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春江

富春江

1

春天，婴儿落地时，脐带中的雷电，

输结新安江水电站，还给

东南的天空。

风起云涌，在梅城

落成半朵梅花，另一半朵

开在水面

一一那青衣垂钓者，柳枝垂钓

涟漪散开，向远方推送了

千年，

不绝于耳……

2

回忆并不遥远。在严州，

河流大拐弯，它将

胸中的丘岭沟壑淹埋入水下

一一狮城、贺城……

有多少沉默的冰山？

破开水面，探出头颅，注定是

一千零七十八座孤峰

3

孤峰之后，才是开阔的水面。

竹筏顺流水，推开青山云雾，

黄公望将这八十岁之后的江水

摊平在毛边纸面上:

一生曾拔地而起多少悬崖

峰峦，放缓于薄纸上，不过

三十三厘米高度的长卷；

沙渚、险滩、流水侵蚀，汇聚于毛笔腹部，

皴擦。那些至深的伤口，

落成披麻皴、 荷叶皴。

在江南水乡，冬天

偶尔触及宿墨

枯笔，来年

荷叶依旧会婷婷，而立

4

荷叶有枯败的一生。

年年枯，

年年生，

年年破出水面

一一提取荷香的永恒，就像

钟乳石，吮吸深海的蓝色星空

两亿七千万年，哺育瑶琳仙境:

狮象丛林，妖廛鬼怪，与神仙一起飞天

一一三十三重天，是沉默的容嚣，

漩涡中

涌动着一个诗性的国度

2024年11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