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娘家
爸妈去了天堂,老家汤原县从此成了故乡,舅舅们的家便成了我的娘家。
清明将至,我赶回故乡给爸妈上坟,回了趟三年末归的娘家。
踏上故土,悲喜交加,此刻,好想好想爸妈。假如二老还在,他们一定站在家门口盼望我这个宝贝女儿回家。假如我思念眼泪能铸成通往天堂的梯子,女儿多想不顾一切走进天国,接爸妈回到人间,与娘家人团园。
但我清楚,这绝不可能了。幸运的是还有舅舅,舅妈们,永远为我敞开一扇娘家的大门,随时等我回家。
我妈妈是长女,有四个弟弟。大舅是劳动局的干部,二舅是大庆油田职工,三舅是农具厂的技师,老舅是公路段的干部。妈妈给四个朴实的舅舅,先后介绍了四个善良的舅妈。
从小到大,姥姥家是我成长的摇篮,娘家人是我温暖的港湾。学龄前,由于妈妈工作忙,把我送到姥姥家。姥姥是我见过最能干的女人,心灵手巧,吃苦耐劳。出力活,手工活无所不能。三舅一家和姥姥一起生活,六十年代初,哪有现在的食品丰盛。三舅冬天会在铁炉子盖上给我烙土豆片,抓麻雀烧给我吃。刚刚几岁的我,对事物的认知是懂非懂,吃不够就伸着小手还要。三舅脾气特好,就跑到菜园子里,在雪地上洒上小米,支上网罩继续给我抓麻雀吃。三舅妈把我当亲闺女,常常吃我的剩饭,洗我玩耍后弄脏的手脚。
老舅最年轻,只长我7岁,老舅妈长的漂亮爱打扮。记得许多年前,她曾买了件当很时髦,蓝色沙网带凹凸花的衣服,知道我很喜欢,最爱美的老舅妈,却毫不犹豫的送给了我。由于我在北京工作,大事小事妈妈都找老舅,老舅跑前跑后,把妈妈照顾得妥妥当当。妈妈常常唠叨:“宝君(老舅)小时候我没少背着他,现在借力了。你不用天天惦念我,安心工作,我身边有四个弟弟呢”。是啊,四个舅舅,成了妈妈的骄傲,生活的拐杖和依靠!
上学时,大舅叫着我乳名说:“小平啊,好好学习,您爸就指望您成材呢。”大舅妈人温和,常去陪妈妈聊天,妈妈说:“你大舅妈一说一笑,性格真好!”二舅时常给妈妈送上二舅妈亲手的熬的大碴粥,包的大馅包子。妈妈一边吃着口口留香的包子,一边称赞说:“你二舅妈做啥都好吃”。
娘家人家族和睦,互帮互助,宗亲团结,代代传承。大舅家的弟弟和弟媳妇,每逢佳节总是带上厚重的礼物去看妈妈,年复一年,从末间断。二舅和老舅家的四个妹妹,时常关心妈妈。三舅家的弟弟小文,妹妹小艳子只要做好吃的,总是趁热给妈妈送去。鸡、鱼,肉,水饺和时令水果送过多少次,数都数不清。妈妈家里只要有活,弟弟小文随叫随到,提供无私帮助。
可怜的妈妈,晚年得了阿尔兹海默症,记忆逐渐消失。我也不忍心让舅舅们再继续照顾下去了。无奈,我辞去在京工作,回到了汤原专职照顾妈妈。妈妈整天黑白颠倒,常常半夜连喊带吵,疯狂到无法控制。我一个人昼夜照顾妈妈成了一项艰巨的责任,时常感到心力憔悴,疲惫不堪。为了安慰自己,我写了“世上只有妈妈好”七个大字贴在卧室墙上,时刻警示自己孝敬妈妈。可面对把我当成陌生人,喊我“妈妈”的母亲,我还是无助到只有流泪。在我人生最难熬的时光,是舅舅们陪我渡过。哪时,我每天盼着老舅来,陪我说说话。盼着三舅来,陪我下楼散散步。
妈妈临终前,突然有些许清醒,浑身抽搐,抱着伸不开的双手对我说:“谢谢、谢谢”,我说:“我是您女儿,不用谢呀!”,趁着妈妈清醒,我数着一连串亲人的名字问她想见谁?妈妈一直在摇头。可当我问到老舅和三舅时,她却不停的在点头。这就是一个即将终结的生命的妈妈,对舅舅的最大满意和认可!
此行,由于种种原因,我来去匆匆。我还在回娘家车上,电话不断。弟弟小文打来暖心的电话,妹妹小艳微信留言“欢迎回家”。老舅打了二次电话,我听到电话哪头老舅妈在问到哪了。一个失去父母,失去兄弟的人,听到亲人的召唤,可谓感动至深。老舅又给我惊喜,准备好召集娘家人,与我进午餐,共享团园。
娘家人对我的爱,无需用华丽的语言来修饰,都是无私的付出和行动。亲情源于血源,我虽然姓王,娘家人性张。但由于我从小在娘家人周围成长,血液里难免深深根植了张氏家风。娘亲舅大,舅舅们的正直、宽厚、善良、互助与团结,为我树立了榜样,将感染我一生。感谢爸妈给我生命,感恩舅舅,舅妈及全体娘家人为我弥补了缺失的爱。远隔千里,归乡有家。亲人娘家,温暖永存!
王艳
2024-3-21凌晨
写于大连至汤原列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