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5首）

《从日出到日落》

我们根据什么信守

当拳头里握着纸而纸里包着火

当拳头敲打桌面，群山四应

每个人心里

都有一只会说话的鹦鹉

像藤蔓举着花果

长长曲线里我们的据点

辗转经过枕畔，可能会

突然一下掉落

像掉落一枚星辰

《奇迹》

还有闲暇看翠鸟飞走吗

如何思量

那团举棋不定的云

绳索绑在树杈上

没有主题，我推空空的秋千

感受其妙莫名的引力

从树上下来，一颗甜果

没用梯子，就那么一舍身

把自己给了出去

谁接纳

谁拥有主权

谁站在亮晶晶的风头浪尖

像沉甸甸的鱼

落进更加沉甸甸的秋水里

一身轻松

《曙光》

昨夜，在灰蒙蒙的一片烟雾里

我隐约看见城市的灯火在向后退

一些人谈论着春节，从我身旁经过

一些人默不作声像关掉引擎的汽车停靠

在路边，眼睛一闭如同合起来的翅膀

倦鸟归巢，麻雀在冬天里却总是饥饿

它们搜遍院落也找不见一个甜蜜的游戏开头

孩子们的兴趣在变，成年人的茶杯冒着热气

车厢里此时比山村有更多炊烟，山村寂静

雪落下来没有人扫。我起身，经过车厢连接处

有人在那里抽烟，有人坐在行李包裹上打盹

捧着手机说笑的人从厕所里出来手也不洗

这时车停了，有人上车，有人下车

有人起身，有人落座，车又动了

车一动，故乡就近了；曙光一闪，梦就醒了

《面孔》

放不下，他又在寒风里

寻他丢失的羔羊

路边的孔雀，三三两两

用嫌弃的眼神，瞅他

他，像李尔王一样举着双手

摸索天空中熟悉的台阶

白桦林出征路过他的荒原

他错乱的神经晕眩在这白色的队伍里

雪白的羔羊，就是从那台阶上下来

啃他脚边的嫩草，他永远记得

他抱起它就像抱起自己最小的女儿

他说回家，我们回家

可是，一觉醒来他没有寻见羔羊

它一定是从哪里来又回到了哪里

他抬头望去，看见天空中

那张灰色的脸

呼号，祈求，央告

给我吧，给我羔羊来啃我怀里的嫩草

让这温柔的痛苦牵引出一整个春天，于是

从那面孔里降下一场雪

《雪中的野草》

雪落下来的时候

一个念头还没有结束

像一道波纹，缓缓

缓缓经过根，一程又一程

双目送走秋收的队伍，独自凄然

看，脚印汇入渐渐冷却的土壤，封冻

听，深夜的雪在门槛外面低语

像一道缓坡，伸进虔诚的忏悔

野草呵，想一想那些正直的邻人和兄弟

这样苟活，和死的区别也许就在于那一缕

残存的梦迹，像蛛丝

在旧事物间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