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狗的悲剧

  一、“想不想吃狗肉？”

王海打电话过来的时候，邱小有刚想午睡，昨晚看篮球赛看晚了，饭后想补点觉。

王海直奔主题：“小有，想不想吃狗肉？”

邱小有一听有狗肉吃很兴奋，脱口而出：“怎么，你把你家的大金毛杀了？”

王海有点生气：“瞎说啥呀？我家的大金毛就是给我一万块，我也不会杀的！”

邱小有说：“那你叫我吃什么狗肉？”

王海说：“你出来就知道了。你现在在哪里？”

邱小有说：“正打算午睡。”

王海说：“别睡了，快过来，我在小公园的凉亭里等你！”

小公园在景秀小区北大门的东北角，距邱小有所住的万家小区只隔一条马路。因为路不远，不到十分钟，邱小有就开着电瓶车赶到了这里。

王海正坐在小公园“腹地”的凉亭长椅上抽着烟。他和邱小有既是发小，又做过近二十年的同事。

王海给邱小有递了一支烟。邱小有点燃后，笑问：“海子，狗肉在哪里？”

王海“嘻嘻”一笑，坐下：“狗肉马上过来了。”

邱小有马上明白了王海的意思：“海子，你疯了，这里的狗能打吗？你不怕狗主人跟你拼命？”说完转身要走。

王海一把拉住邱小有：“你急啥呀？我说了打有主的狗了？”

邱小有说：“不打狗，你请我吃什么狗肉？”

王海说：“我说请你，当然有狗肉让你吃。你听我说。”

于是，王海如此这般地跟邱小有说了自己的计划。

邱小有一听更急了：“海子，你是真疯了，贾家的狗你都敢打？你是不是身上的皮发痒了？”

王海说：“你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你不知道贾家夫妻俩都进去了？”

“进去了？啥意思？”邱小有一时不解。

王海说：“这你还不明白？进去了就是被纪委叫去喝茶了嘛！”

邱小有说：“真的？这我还真不知，这几天我跟我老婆去外地旅游了，游了半个多月，前天才回来。怎么，他姓贾的犯了什么法？”

王海说：“什么法？他当局长的，还能犯什么法？，肯定是经济上的问题。”

邱小有说：“那也不能打他家的狗啊？它可是一条名犬！”

王海说：“什么名犬！现在就是一条流浪狗了！流浪狗有什么不能打？”

邱小有说：“他家里没请保姆？保姆不收留那狗？”

王海说：“这个好像真没有。就是有，想收留它，也养不起啊，那畜牲听说每天要吃进口狗粮，隔天要去宠物店洗澡，一个月三千块收入的保姆，就是把钱全花到狗身上都不见得够啊。”

邱小有点点头：“这倒是实话，这种狗穷人家还真养不起。”

王海说：“所以这狗现在成了流浪狗了。”

邱小有说：“那你怎么知道它等会会过来？来了又待在哪块地？”

王海有点得意：“告诉你，我在这里观察三天了。姓贾的是半个月前被抓的，而他老婆是一星期前被抓的。你知道姓贾的老婆是什么地方被抓的吗？就在那里，”王海指指公园门口进来的那个大露台，“当时，她正在那里遛狗，纪委的人过来，说请她去协助调查，这一去就没有回来。”

邱小有说：“你说的好像是你亲眼看见了？”

王海说：“当然亲眼看见，那天我正在那里看人下象棋。”

邱小有说：“你不上班啊？”

王海说：“不上。这段时间厂里没订单，放假一星期。”

邱小有又回到原来的话题：“你还没说这狗为什么会来这里？”

王海说：“我不是说了吗？姓贾的老婆是在那儿被抓的，那狗就一根筋天天在那里等它主人回来啊。”

邱小有不吱声了，稍息：“那你用什么办法抓住它？”

王海起身走到自己的电瓶车边，拎起放在踏脚板上的一个马甲袋，从里面掏出一包东西，扯开外面包着的旧报纸，让邱小有看：是一个快餐盒，盒里装了小半盒红烧肉。

“药狗？”这次邱小有反应灵敏。

“对，等会我把这玩意放在那畜牲常去的地方，不怕它不上钩！你说到时是不是有狗肉吃了？嘻嘻。”

  二、药狗没有成功

景秀小区北面的小公园，虽被人冠之以“小”字，其实，也不算小，占地面积也有百八十亩。一条小河蜿蜒穿过公园，将小公园一分为二。修建公园时，大概专门请专家设计规划过，整个公园里，小桥、亭子、茶室、假山、石桌、石凳等一样不少，布局合理，错落有致，因此，看上去颇有点像浓缩版的苏州园林。也真是这个原因，附近小区的人，遛狗、聊天、打牌、下棋、走路、玩耍等都喜欢聚到这里。

不过，来小公园的人，大多数聚集在小公园的西侧。一是这里有树龄已达二十年以上浓荫如冠的高大香樟树，树下有健身器材，可以锻炼身体。二是这里有廊屋、长椅、石台石凳，可供打牌、下棋、聊天之用。更主要的是这里还有一个大大的露台，是早晨晚上喜欢跳广场舞的中老年女性的最佳活动场所所。故小公园的“腹地”，也就是小河东岸的那块地，相对于小公园西面的活动人群来说就要少许多许多，除非是喜欢特别清净的人，或有特别目的的人，一般不会待在那里。

贾局夫人没进去时，常常来小公园里遛她的贵宾犬。现在，夫人进去了，畜牲毕竟不像人，脑筋转不过弯，每天总要来这里几次，等它的女主人回来。只是它没想到，这举动被主人的仇人王海识破了。

狗狗的陷阱设在小河边的一片水杉林里，这里就属于小公园的“腹地”。按理说，水杉林也已经有近二十个年头了，应该是很粗壮高大了，但因为当初植树时，太密的缘故，林子虽高 ，但每棵水杉的树干很细。水杉林靠近河边的地方，有一块“蛋”形的空地，空地北边立着一个三五米高的类似太湖石状的假山，但没有石凳石椅，辟出这块地主要是为太极拳爱好者晨练时，有个相对僻静的活动场所。

给贾局的狗狗布的陷阱就在“蛋”形地里，假山的边上。布完陷阱，王海和邱小有又回到了小河对面的凉亭里，凉亭距陷阱一河之隔，坐在亭子里，边抽烟边盯着那片设了陷阱的水杉林，既是休闲也是干活，故兴奋中让人很有期待感。

因为狗狗还没过来，闲着无事，邱小有说：“海子，我问你个问题，你不要生气啊？”

王海说：“你说。”

邱小有说：“你好像对姓贾的特别恨，为什么呀？”

王海说：“我知道你要问这个问题，说出来你也许不信，这姓贾的当年还是开票工时，还叫过我父亲一声师傅哩。可他发迹了，就不认人了。那是我们厂刚破产的时候，你找到了工作，我没有找到，我就想起了他，路上遇上了，我请他帮我找份稍微轻松点的活。他问我，会开车吗？我说不会，不过我可以学。他说那你就学吧。结果，我自费了四五千块钱，拿了驾照找上他，他说，开车人已经有了，言下之意用不着我了。我问他啥时候有的？他说，跟你说那事后，不到一个礼拜就找着了。这不是欺负人吗？你找着人了，也要通知我一声啊，要不，我会化那么多钱学驾驶？小有，你不知道，为了学这劳什子驾驶，这中间有人请我去余新干挡车工，工资比原先翻倍，这样的好事我都放弃了。你说，这姓贾的可恶不可恶？

邱小有附和：“是有点可恶，这是拿人玩啊！”

王海说：“不瞒你说，我当时打他一顿的念头都有，可又一想，人家是局长，胳膊拗不过大腿，我打了他，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只得忍下了。现在好了，报应来了，贪官被抓了，我还怕什么？贪官家的狗肉我为什么不能吃？不吃白不吃！”

邱小有说：“不过，你说姓贾的是贪官，我总觉得有点不像，哪有贪官住在你们这种拆迁小区里？”

王海嘴一撇，说：“那是装的！你没看过现在有些贪官，都贪了几个亿了，平时还装穷吃方便面。”

邱小有说：“你说这个倒是真的，那部电视剧叫什么？对，叫《人民的名义》，里面有个姓赵的贪官就是你说的那样。”

俩人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邱小有忽然想起了什么：“海子，你说这姓贾的夫妻俩都进去了，这畜牲夜里会宿在哪里？”

王海想了想：“应该在家里吧？”

邱小有笑说：“你是说它有钥匙，会自己开门？”

王海一本正经：“钥匙当然没有，有也不会开，要我猜，它十有八九是睡在家门口。”

邱小有说：“既然睡在门口，我们何必要在这儿傻等呢，直接去贾家的门口用药就是了。”

王海说：“小有，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去别人家门口药狗，你就不怕姓贾的邻居看见了会报警？”

邱小有忙自嘲：“我是说着玩的，你可别以为我真是这样想，要真是这样，我还是人吗？唉，这畜牲到底来不来啊，我俩就这样干等着？”看了看手机，“乖乖，已经一个钟头过去了。”

王海说：“小有，你要是有事，你先走吧，我再等一会。”

邱小有说：“那怎么行？你弄到狗了，我总不能不出力吃白食吧？”

就在这时，王海叫了起来了：“小有，你看，它来了！”

只见河对面的水杉林间的小路上，一条身材高大的贵宾犬正一步一步往蛋形地走来。

那畜牲边走边警惕地观察前后左右，大概觉得周围确实没什么危险，就加快速度往那股香味跑去——它应该是闻到了红烧肉的香味！可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下了。

“怎么不走了？是肚子不饿还是嗅觉失灵了，距离这么近，这么香的红烧肉没闻到？”邱小有心里没底有点急了。

“不会是有人把它喂饱了？”王海也无把握。

邱小有说：“不会，现在谁会主动去喂贾家的狗？”

“也是。抓了贪官大家拍手称快都来不及，谁会同情贪官家的狗。”

所幸，就在俩人不知所措之时，那狗狗又往前走了，一步步靠近陷阱。

可就在它要接近药饵时，突然，一声大喊“小小，回来！”

一个十一二岁男孩大声嚷着，冲进他俩的“监控区”，紧追着一条叫“小小”的京巴狗。小京巴调皮地在前面奔跑，男孩子气喘吁吁地在后面追赶。好在那小家伙一个急转弯逃离了监控区，否则，被它发现红烧肉那就麻烦了。

贵宾犬冷不防受了惊吓，赶紧往回跑。跑了十几步，站住，盯着男孩，发现不是冲它来的，又加上男孩跑远了，于是，迟迟疑疑地折了回来。

然而，当它再一次靠近药饵时，突然间一阵震耳欲聋的鼓声，从公园西侧的大露台上传了过来。那是跳广场舞的大妈们，顶着午后的太阳，在紧赶慢赶排练着节日要表演的“腰鼓舞”。

无疑，这声音又一次把贵宾犬吓退了。

眼看二次好事要成，都被横里杀出的程咬金搅黄了。王海气得咬牙切齿：“他妈的，这个小杂种 ，那班老妖婆！净坏我俩的好事！”

邱小有宽容：“别骂呀，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实在不行，明天再来吧？”

王海说：“明天，明天这肉都臭了！”

邱小有说：“不至于吧，放冰箱里嘛！”

王海说：“说的轻巧，放你家的冰箱里？”

邱小有无趣：“得得，算我没说。”

为了缓和气氛，邱小有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给了王海，自己也点了一支，刚烧了半支，王海又兴奋地叫了起来：

“小有，看，它又回来了！”

果然，贵宾犬又一步步往毒饵这边走来，看来这里的诱饵实在太大了，要不，就是它真饿了。

王海得意道：“这畜牲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邱小有没有理他，只是紧张地盯着贵宾犬的一举一动，心想，如果它叼住了肉，那么，王海的大功就算一半告成了。

贵宾犬还在向诱饵靠近，突然，它加快了步伐，直扑快餐盒 ，一下子叼起了盒里的一块肉！不知是肉太大了还是别的原因，它只是叼着，并不吞咽，然后转身往回跑，那情形就像是从没有做过贼的小偷，偷了东西不敢在原地逗留一样。

王海奥恼了：“妈的，这贾家的狗是不是成精了？叼在嘴里，不吃下去，它到底是怎么想的？”

邱小有安慰王海：“你不是说它在这里等局长夫人吗？如果是这样，它不会跑得太远的。”

王海说：“可它要是路上吃了被药倒了，倒在别的地方呢？我俩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这话不无道理。

邱小有这时忽然想起了别的：“海子，听说这姓贾的有个儿子在国外？不知他知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出事了？”

“肯定知道。”王海说，“现在网络这么发达，打个视频电话就一清二楚了。”

忽然，邱小有惊喜道：“海子！看！这家伙回来了，哈！嘴里的肉不见了，估计吃下去了！”

王海睁大眼睛：“还真是，是不是吃了不过瘾，又回来了？老听人说，这种狗聪明，可再聪明的狗也经不起诱惑！看来，它和姓贾的一个德行：贪！”

“如果真吃了，是不是马上就会倒了？”邱小有说了自己的疑问。

这话提醒了王海：“你担心这畜牲没吃？”

邱小有说：“不好说，等等看，它一倒 ，我俩就过去。”

“不用等，现在就过去，真吃了，它想跑也跑不了了。”

然而，那畜牲一见王海和邱小有过去，吓得连连后退，一转身，一溜烟逃得无影无踪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是药失效了？还是真的没吃？不应该啊，明明看见它把肉叼在嘴里又不见了呀？

天底下竟有这种狗！当俩人来到放饵之地，那块肉居然完好无损地丟弃在它刚才逗留过的地方，它真的压根儿就没吃！就是说它只是叼在嘴里玩了一会儿！

王海捡起肉仔细检查了一遍：“怎么会这样呢？它是如何发现这肉有问题的？”

“也许是狗的嗅觉味觉灵敏吧？”邱小有自作聪明地解释。

“可别人药狗不是也这样操作？”

“别的狗是草狗，这是名种狗，能一样吗？”

王海真泄气了：“看来这狗肉是真吃不成了。”

邱小有说：“要不这肉还是放在这儿，也许等会它饿了回来吃也说不定。”

王海说：“它那么傻啊，既然吐出来了，就不可能再吃回去了。”他说着从袋里拿出旧报纸，把存放红烧肉的快餐盒重新包好。

“怎么，这肉你带回去明天还要用？”

“用什么，我等会丢垃圾桶里。”

“那何必呢？丢这里算了。”

“那不行，要是药死了别家的狗就太缺德了。”

俩人垂头丧气地推着电瓶车回家。王海自言自语：“想不到这家伙比姓贾的还厉害。”

邱小有问：“啥意思？”

“啥意思？这狗知道后果啊，知道吃了会死，可姓贾的就不行，否则，就不会进去了。”

邱小有点点头：“这倒是。换作人都难以做到，已经吃进嘴里的肉居然还能吐出来！”

王海说：“不过，这畜牲不死我总有点不甘心。”

邱小有安慰：“算了，跟一条狗较什么劲呀！它既然吃进嘴里还能吐出来，说明它是怕上当，再玩第二次估计也没戏。”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什么，“海子，你是不是肉里没有拌药？”

王海说：“不是拌的，我怕拌了，它一吃就发觉，是用小刀割开肉，把药片嵌在肉里面。”

邱小有说：“难怪它叼在嘴里，没受影响。唉，这狗命大。”

  三、狗狗真的被药了

王海和邱小有住的小区是两个相邻小区，王海住景秀小区，邱小有住万家小区，两小区相隔只有一条马路。从公园里过来，王海回家近一些，邱小有要穿过马路。本来俩人回家有一段路是同路，但邱小有说，他要先去菜场，就直接在小公园里和王海分手了。王海把红烧肉装进马甲袋里，扎紧，搁在踏脚板上，直接回家了。回家路上，王海遇上了几个熟人，彼此打了招呼。

王海进了自己楼道的电子门，这才想起刚才只顾跟人打招呼，忘了把放在踏脚板上的毒饵扔进垃圾桶里了，再出去扔，垃圾站有点远，犹豫了。就想，暂时放车库里吧，等吃过晚饭去棋牌室时再去扔也来得及，就开了自家的车库门，停好车，把车库门关上了。他知道今天是周末，初三住校的儿子估计已经在家里了，就把药狗带来的不快一扫而空，准备上楼。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一看是邱小有的电话。心想，刚分手，有什么事啊？就划了一下手机屏。邱小有的话就过来了：“海子，你到家了没有？”

王海说：“准备上楼，有事？”

邱小有说：“我忘了，今天我老婆带我女儿去丈母娘家了，我回家也是一个人，我想，要不我俩去你小区门口的桂圆酒家喝点小酒，怎么样？”

王海一听很兴奋：“好啊！不过说好了，今天你买单啊！”

邱小有说：“你这不是屁话吗？我请你，还能让你买单？再说，你我喝酒，我买的单还少吗？”

王海不再说，把电话挂了。

桂圆酒家，路不远，就在小区的南大门口，不用开电瓶车，直接走着去就行了。路上，忽然想到应该告知老婆一声，就边走边给老婆打电话。

老婆说：“我原想今天可以回家吃顿现成饭了，看来还是要我自己做。算了，我跟儿子一起吃，对了，你不要喝醉啊？”

王海说：“你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就跟小有俩，还能喝醉？”

在王海和老婆通话那一刻，他俩的儿子小敏确实已经在家了。因为爸妈都不在家，自己的肚子又饿了，好在冰箱里有现成的美丽家面包，就拿了几片，权当充饥。边吃边想，趁爸妈还没回来，先出去玩一会，晚饭待回来再吃。

家里的大金毛被关了一下午了，围着小主人上蹦下跳，那意思很明白：也带我出去透透气啊！

小敏当然知道大金毛的意思，就拍拍它毛茸茸的头：“行行，大金毛，我马上带你下楼。”就把最后一片面包一掰二，一半塞进自己嘴里，一半塞进大金毛嘴里，然后彼此兴高采烈地下了楼。

走过自家车库时，小敏忽然想，今天带狗狗玩个痛快，去市民广场！那边地大，玩得开，只是路稍稍有点远，远也不怕，开老爸的电瓶车过去，只是不知老爸的车在不在？

这样想着，就走到车库前打开了车库门。老爸的车在，且车钥匙也在车上，就放心了。推出车子关上门，刚要叫大金毛站到踏板上，忽然发现了踏板上的那个马甲袋，小敏好奇，想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打开裹着的报纸，一看，原来是半盒红烧肉。就想，这肯定是老爸留给大金毛吃的，否则，就不会放在踏板上了。

于是想，与其这样放着，还不如放进大金毛的肚子里，反正今天它还没吃过晚饭，就叫了一声：“大金毛，给你尝美食了！”

这大金毛已经养了三年了，虽然说不了人话，但家里三位主人的话，它基本上能听懂个八九不离十，更何况它也早闻到了那东西发出的香味，小主人还没叫它，就屁颠屁颠绕着小主人转。一见小主人把红烧肉放到它跟前，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小敏在一旁看得发笑：“你慢点吃，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

但大金毛可不想听这些，此刻，它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一盒红烧肉上，要知道，主人好久时间没有这样慷慨了。

风卷残云，只几分钟时间，盒子就来了个底朝天！小敏刚想说“大金毛，该出发了！”，就在这时，突然，大金毛浑身剧烈地抽搐起来，顷刻间翻到在地！

小敏最初以为大金毛跟他调皮，及至看到它口吐白沫，眼睛泛白，方知大事不好，赶紧喊：“大金毛，大金毛，你怎么啦？怎么啦？”

然后，大金毛只朝小主人痛苦地看了一眼，就无力地闭上了双眼。

   四、邱小有杀狗

在大金毛出事的时候，王海跟邱小有刚开喝不久。手机响，王海一看是儿子的手机号，就说：“儿子，你回来了？我在小区门口的桂圆酒家里跟你小有叔叔喝酒，要不你过来，晚饭就在这里吃。”

王海刚说完，儿子就“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边哭边说：“爸，大金毛死了！”

王海说：“你说啥？”

儿子带着哭腔重复：“大金毛死了！”

王海不信：“瞎说啥？好好的，怎么会死了？”

儿子说：“我也不知道，我只给它吃了你放在电瓶车上的那盒红烧肉，它吃后就死了！呜呜呜！”

王海一听，头“轰”地炸了，完了，闯大祸了！他跟邱小有说了句“你吃，我回家一趟！”撒开腿就往家跑。

跑进电子门，只见儿子哭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旁边围着几个同楼道的邻居正在七嘴八舌议论猜测：

“一定是吃了有毒的东西！”

“肯定是！否则，不会死的这么快。”

有人看到了一边的快餐盒：“小敏，你是不是给它吃了盒里的东西？”

小敏边哭边点头。

于是，有人骂人了：“谁这么缺德啊！把毒放进食物里？”

王海顾不得邻居们的议论，一把抱起地上的大金毛放到踏脚板上，吩咐儿子：“快，你坐后面，送宠物医院！”

宠物医院不远，就开在小区转弯处的大马路口，因为王海家有大金毛，平时常常带它来洗澡，所以也算是这家店的VIP客户了。平时这家店都要在晚上十点左右关门，可今天王海赶到时，宠物医院正准备放卷帘门打烊。关门的是个小伙子，王海知道，他是学徒工，忙喘着气问：“你师傅呢？”

小伙子说：“我师娘急病，我师傅带她去医院了。”他看到了踏脚板上的大金毛，“这大金毛怎么啦？”

王海说：“中毒了，你帮着看看，看看用什么解药？”

小伙子连忙蹲下身子，就像对刚从河里救上来的溺水之人一样，用二指测了测大金毛的鼻息，站起身：“已经死了。”问王海，“它吃了什么啦？”

小敏刚要插嘴，王海止住了他，问小伙子：“你看看，能不能救活？”

小伙子说：“你不是说笑话吗，死都死了，怎么还能救活？”

就在这时，王海的老婆开着电瓶车回家路过这里，看到儿子老公都在宠物医院门口，不知出了什么事，赶紧下车。还没问，就看到软绵绵搁在踏脚板上的大金毛！不由地叫了起来：“大金毛怎么啦？怎么会躺在这里？”

王海不想在这里解释：“回家说。”

老婆急了：“为什么要回家说，不能在这里说？”

王海烦透了：“跟你说回家说就回家说，哪儿有这么多的为什么？”

老婆声高了：“邱小有，是不是你害死了大金毛？”

王海恼火：“说什么哪？我会害自家的狗狗？”

想想也是，老婆不觉带着哭腔：“可它是我花了三千块钱买回来的，养了三年了呀！”

王海求饶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再说一遍，我回家跟你说行不行？”

老婆从王海的眼神里也看出了老公似乎有难言之隐而难以启齿，只得点点头，又说：“那这狗怎么办？丢在这里啊？”

是啊，这狗怎么办？总不能像人一样送去火葬场火化了吧？要是埋，又埋哪里？自己吃，自己也下不了这嘴。

正为难，邱小有来了，他一看大金毛的样子，就全明白了，说：“海子，是不是这狗不好处理？”

王海点点头。

邱小有说：“要是你们不介意，我拿回家把它杀了…”

王海老婆不忍心：“能不能不杀，去把它埋了？”

邱小有说：“埋了？埋哪儿，到处是绿地，被城管抓住，肯定要罚款。我有个朋友，去年他家的狗死了，偷偷埋在绿地里，结果被城管发现，罚了整整一千个大洋！要不是态度好，差一点还要拘留。”这话把王海老婆给吓住了。

王海摆摆手：“算了算了，小有，你看着处理吧。”对儿子和老婆，“走，回家！”

然而，一到家，老婆就不给王海面子了：“你告诉我，这狗到底是怎么死的？它到底吃了什么？”

儿子嘴快：“吃了爸放在电瓶车上的红烧肉死的。”

老婆问：“红烧肉，哪儿来的红烧肉，我们家这几天吃红烧肉了？”

王海只得说：“是我买的。”

老婆说：“你买的，人家店里卖给你有毒食品，哪家店？告诉我，老娘非要他们赔我的大金毛不可！”

别看王海在人面前咋咋呼呼，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其实在家是怵老婆的。他知道这事老婆迟早会知道，迟说不如早说，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儿子一旁听了：“爸，你怎么能这样呢？人家的狗狗就不是一条命？”

王海白了儿子一眼：“小孩家家懂什么！”

儿子说：“我不懂？还是你没人味？我回学校了！”说着回到自己的房间，拿了书包就要走。

做妈的一把拉住儿子：“小敏，你干什么呀？你爸说你两句，你就受不了了？”

儿子脖子一梗：“他没理！他不该买蒙汗药给狗狗吃！”儿子课余正在看《水浒传》，蒙汗药一词是从书里面学来的。

令儿子没想到的是，蒙汗药一词提醒了王海，他赶紧取了手机，找出一个号码，摁了过去。

电话通了：“是老苟吗？我是王海。我想问你，你卖给我的狗药是不是迷药？是迷药！那吃了会不会死？好好，我明白了。”

老婆说：“怎么啦，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王海不答话，赶紧又摁另一个号码，铃声响了好久，要停时，电话才通了，王海迫不及待了：“小有，大金毛怎么样了？”

邱小有说：“是你呀，我以为是谁呢？怎么，心疼了？放心，我会给你留一条狗后腿的。”

王海气急：“我问你，大金毛你杀了没有？”

邱小有笑说：“你不是废话吗？不杀，我拿回家干啥，供起来？要供也是你供啊！”

王海说：“没功夫跟你开玩笑了，我问你大金毛到底杀了没有？没杀，那就千万别杀了，它没死！”

邱小有在电话那头急了：“海子，你今天是不是精神出问题了？不死？你不会是想讹我吧？”

王海说：“我再说一遍，你到底杀了没有？”

邱小有说：“当然杀了，我一到家，就把它挂在香樟树的枝丫上，一刀下去，想不到你家大金毛死了还能放出好多血…”

王海听不下去了，一屁股跌坐在沙发里。

老婆说：“你是不是在跟邱小有通电话，他说什么啦？”

王海垂头丧气喃喃说：“报应啊！报应啊！”

  五、贵宾犬“菲菲”的结局

大金毛死后半个多月，贾局和老伴回来了。说贾局经济有问题，其实就是一次“乌龙”事件。举报人事先没弄清楚，把别人犯的事按在了贾局头上。好在市纪委秉公办案，还了贾局一个清白。

贾家夫妇出来后第一桩事就是寻找家里的“菲菲”，也就是那条贵宾犬，可找了三天也没找着。有人说，早被人杀了做狗肉宴了。也有人说，被一个开奥迪车的年轻人抱走了。最后，还是一个外地女清洁工说出了事情的真相：七八天前的一个夜里，下了一场大暴雨，那狗估计是在暴雨中被淋死了，倒在马路边的香樟树下，死时就剩一副皮包骨头了。女清洁工说，她是早晨清扫马路时看到的，看着罪过，就把它装进了一个捡来的蛇皮袋里，让垃圾车给运走了。局长夫人知道真相后，在家伤心地哭了好几天。

几天后贾局去局里辞去了局长一职，并提前办理了退休手续。前几天老夫妻俩坐飞机去了儿子的居住国加拿大，说是看望孙女和刚出生的大孙子。为此，平时和局长夫人有交集的人问：是否还会回来？

局长夫人已经没有了最初时伤狗的心痛，笑了：“怎么不回来呢？我们在儿子那儿只住一个月。”

人又问：“还想养狗吗？想养，我女儿家的狗狗生了三只小狗，给你们留一只？”

局长夫人摇摇头：“谢谢了，不想养了。我和老贾已经报了老年大学，他报了书法、画画和太极，我报了钢琴、烹饪和摄影。我俩都有事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