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二三事

大姐不是姐，是我相识三十多年的好闺蜜。我们一起上学、一起工作，我看着她步入婚姻殿堂、她抱着我的孩子慢慢长大。原本并排走的人生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她除了姐妹情谊，更多了一份敬意与依赖，她也越来越像个大姐一样宠着我。

细想起来，大姐第一次令我心生敬意应该追溯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初。那会我们刚进入实习期，每天要乘坐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从位于西安南郊的学校赶到北郊的医院。有一天，我、大姐和后来被我们唤作小妹的英子都上早班，我们仨相约出门。刚挤上公交车，手还在寻找距离最近的吊环和扶手、脚也在寻找着可以站稳当的空隙，拥挤的人群中，一把明晃晃的长柄镊子就伸进了小妹本来斜跨在胸前、又被挤到背后的单肩包里。“干啥！这是我妹！”随着“啪”的一声脆响，小偷的镊子被大姐一巴掌打落，嘈杂的车厢顿时安静下来，很多人向大姐投来敬佩的目光。

参加工作后，小妹去了外地，我和大姐则分在同一家医院的不同机构，她在总院，我在分院，相距不过十公里。结婚后，单位分配给我们俩家的住房又是前后楼，离得近了，我去她家的次数仅次于回我家。还记得她刚结婚那会，婆婆要带新媳妇回山西农村老家祭祖认亲。时值仲夏，老家人特别热情，把能拿得出手的美味佳肴摆满了院落中的大方桌，桌子上的苍蝇也在人们的扬手起落间此起彼伏、嗡嗡作响。奶奶掏出兜里的手帕，唿扇走馍盘上的苍蝇后，又顺手抓起一个蒸馍递到大姐面前，“夹肉好吃，我娃吃一个。”一向讲究的大姐在一桌人的注视下高兴地接过馍，夹上两片肉就迫不及待得大口吃起来，还边吃边说：自家磨的面就是香。看到这场景，大姐说她明显感觉到坐在身旁的婆婆长长舒了一口气。我知道大姐挑剔且喜食素，每次做饭她都会把菜淘洗好几遍，如果是韭菜，还会把搓不掉泥土的根切掉，便笑她：“你可真会演！”她说：“那必须的！出了自己家的小门就是一大家子人，绝对不能给婆婆丢脸！”在她身上，我体会到了母亲说的“顾场面”是什么意思了。

后来，大姐因为工作调动去了省城，我们见面少了，但是联系从未中断，从工作到生活，她对我的关爱越来越细腻和周到，我对她也变得越来越依赖。她欢乐着我的欢乐、忧愁着我的忧愁，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她的称谓从直呼其名变成了“姐姐”。遇到难处，她帮我出主意、想办法，跑前跑后忙个不停，并且安慰我说办法总比困难多。每次我取得一点点的成绩，她比我还要高兴，有好几次进了饭店，才知道她是要为我庆贺，而这点进步无论在别人还是在自己看来都根本不值一提。

前几天，大姐来家里做客，我兴奋地拉着她要去参观这座承载了我们青春记忆的小城都有哪些变化，留守在家准备大展厨艺的爱人问我们想吃什么，大姐说素菜和粗粮最好，我说肉最好。爱人开玩笑地对我说：“你天天喊减肥，天天要吃肉，咱今儿吃素。”爱人也知道大姐不喜荤腥。我和大姐边走边聊、一路欢声笑语，不觉间到了饭点，赶紧回家，不让饭菜变凉是对劳动者最基本的尊重，在这点上，我俩意见高度一致。到楼下的时候，大姐说她要打个电话，让我先上楼。没一会，她就回来了，手上多了几个外卖餐盒，打开盖子，回锅肉、炒牛柳……“哇，全是硬菜！谢谢姐！”我惊呼道。我们俩一直在一起，她什么时候点的餐？顾不上琢磨了，香气馋得我直咽口水。大姐问：有肉吃了，高兴不？岂是高兴那么简单，瞬间感觉自己像个快乐的小孩。

荤素菜盘错落有致地摆放在餐桌上，空气中不仅弥漫着饭菜的香味，还流淌着亲人间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