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香里的岁月长歌

                 王艺桥

提起棉花，有段心酸而令人发笑的往事。

小时候，在我们那单调乏味的生活中，最得意的莫过于队里分东西，每当听到队长喊着要分东西的时候，我便和小伙伴们早早地相约去场地排队等候。

那是一个秋日的黄昏，暮色里的村庄格外温柔。生产队的场院上，堆满了雪白的棉花，像一片片柔软的云落在了人间，静静地躺在秋日的余晖里。

队长的口哨声划破了黄昏的宁静，吆喝声在巷子里回荡：“各家各户注意了，分棉花喽！”我们一群孩子，像欢快的小鸟，扑棱着翅膀，叽叽喳喳地飞向场院，心里满是期待。

大人们陆陆续续来了，见我们排在最前面，便笑着打趣：“小孩子分什么棉花？又没挣工分！”邻家小叔挥挥手，故作严肃：“去去，一边儿去！” 那些话语，像秋日的风，带着些许凉意，吹进了我幼小的心田。我信以为真，心里一紧，眼中噙着泪水，不知所措。直到母亲的身影出现在暮色中，我才像找到了避风的港湾，扑进她的怀里，眼泪无声地滑落，打湿了她的衣襟。

母亲了解缘由后，蹲下身子，用粗糙的手为我擦拭眼泪。她的衣襟上，有一个被扁担磨破的洞，边缘已经起了毛边，像岁月的裂痕，无声地诉说着生活的艰辛。我用小手抚摸着那个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稚嫩的声音在暮色中响起：“等我长大学会种棉花了，给你做十件棉袄！” 母亲愣了一下，随即扑哧一下笑了，眼角漾起细细的皱纹，像秋日的湖面泛起涟漪。她轻声说：“好，好，我等着闺女给我做棉袄。”

母亲的笑容像秋日的阳光，温暖而明亮，驱散了我心里的不安。

是啊，十件棉袄，在那个一天只能挣八分钱的穷乡村，在一个孩子幼小的心灵里，是一个多么遥远的梦想啊！但在那一刻，它却像一颗种子，深深埋进了我的心里。我知道，那不仅仅是对母亲的承诺，更是对生活的期盼，对未来的憧憬。

如今，岁月已远，但那场院里的棉花，母亲的微笑，还有那个关于十件棉袄的梦想，依然清晰地印在我的记忆里。每当秋风起时，我仿佛又能闻到那股淡淡的棉花香，那是童年的味道，是母亲的味道，是生活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