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谔的房间
房间
那是一个蓝色的房间,我之所以说它是蓝色,并非是因为房间里的墙壁是蓝色,实际上,这间房间墙壁通体白色,就连地板也是白色,当我第一次走进这房间,内心便充满了说不上来的空荡和忧郁,假设蓝色代表着忧郁是事实,那么我便可以断定这间房间是蓝色的。
这间房间总断断续续地出现在人们的世界,不过实际上我也就去过两次而已,他们用黑布蒙上我的眼睛,把我带进车里,下车后,我感觉自己爬了几层楼梯,又向前走了几步后,便到了那个房间。他们把黑布从我的眼睛上拿下来,然后空荡的蓝色就那样,突然出现在我的周围。
每个人都要去那个房间,没有例外,不过,在离开那个房间后,有的人会遵从客观事实,先是脸上露出一丝哀伤,平静地对别人说那间房间是白色的,另外还有淡淡的浅蓝,而有的则会不加掩饰说它通体蓝色,任由泪水划过自己脸颊。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我的朋友k也去过那个房间,他回来时,告诉我说那间房间是红色的,而且不是一般的红,是傍晚太阳落山后,天边的隐隐约约的绯红。
我对k的说法并不感到意外。或许我应该感到意外的,当他说出房间是绯红色的那一刻。但事实是,我的心里是没有掀起一丝波澜的,就好像,早已知道了他的回答一样。
后来,我试着用辩证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房间的颜色已经成为了不容置疑的事情,就像是天空的颜色一样——如果不认为天空是蓝色就会成为某些方面的异类。而如果认为这间房间是蓝色、白色以外的其它颜色,那么想必,是一定会成为异类的。不是某种意义上的,而是,一个真正的异类。
我倒觉得这种事是很奇怪的,毕竟,世界很大,人也很多,总要有例外的。但,必须承认的是,这种事,正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方式握住了人们想要的确信。它就像是悬疑故事中的幽灵一样,紧紧缠绕在虚幻的,无往不利的矛上,而这把矛,也无时无刻不在攻击着那面无往不利的盾。
说回k,在他去那个房间之前,我就隐隐感觉到,他一直在考量着什么,后来,他还是不得不去了那个房间。在他离开房间一年多后,某天下午我和他闲聊,聊到了我还没去过那个房间,于是,在天黑之后,他竟然十分大度地提出要请我吃顿晚饭,并且,那顿晚饭足足花了他一周的工资。
其实k是个很好的人,除了有些抠门外。我仍记得,在我第一次进入那个房间的两年前,他在某天晚上敲响了我家的门,我打开门,看到穿着一身西装的他,手里还拿着一支老式口琴。随后,我有些惶恐地邀请他进家,他却一边赔笑一边请求我教他吹口琴,不仅如此,我还注意到他的背包里有好几本乐谱,虽然那些乐谱都很旧了。
顺带一提,那时,他的妻子刚刚因白血病过世。不过,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不确定他是否真正爱过他的妻子。
如今,距离我第一次进入那个房间,又离开那个房间,已经过了五年。我对这个房间也已经没了刚开始的那种在意,甚至说已经不在意了。虽然现在我仍时不时地想起进入房间的事,但我已经不想再去追究这件事背后的“隐情”或是“动机”,就让它过去吧,毕竟就算知道了它的“隐情”和“动机”,恐怕也不会对我的生活产生什么影响,说到底,活在世上,每个人都无法避免不进入那个房间。
但我终归还是错了,当我意识到错误的那一刻,我感受到了无尽的羞愧,就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只能默默低下头,等着惩罚的到来——虽然这惩罚是极其轻微的。
谬误
窗外又是一年秋,街上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但好在,今天是节假日,用不着出门,如若不然,恐怕此刻我应该打着伞走在街上,像窗外的人那样,和冷空气来一次亲密的对峙。
此刻,我该去思索些什么呢?从记忆中的往事跳跃到现在,又从现在跳跃到不久后可能发生的事。实不相瞒,刚才手机响了,是k打来的电话,起初,我是想装作没听见的,不过,这念头在心中闪烁几次后,最后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至于k说了什么,嗯......他先是,咳嗽了一声,又短暂沉默几秒,最后还是开了口,他说,今天是他妻子去世的第七年,他希望我能和他一起去扫墓。我短暂沉默了几秒,眼睛瞥向着窗外阴沉的天气,思索良久后,我开口问道:
当然可以,但,为什么是我?
他又咳嗽了几声,随后,将事情的原委,缓缓道来。
他说,他曾答应妻子,在她离开人世后,每隔七年都要带一个新朋友去看她。嗯,我明白,k是个不怎么喜欢交朋友的人,但也正因如此,他的妻子才会这样要求他。
这是第一个七年。
看看表,也该出门了。从老橱柜中抽出一把灰色的雨伞,向门外走去,公交车站离租住的地方还有着一段距离。
我们约好在终点站的公共墓地前见面。
刚下车,我就看到了他。他穿着西装,手里拿着老式口琴。我想到七年前,他此时的装扮和那时我教他吹口琴的装扮一模一样。
很“滑稽”。也很真诚。
随后,我们一前一后向他妻子的坟茔走去,这时,他才告诉我,他的妻子生前一直念叨想学吹口琴,但因为忙一直没机会学,所以他才希望自己能代替她学会,这样,也算是对妻子的一种慰藉。
雨似乎下的大了些,我抬头,看到了天空中时隐时现的雨线。同时,他也开始了他的独奏,曲目是《Scarborough Fair》,期间,我一直默默倾听着,还有雨滴落在墓碑和小水坑的滴答声,在这一刻,是那么的清晰。
附上《Scarborough Fair》歌词以及大意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要去斯卡布罗集市吗?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欧芹,鼠尾草,迷迭香还有百里香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请你,代我向住在那里的一个人问好
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
他曾经是我的真爱......
Tell he to make me a cambric shirt
告诉他让我做件麻布衣衫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欧芹,鼠尾草,迷迭香还有百里香
Without no seams nor needle work
不用针线,也找不到接缝
Then he'll be a true love of mine
然后,他会成为我的真爱......
Tell he to find me on acre of land
告诉他为我找一亩地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欧芹,鼠尾草,迷迭香还有百里香
Between the salt water and the sea strand
在海岸和大海之间
Then he'll be a true love of mine
然后,他会成为我的真爱......
Tell he to reap it with a sickle of leather
告诉他用皮制镰刀收割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欧芹,鼠尾草,迷迭香还有百里香
And gather it all in a bunch of heather
收集在一起,用石楠草扎成一束
Then he'll be a true love of mine
然后,他会成为我的真爱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要去斯卡布罗集市吗?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欧芹,鼠尾草,迷迭香还有百里香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代我向住在那里的一个人问好
S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
他曾经是我的真爱......
真实姓名:杨泽青
联系地址:河南省焦作市马村区北孔庄村卫生室
就读学校:河南大学
专业:化学工程与工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