车沿着G559国道出发25公里抵达嘎隆拉隧道穿山,只用了10多分钟。隧道尽头,阳光灼人而刺目。

“墨脱公路对于西藏的意义,绝不亚于青藏铁路,117公里的墨脱公路,整整探索了40年,可以说没有这40年的经验积淀、技术创新和经济实力是完不成的。”许晓珠感慨道。

西藏面貌改变的同时,中央也不断对援藏政策进行调整。

四川大学社会发展与西部开发研究院副院长杨明洪被称为“二代援藏研究专家”,在他看来,细数援藏三十年的项目投入,一切远非“逢山开路,遇水架桥”那样简单,前三批援藏干部的工作主要是打基础,重点看西藏缺什么、往哪个方向发展,之后则是进行接续式的推进。就在援藏即将走过第一个十年时,2003年,一份报告送到了中央领导人手中,指出此前援藏工程、“交钥匙”的做法有些“面子工程”,中央领导对此作出批示,要坚持将援藏资金“向基层倾斜、向农牧区倾斜”,“所以到了2004年后,(援藏干部)就既要搞基础设施,也要搞产业、民生(项目)”。

或许更重要的是,据杨明洪了解,经过早期的对口支援,西藏当地老百姓当时已经掌握了许多技术、能力,当地政府也具备了资源配置的能力。同一时期,广东在林芝带头做起了“交支票”工程。

所谓“交支票”,简言之就是由援助省市提供一部分资金,将项目施工、管理等都交给当地负责,援藏干部参与其中,从而实现援受双方共同监管。

除了方向略有偏转,与第三次西藏工作座谈会规定了62个项目不同,第四次西藏工作座谈会中,中央并未规定援助方应该出多少钱,而是将各省市的年度援藏投资实物工作量交由援助方决定,事后研究发现,由于各省市相互竞争,实际的资金投入体量基本相当。

在杨明洪看来,也是出于希望援藏干部多回所在省份、单位获取援助的考虑,2010年起,第五批、第六批援藏干部中,出现多人在支援地担任县委书记、县长、区长等正职的情况。

不过很快,从第七批(2020年8月)开始,援藏的干部又只能任副职,将正职留给当地干部。

在扎西洛布看来,职务身份的转变其实体现了援藏制度的调整:刚开始是“输血型”援藏,后续援藏转变为“造血型”,援藏干部到来后不仅要承担具体的工作,还要把当地的很多能人,像党政机关的领导干部、企业的人才等培养起来,“不能援藏干部换了以后,我们自己走不动了”。

2011年3月,扎西洛布获得了去往广州增城挂任市长助理交流一年的机会。这也是中央为培养西藏当地干部,特地安排的双向交流活动。

不过,据杨明洪观察,中央第五次西藏工作座谈会召开前,援藏队伍中曾出现过短暂的情绪,主要原因在于,许多人认为西藏可以通过援助在几年之内大变样,但“求爷爷告奶奶”找到的资金,实际发挥的效果不及预期,进度也比想象得要慢。

第五次西藏工作座谈会上对此作出回应,宣布要加大对口支援力度,继续坚持分片负责、对口支援、定期轮换的办法,同时要求各对口援藏省市要拿出上一年度地方财政预算收入的1‰,作为年度援藏投资实物工作量。

新政使得援藏资金从预算中来,意味着援藏干部不再需要到省里或是原单位到处筹钱“化缘”,可以一门心思把项目实施好,“有些援藏干部觉悟高、情怀高,特别是经济基础好的省市,他们的干部也会回到所在单位向领导汇报,在1‰之外再负担一些钱,称为计划外的援藏项目,相当于自选动作”。

当然,作为涉及中央及地方、省内与省外合作的庞大工程,总量定下,援藏的钱怎么来、怎么花,还需要进行系统统筹。

小到一处农场,大到自治区、中央层面的项目,提升援藏效率已成为对口援藏中后期的重要导向。

对口援藏30年来,广东省投入超134亿元资金,900多个落地项目在特色产业发展、民生保障改善、基础设施建设、人才技术提升、交往交流交融等各个领域扎实布局。2020年,广东省第九批援藏工作队获评“全国脱贫攻坚先进集体”。

2023年5月,国家发展改革委组织调研团,进藏开展“十四五”对口支援西藏阶段性绩效综合考核评价抽查调研工作。在这次考核中,广东省因投资实际综合效益上表现良好,6项考核指标中,有5项拿到了第一,被评为“支援西藏综合绩效较为突出的支援方”, 与北京、江苏两支援藏队一起位居综合排名前三。

考核不仅针对援藏队,对援藏干部工作成效的考核同样存在。早在2012年1月,中组部、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就联合下发了《对口支援西藏干部和人才管理办法》强调,工作期满后,自治区党委组织部会与援藏干部派出单位共同进行考察,并对援藏干部返回后的使用提出建议。

上海市第六批援藏干部领队、原日喀则地委副书记、行署常务副专员闵卫星回忆,自2001年和2004年先后对援藏省市数量进行调整后,对口援藏省市数量长期固定在17个,它们及部分他们下属市县也基本都出台了具体的干部考核办法,并将其作为干部评优评先、提拔使用的主要依据之一。

目前,担任佛山大学党委副书记的许晓珠介绍,广东省第四批援藏工作队回省后,大约有五分之一的援藏干部得以升迁。

……

央朗藏布河边的经幡迎风招展,多雄拉雪山厚重无言。有人说:到过墨脱的人都是英雄,也有人说,走过墨脱的路,就是人生的财富。但不管怎么说,能够到墨脱,至少是一段经历,一段不寻常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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