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呱呱落地成长的故乡,老家门前一片稻田外有条奔腾的河流,乡亲们称它为前河。前河的源头在哪里?现在才知道源头是在重庆市的城口县。一河清流跌跌撞撞通过巴山大峡谷,途经樊哙镇十余公里,流经土黄镇陇溪村二组我的故乡,再一路蜿蜒下流百余公里,汇聚到县城江口湖。
前河,是我少年时期生活的乐园。在那些年里,春天的河水像翡翠一样清澈,放学时渴了掬一捧水喝,甘甜清冽;夏天炎热,跳进河里狗刨到对岸,又从上游急滩冲浪直下,不时被漩涡卷入水底,睁开眼睛,尺多长的鱼儿往身上啄,用手去抓滑不溜秋,让我一阵干着急。
读初中那几年,中午到河里洗澡成了常客。和同学游泳倦了,便光着身子爬进渡船里,任凭撑船的庞爷爷和过河的叔叔阿姨们调侃,我们几个只是傻乎乎咧开嘴笑笑,坐在船舱的空位晒着太阳,毫无一点羞耻感。庞爷爷渡过了一批批客人,我们歇息够了,从船舷跳入河里,溅起一朵朵水花,打湿了叔叔阿姨的衣裳,招来一声声带笑的责骂。我们赶紧游到岸边,喝上几口河水,穿上衣服跑进校园……
一晃工作在外三十年,间断回故乡几次,家乡逐年发生可喜变化,岸边楼房陆续兴建,河边成了一条街道。导致生活污水直接排放,河水逐年变味不能饮用,吃水要到里外的山脚去挑;夏天,下河洗澡的人少了,河里的鱼儿也逐渐减少;遇到洪水暴涨,岸边的庄稼被洪水决堤冲毁多次。每回家一次,母亲的唠叨流露出无奈。
去年五一长假,八十高龄的母亲带我到处转转。清早来到前河岸边不远,遇见写着醒目“河长制”的石碑,驻足细看:上面有责任人河段、目标,还有县、镇、村干部的姓名、电话号码、落款时间。母亲说:“政府落实河长这几年,污水排放、河道得到治理,国家水利部门也拨了钱,将八二年特大洪水冲垮的河堤重新修建,成了现在的观光河堤,休闲散步锻炼的人越来越多,两岸地里的庄稼再也没有冲走过。”
母亲的一席赞誉,让我加快了脚力来到河堤上。放眼两岸,5米来高的钢筋混凝土河堤如一道铜墙铁壁,上至场镇街上对岸,下至百家潭,新修河堤约有三千多米。三米来宽的河堤步道,护坡栽上了桂花、杨柳树和花草,堤坝上人来人往,在晨光里悠闲漫步。
这时侯,一缕缕晨风也在前河岸边散起步来,吹醒了堤坎下柔软的野草,颗颗露珠在晨光里散发着光。宽阔的河面披上了翡翠般的外衣,河水像一面镜子,倒映着天上飞过的一群鸽子,还有岸边高高的杨柳树。
河滩露出的卵石,光滑而洁净,有的像月牙,只是少了明月的清辉;有的像珍珠,颗颗饱满圆润,皎洁里透着明媚。往上游看,河是那样绿,绿得像一条翡翠色的绸带;近看,河是那样清,清得可以看见河底游动的鱼儿。
走到一段急滩,河水湍急激出道道水花,如纷飞的落英,水花未曾纷飞远去,就在那咫尺外零碎,散落,泛出道道涟漪。
母亲告诉我,这几年前河水又清亮了,闭着眼又能听到河中鱼儿跳跃的水声,知晓汩汩长流不息河水的深浅。遇到夏天的山洪暴涨,河水很乖巧,温顺跟着河堤走,再也不胡作非为捣沖毁两岸庄稼。每当夏日炎热的傍晚,前河场镇背后的河滩,数百人坐在光洁的鹅卵石上,光着脚踩在水里快意无比,成为了夏天前河的一道风景。
从八层楼顶上俯瞰,前河宛如一条绿色的翡翠链子,环绕着如一条长龙的河堤。一阵五月微凉的风拂来,河面泛起层层涟漪,河岸边的垂柳也婆娑起舞。细长的柳条掉进河面,河水也染成了绿色,仿佛一河翡翠在奔向下游。沿河两岸,一栋栋新楼映入眼帘。楼院门前,清澈的河水常年相伴,昼夜欢歌不绝;奔流的河水,连绵不断,归属千里嘉陵江终点。
傍晚,成群结队的男女,不约而同聚在前河两岸,闲聊的闲聊,散步的散步,跳舞的跳舞,大家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每一个毛孔都在欢唱。大桥旁边的万斛广场,百多人在灯光下翩翩起舞,享着一首彭丽媛原唱的《在希望的田野上》: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炊烟在新建的住房上飘荡,小河在美丽的村庄旁流淌……
往回走,一轮弯月挂在天空,前河两岸月光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