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访

老师家访。

有位三年级学生，年龄虽小却有超人视觉与思量，他似乎弄懂了社会运行法则，超前的商业头脑让他在校园内掠金夺银网上贸易，眯着心儿高价挣同学的钱，单纯天真被欺骗算计，学校弄成了乌烟瘴气的商场。

老师找他谈心，他反如篇篇是理，还说，读书的尽头是还房货，还不如早点发财，何必转那么个大弯去读书？又何况“大学生小学生生生不息上一届下一届届届失业”听说过去勤工俭学，今天我勤钱俭学不好吗？

快钱一时爽，抱怨火葬场！家长们意见大。趋利求富是人之本性，但学校是莘莘学子向往的净地，应该心怀远方不屈成长，借助知识的力量融入社会的，不可过早于钱利场天天满勤干的热火朝天。所以老师去钱氏家，协助家长，让学生一门心思固基础学知识，书是起家固家之本，学而优则仕，还怕日后不发财？结果，因山区手机无信号，导不了航，误了路的去向。

老师徘徊在迷茫焦虑中，路在嘴上，古来如此。正好前头有个瘪嘴老人手里持着根破竹杆，坐在晒满稻谷的场门前看鸡，一只花狗坐在他身旁，还有一公一母两只鸡正在晒谷坪上偷偷抢食。瘪嘴老人看到狠狠骂道。

“强盗海贼的抢啊！小花快去咬死鸡。”

老师正好乘了狗去咬鸡的空隙来到老人身边。老师问。

“老人家，请问去钱氏家么样走?”

瘪嘴老人看着老师，仔细打量，心里嘀咕，你也问路？就想起送小孙子上学的事来……

那日，开学第一天，学生统一校服，排成的队伍出征似的气势恢宏。老师站在台上，圣人道德招魂儿般地训练着。

“立正！”

学生立挣(正)。

老师喊。

“稍息。”

学生收(稍)息。

老师更新不止，培训不息。

“向前看！”

学生一切行动听指挥，向钱(前)看。

老师教训。

“向右转！”

学生向右挣(转)。

老师指引。

“向后转！”

学生向厚挣(后转)。

老师教导。

“向左转！”

学生向左挣(转)。

老师指点。

“向前走。”

学生向钱(前)走。

老师号召。

“一二一！”

学生往前走去，囗里高喊一二亿(一)。

口号与行为不符，诚信体糸遭质疑。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讲台上的汗滴禾下土”“粉笔写给未来的诗”“成长路上的旭日与风”吗？你左脚清华右脚北大，不是“收息”把学生教的行云流水么左右逢源吗？么样今天你也要问路？瘪嘴老人面对老师的问路一肚子的怨言。

老师为能问出个结果来，还客气地递去支精装“黄鹤楼”的烟。瘪嘴老人灰着脸睁眼望望老师，又装模作样望望墙面，想抬的手却未指去向。老师知道山里人记事或名字或电话号码，都是写在房屋墙上的，以为他要从墙上找答案，就将目光移了过去，可眼前的墙上是水泥粉饰得光光溜溜的什么也没有。

瘪嘴老人似乎未听清问话，张开瘪嘴，问。

“什么？”

老师客气重复着。

“请问老人家，去钱氏家的路么样走?”

瘪嘴老人反问。

“钱世界？”

老师解释。

“钱氏家。”

瘪嘴老人装糊涂。

“全(醛)世界?”

老师听得出瘪嘴老人说的“全世界”本意是“醛世界”的污染，但他不知这“全”非那“醛”

“钱氏家。”

“前世爱?”

“钱氏家。”

话到这里，不知么样又卡了壳，瘪嘴老人家似乎在记忆中寻找了好一回后，又丝丝的发出声音来。

“噢，哦?”

瘪嘴老人如此怪语，老师以为自己用错了求问的方式，就不再开口闭口钱氏家，改变言词的继续问道。

“在这村前头?”

“嗯嗯哼哼。”

“在这村后头?”

“哼哼嗯嗯。”

“要拐弯过去?”

“哈哈嗯嗯。”

“还有蛮远?”

“嗯嗯哈哈。”

“你不知道?"

“哦哦噢噢。”

瘪嘴老人吞吞吐吐弯弯绕绕回廊曲折的哼哼哈哈了半日，也没说清个去向，见了人家哼哈重迭着声音，以为瘪嘴老人是嘴巴上有毛病，说话不方便，就给了人家百元票子，让他去医治，毕竟七老八十的人了，也少得因问路问出个祸坨来与己不利。然后，逃难似的快些离去。

见了花花票子，瘪嘴老人死灰的老脸焕发出光来，一下子，这光脸上就没了阴阳怪气，嘴上也不再哼哼呵呵了，这让老师去了心中的忧虑，看来这钱是华佗再世妙手回春，一下子去了瘪嘴老人的病，想离开的脚步又停了下来。瘪嘴老人接了钱后，不卑不亢不阴不阳不哼不哈不再鬼祟的道。

“这就是钱氏家。”

可话才出口，却又即刻否认。

“不，这是贱氏家。不是钱氏家。”

钱(前)功尽碎，功亏一篑。瘪嘴老人却又来了个贱氏家。

幸好瘪嘴老人解释，不然老师真以为是钱氏家了。老师一脸疑惑，只觉前路茫然。原以为教育如人急用的风火轮处处畅通，而此刻却陷深渊只有远方妄想。

瘪嘴老人否定了自已的话后，就双手将钱举过头顶，对准太阳，拧着眉头望了望，又在风中甩甩票子，以耳听听，最后用手捏捏钱。瘪嘴老人如此，再一再二的确认着钱的真假与可用价值。

这妙趣横生的场景，太讽刺了！

此刻，受访的学生小孙子正躲在房里辩识着这震憾人心的声音。

而老师心里拔凉拔凉的。今日家访，本想给“前”与“钱”下个结论，可这下子却又被“钱”与“贱”纠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