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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照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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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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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柿子煎饼

  煎饼,之于老家临朐,在过去是极其普遍的,家家吃煎饼,顿顿吃煎饼,煎饼是我们最普通普及的主食。早年生活窘困,日子并不殷实,煎饼也常常不是纯粹的玉米或者小米做成,多是掺杂凑和些高粱面地瓜干在其中,仅仅饱腹而已。现今,生活大变好极,粗粮几乎完全被白面细粮替代,但久而久之,大家还是怀念当年维系生命的煎饼,那味道成为回忆中的渴望。

  时下,盼归盼,所如只是小愿,再极少有人厨房支起原始的鏊子,老旧方式地摊煎饼了,只有专业作坊式加工,没有了最初的口感味觉,能且只能敷衍嘴巴和胃口,哪里还有老家的早年的煎饼那种纯正和地道。

   更加甜美记忆的,是老家的柿子煎饼,甜脆可口,无与伦比。现在也偶有刻意加工柿子煎饼的,煎饼本身都欠地道,添加了柿子也感觉上仍缺点儿什么,远没有老家老厨屋里烟熏火燎条件下的好,那时的柿子煎饼有着母亲的味道。

  旧时,老家,做饭的屋子里土法垒灶支锅,全是土台子,烧的都是柴草,大烟大火,屋子四壁黝黑,就是这样环境,一日三餐生火煮饭,养活一家人。摊煎饼是家家户户厨房的主题项目,所有的母亲或者姐妹每日里安下鏊子,一张张摊起煎饼来。我和五个姐姐连同父亲,一直劳累母亲厨房受累,有时姐姐搭把手帮帮,我也曾生火烧水,一直,煎饼的事,绝大多数情况下属于母亲。

  母亲是地道的家庭妇女,摊煎饼之类家庭炊事无所不能,我们姐弟得以吃到尽可能可口饭菜,虽然那七八十年代生活条件并不好。多少年来,我觉得较之自己老家,没有吃到比母亲做得更可口的煎饼。从在那孩子时候,留下了关于煎饼的深刻记忆,也记忆了母亲给摊的柿子煎饼,它是那样口感香甜。

   小的时候,顿顿煎饼,不免生厌。新摊的煎饼热乎乎,脆生生,唇齿生香。但冷了干了的过夜甚至时过几天的煎饼,口感就不那么好了,有时竟也难以下咽。母亲为了我们的胃口,有时加点儿糖啥的,甜的东西是绝对会正面影响口感的。但是,无论白糖红糖,都十分难得,不敢多用。于是,母亲会在秋天柿熟季节,为我们摊些柿子煎饼,味道出奇的好,那成为我们的最最喜爱,迄今,成了我最深刻美好的记忆。

  进入秋天,尤其深秋,到了霜降节气,山上野坡的柿子树上有了过速成熟以至熟得过头的柿子,变软了,继而果肉液化,红得透明,灯笼一般,高挂枝头,特别亮眼,也分外好看。这种柿果,我们俗称之为“红柿”,其概念内涵外延都特别,不再是指红色柿子,特指红透了、弹指可破、薄皮包裹汁水、甜到极致的那种特软柿子。这种红柿,我们所有人的喜爱。不唯小孩儿,连青壮劳力或者老头老太都喜欢,因为它无比的甜啊!滋溜一下,吮吸入口,甜遍全身,什么比得了?更何况那年月,啥东西都缺,糖块难得,红柿当然被十分关注。我们半大孩子就是这个季节最积极享受红柿甜蜜的无羁群体。

  爬树享受,大快朵颐,尽情尽兴,极大满足,我们总也忘不了红柿还有摊进煎饼让普通煎饼更得优秀愈加香甜的可能。每每得到拥有红柿的机会,甚至是刻意专门跑到坡里寻找了红柿,都小心翼翼捧回几枚熟得最好最红最亮的,带回家,送到母亲跟前,请求母亲给摊柿子煎饼吃。倘若恰巧遇上母亲正摊煎饼,那是最及时的最好美事,我都是蹲在鏊子不远,催着母亲早一点给摊柿子煎饼。但是,美中不足,须得慢慢等待。每到这时,母亲耐心劝说,添加柿子摊煎饼,影响鏊子面的润滑,摊了柿子煎饼,再摊玉米糊煎饼,鏊子面生涩发粘,煎饼不好揭起,还得费油涂抹,多涂好几遍也很难效果如初,等摊完玉米糊煎饼,最后再摊柿子煎饼才好。这里面是极有科学道理和技术经验的,但我猴急,总赖着催促,希望快点儿早些。因为我对柿子煎饼太盼望了。那时候,吃到柿子煎饼,是我们孩子享受的极致。

  好不容易等到母亲可以为我摊柿子煎饼了,我也蹲累了,站起来,再近前些,目不转睛盯着鏊子,看母亲每一环节细致地把个柿子煎饼摊好,也是迫不及待地几乎是抢到手里,迅速塞进嘴里,尽早享受美味。虽然摊柿子煎饼仅仅增加了添加柿子一个步骤,我仿佛觉得繁琐了许多,时间长了不少。我全神贯注,看见母亲再次特别小心倒上鏊子适量玉米糊,依旧熟练地抡开抡圆摊匀糊子,稍停片刻,此时,母亲总伺机添加点儿柴和拨匀鏊子底下的火,使燃烧充分而且周全。玉米糊由淡白而金黄了,母亲这时拿起柿子轻轻捏开来,把甜汁匀在煎饼上,之后一旁拿过刮子,扁平轻刮,把半熟的玉米糊连同柿子汁轻巧地摊匀刮平,一遍又一遍,刮到平展光滑,如纸,又如玻璃,摊刮结束,稍微一顿,母亲再拨一拨火,这时不再添柴。煎饼好了,她手里的刮子,立起,于鏊子沿煎饼边一按一提,另一侧如是一按一提,煎饼听话地两侧粘起翘起边来,放下刮子,顺手轻松地揭煎饼下来。煎饼在鏊子上空一飘一翻,母亲就势铺开叠起来,方正的柿子煎饼成品出来了。我高兴地拿过来,口水已经满了,享受立马开始。热乎乎的煎饼,甜脆可口,说不出的嘴里甜、心里美。

   霜降时节,我尽量抓住机会,多几回让母亲摊柿子煎饼给我们吃,甚至为了早吃到这种香甜的煎饼,没到柿熟季节,我就去山上寻找早红的病果,摘来石磨顶上晒几天,软了,摊煎饼享用。这样做,谨防晾晒的柿子被鸟雀偷了,它们也喜欢甜蜜。倘若不慎被鸟偷袭,我的美梦也就破灭了,那会极其遗憾令人懊恼。虽然摊柿子煎饼给母亲平添不少麻烦,但她从不拒绝我,有时还主动帮我。母亲有时去生产队柿饼场子参加劳动,刮柿子,挂柿子。偶然遇到过软的柿子,都会特意带回几个——只几个,多了,队里管事的不让。回家里,也是先晒,到软化,再到液化,成了可用的红柿了,她主动摊柿子煎饼给我姐弟尝尝。经手母亲的柿子煎饼,那味道成为我们一生永恒的记忆,我们记忆那份甜美,更记忆母亲的慈爱。

  时过多年,母亲也早已过世,我再没尝到当年柿子煎饼的那滋味。尽管时下有人为了赚钱,把柿子煎饼作为了生意的特别部分,也引得很多人品尝,但是在我,始终没有兴趣,因为现在的柿子煎饼,给不了我老家柿子煎饼那份感觉,尝不出那个纯正的味道。

  我喜欢老家的柿子煎饼,喜欢母亲给予我们无可替代的味道。那里面融入了拳拳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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