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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山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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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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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味苞谷粑

清晨,老屋的灶房里飘出阵阵清香。我循着香气跑去,看见外婆正站在灶台前忙碌着。她竭力佝偻着背,银白的发丝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灶膛里的柴火噼噼啪啪作响,火光映红了她的脸庞,也照亮了她布满皱纹却温暖的笑容。

“小馋猫,闻到香味了?”外婆笑着转过身来,手里捧着一个青花瓷碗,碗里盛着金黄的苞谷面。那苞谷面是她亲手磨的,细如金沙,散发着阳光的味道。记得小时候,我总爱跟着外婆去磨坊。石磨转动的声响,苞谷粒碎裂的脆响,还有外婆哼着的小调,构成了我童年最动听的乐章。

外婆的手艺是村里出了名的。她做的苞谷粑,外皮酥脆,内里绵软,咬一口满嘴都是苞谷的香甜。每逢集市,她都会做些去卖,常常供不应求。但在我的眼里,外婆做苞谷粑的过程才是最动人的风景。她会先将苞谷面倒入木盆,加入温水,用布满老茧的手细细揉搓。那双手虽然粗糙,却仿佛带有魔力,能将最普通的食材变成人间美味。

揉好的面团在外婆手中变成一个个小圆饼,整齐地摆放在竹筛上。灶上的铁锅已经烧热,外婆舀一勺猪油滑入锅中,油花四溅,香气扑鼻。她将苞谷粑一个个放入锅中,滋滋的声响中,金黄的色泽渐渐浮现。外婆的动作总是那么从容,那么淡定,仿佛在跳一支优雅的舞蹈。翻面时,她手腕轻轻一抖,苞谷粑便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地落在锅的另一边。

“来,尝尝。”外婆将第一个出锅的苞谷粑递给我。我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外酥里嫩,满口生香。外婆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眼里满是慈爱。她总是说,看着我吃得香,她比什么都开心。

记得有一年冬天,我生了大病,什么都不想吃。外婆连夜做了苞谷粑,守在床边一口一口地喂我。那天的苞谷粑格外香甜,带着外婆的体温和爱意。我迷迷糊糊中看见外婆布满血丝的眼睛,听见她轻声哼着儿时的歌谣,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醒来时,我的烧退了,外婆却累得趴在床边睡着了。

后来我去了城里读书,每次回家,外婆都会做一锅苞谷粑。她会把最好的挑出来,用油纸包好,塞进我的书包。“带着路上吃,”她说,“想家了就吃一个。”那些苞谷粑成了我思乡时的慰藉,咬一口,仿佛就能看见外婆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闻到了老屋的烟火气息。

那年秋天,外婆走了。临终前,她还惦记着要给我做苞谷粑。“面都和好了,”她虚弱地说,“可惜做不动了。”我握着她的手,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她那双手,曾经那么灵巧,如今却冰凉无力。

整理外婆的遗物时,我在她的针线笸箩里发现了一个小本子。翻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记满了做苞谷粑的诀窍:“面要温水和,揉到不粘手为止”“火候要适中,太大容易糊,太小就不香”“翻面时要快,手腕要活”……最后一页写着:“给小外孙的苞谷粑方子,希望他以后想家时,能照着这个方法做。”

我按照外婆的方子,试着做了第一次苞谷粑。揉面时,我仿佛能感受到外婆的手覆在我的手上;翻面时,我学着外婆的样子抖动手腕。出锅的苞谷粑虽然不及外婆做得完美,但那熟悉的味道让我泪流满面。

如今每当我做苞谷粑时,总会想起外婆。灶膛的火光中,我仿佛又看见她佝偻的背影,听见她哼着的小调。那些温暖的记忆,就像苞谷粑的香气,永远萦绕在我的生命里。外婆虽然不在了,但她教会我的不仅是做苞谷粑的手艺,更是对生活的热爱,对家人的牵挂。

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我依然保持着做苞谷粑的习惯。每当面粉在手中揉搓,每当香气在厨房弥漫,我就觉得外婆从未离开过。她活在我的记忆里,活在这份传承的味道里。而这份味道,将永远是我生命中最温暖的牵挂。

灶膛里的火渐渐小了,我关掉炉火,将最后一个苞谷粑盛入盘中。晨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给金黄的苞谷粑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我轻轻咬了一口,外皮酥脆,内里绵软,满口都是阳光的味道。这味道,是外婆的味道,是家乡的味道,是爱的味道。

人到中年,我已经学会了外婆所有的诀窍,甚至开始尝试创新。有时我会在苞谷面里加入一些芝麻,让香气更加浓郁;有时我会在面团里裹入红豆沙,让口感更加丰富。每当我做出新的花样,总会想起外婆的话:“做好吃的东西,最重要的是要用心用情。”

我也开始教我的孩子做苞谷粑。看着他笨拙地揉面,小心翼翼地翻面,我仿佛看到了儿时的自己。我告诉他,这不仅仅是一道食物,更是一份传承,一份记忆,一份爱意,一份美好。

每年的清明节,我都会带着孩子回到老家。在老屋的灶房里,我们一起做苞谷粑、吃苞谷粑。灶膛的火光依旧,香气依旧,只是那个佝偻的背影已经不在了。但我知道,外婆一定在天上看着我们,对我们微笑着,就像从前一样清晰。

苞谷粑的香气飘出老屋,飘向远方。它承载着我对外婆的思念,对家乡的眷恋,对生活的热爱,对未来的憧憬。这份味道,将永远在我的生命里延续,温暖着我,也温暖着我的下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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