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茵陈

俗言：三月茵陈四月蒿，五月六月当柴烧。同样的那株草，不同阶段，价值大异了。

对于茵陈，打小我们就熟悉它，乡下土语又叫它白蒿子，相对于再后长大长高，颜色变化为绿中带黑，人们习惯称其黑蒿子。阴历三月，破土而出的茵陈，嫩色，绿中灰白，圆圆一团，平展在地面，常是星散，却是大片。我们小学生时，学校号召勤工俭学，野外挖白蒿子，是春天最早的项目。这种被称作中草药的草，很好辨认，春天三月，茵陈略白，迥异其它野菜，几乎没人弄错。那时候，没几个同学热衷学习，爱玩是小孩子的天性，老师安排挖茵陈，大家乐不可支，喜不自胜，老师话音刚落，大家跳出教室，一哄而散。安全第一，嘱咐再三，也听不进耳朵，下午第一节课毕，孩子们提早一步跑回家拿上镰刀筐子，飞也似的奔向野外了。大半个下午，连玩带干，直到黑天，次日到校上交成果。也有老师干脆布置大家抽时间挖，自己晒干，最后集中完成任务。低年级半斤干茵陈，中年级一斤，高年级有力气了，不玩茵陈小儿科，挥舞镢头刨丹参、远志、柴胡、半夏、五加皮……我是挖过茵陈的，很卖力，在效果不济时，还央求姐姐帮过忙的。

及至我做了家长，儿子也有了挖茵陈任务了，理所当然地帮助他一下，只是尽量让孩子不丢面子，也希望得到老师夸奖，同伴羡慕。

那些年勤工俭学名目下的挖茵陈，去向是采购站，美其名曰支援国家建设，做了贡献了。其实是换钱了，叫班费。不管怎样，那些事，我们都是认认真真努力地做过。

如今年月，不再囊中羞涩，不必茵陈换钱，但是阳春三月，热衷茵陈，其迫切强烈，有增无减。现在是另一种目的，食用。

每每到了茵陈时节，及时移步户外，常常是上山，选择远点儿的山腰小块土地，那里人迹罕至，容易挖得多，更重要的，是远离桃林柿树，不会沾上农药，干净卫生。

每次按计划行动，总能如愿以偿，满载而归。

据说，茵陈是极好的中药材，效果价值非常。咱无须配做药用，食用之，便助力健康，有益身心。我们挖得茵陈，从细选好择净，一丝不苟，不留任何杂草干叶小棒土块，再行清洗，一水又一水。除了留出一部分晾干之后加枣之类做煮茶饮用，眼前的诸多干净茵陈就想方设法做了吃掉。得人指点，可以焯水凉拌，作料调和，凉菜食用，可以调制做馅包饺子，烙馅饼，都可口得很。挖得多了，我们干脆拌少许白面玉米粉，蒸熟食用，口感也不错。精通医学药用的人说，春食茵陈，护肝养身，清热利湿，百病不侵。我思忖这种说法有些夸大其词，功效未必如此，但大快朵颐大饱口福是已经了，满足即好。

春天的乡下，令人欢欣的好东西太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难怪当下的城里人愈来愈青睐农村，极想弄个一方小院几间房舍，植树养花，享受山间，品味自然，一云一天，半神半仙，归隐林樾，亦道亦禅。最最美哉的是，食得山珍，闻得鸟鸣，呼吸清风，悠然酣梦。

三月茵陈，以及漫山野菜，无垠花海，清泉流响，能不令人心旷神怡，乐不思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