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过后（9首）

抱紧自己

遗漏的风趁虚而入

被子盖了两层或许这样才是对冬天表示          尊重

冬至过后，梦里的人匆匆挥手

一些还是老样子，一些模糊的看不清脸

他们总会说过的还好

暖气还没点燃，或许因为冷

他们不愿徘徊在虚拟

我们懂得如何才能爱自己

一把陈旧的锁。打开需要反复试探

就像拉开窗帘需要勇气

总有一颗星星在不远处闪烁，为远行人

指引回家的路

天，空

一整天，太阳都躲着

微红若隐若现

仿佛昨夜二锅头喝多了

云朵把仅剩的棉被给它盖上

天，空荡荡的

只留下抹不去的灰涂抹在西屋老墙

没有了落日

时间仿佛也被冻住了

偶尔几声鸡鸣惊醒沉睡的猫

柿子树到屋檐麻雀需要飞好久

当灰融入另一种灰

预报中那些雪没有来

小木匠

满脸灰尘和锯末

隐身脚手架或没封顶的楼层深处

排队，打饭，然后狼吞虎咽

背心渗透一圈圈白色汗渍那是夏天的印章

他们说体内多余的盐需要释放

北风划过脸颊手指裂开口子，回家被

寄托在一张张虚拟的车票

他们很少喊出苦，活越多越好

有一把好的锤子锯，家人都好

他们没有太多期盼，一年不去工地了

依然没走出生存的梦境

在梦里一次次抡起锤子，只为让钉子

减少我和木方之间的疼痛

在乡下

寒冷还未消退

北风已吹绿枝头

胡同里的杏树，核桃树，山楂树

在鸡鸣中睁开眼睛

它们先一步打开门窗迎接阳光

无论六月的杏子八月的葡萄

还是十月的山楂和白菜

街坊邻里愿意双手捧出成熟的它们

像交出心底的甜蜜与酸楚

似乎只有分，享苦的也会变甜

在乡下，朴素的乡情就像悬挂的杏呀，          核桃，山楂

那一颗颗炽热

延续一代又一代居住的人和物

冰糖葫芦

霜降前把它们取下枝头

仿佛绿斑鸠的红鼻子

忍不住要亲吻它

李婶家这棵山楂树是街坊邻里的福利树

每当丰收我们总会分到几捧

去核需小心翼翼避免手指被刺伤

冰糖，清水，在锅中把酸与苦中和

辛苦整年的农民会犒劳自己

竹签是稀罕物随着第一场雪降临

有的事物在寒风中清澈红润

我们咀嚼着甜，挨过冬天

天空下

旷野如一张大口

绿色的牙齿整齐有力

麦田活着点缀荒芜

羊肠小道仿佛开裂的上嘴唇

硌脚石子有一颗是它脱落

下嘴唇在土垄深处，伴随杨树的枯叶

迷乱我的眼

无论我怎样排列

        它始终缺一枚心形的胎记

吞咽雪也抚慰棺材板上的土堆

苍耳

我，两手空空

能给予你的已经不多了

北风带着剪刀

叶子一片一片被带走换取烈酒

它站在那里如田野后背雕刻的忧伤

有时像孤独的父亲

有时像白发的母亲

他们抱紧尖锐且干枯的刺

笑着，保持距离

大雪

我庆幸

故乡的大雪还没来

尽管太多人期盼

那些刺眼的经幡时常感到悲伤

这个冬天一个又一个街坊

在白色飘荡的纸钱中被抬走

麦田持续绿着点缀坟茔

狗尾草站在土垄举着枯萎的眼睛

北风中大多面朝东北

它们记得如何回家

大雪，淹没小路之前

万物都有归宿

黑夜，未被开启的酒瓶

星光趁虚而入

窗帘顶端传来微弱的喘息

我仿佛置身未被开启的酒瓶

看不见的泡沫拥挤着黑

分不清8°，12°

那一丝光线拯救梦境，至少相信

醒后还在人间

一滴酒精换来勇气，让他

跋山，涉水

总有人冒险打开酒瓶

酒徒，还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