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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河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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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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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颍水静无声

当我写下这个题目的时候,脑海中一直浮现着从维熙上世纪八十年代,在中篇小说《雪落黄河静无声》中营造的唯美画面。绝非有意套用,而是喜欢那种意境。

那时,我还在省会求学,偶然在学校附近的旧书摊前,读到了《雪落黄河静无声》。“接到这封‘鸡毛信’之后,无论你写作任务多么忙,也请你暂时扔下笔,到河滨小镇来一趟——我求求你!当然,这个旅程对你也许是不愉快的,因为你要来的地方,是距离农场不远的河滨小镇,它可能引起你对昔日蹉跎岁月的回忆,也可能使你结了疤的伤口重新流脓,但在这黄河之滨沙尘滚滚的土地上,不也留下过我们难忘的友情吗……”仅看了小说的开篇,我就被吸引住了,犹豫再三,还是掏出五元钱买了下来。那是上世纪九十年代,钱还是相当管用的,五元钱都快顶一天的伙食费了。小说以主人公范汉儒与陶莹莹在逆境中相识、相爱为开端,在“人妖颠倒”的历史被“拨乱反正”的顺境中分手,编织了一个悬念丛生而又激动人心的爱情故事……

从维熙是当代著名作家、伤痕文学的代表人物,因《大墙下的红玉兰》等十几部描写劳改营生活的中篇小说,被文坛誉为“大墙文学”之父。先生笔下的黄河,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愈发显得“远山青黛尽苍茫”,真正美到了极致!漫天雪花,纷纷扬扬飘落于河面,悄然无声地融入滔滔黄河水,庄重而又肃穆。

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而在我的家乡,颍水河同样是枣乡人的“母亲河”!

在我早年创作的文学作品中,曾不止一次写到过这条横亘于行唐大地的河流。颍水发源于太行山东麓鳌鱼山一带,途经我的老家上方镇,由北向南流经县城,东折再向东南汇入大沙河。千百年来,颍水河悠悠荡荡,蜿蜒淌过岁月的长河,穿过广袤的乡野。它是故乡的血脉,流淌着祖祖辈辈的记忆与乡愁。“雪落颍水”的景致,恰似一首悠扬的田园诗,一幅淡雅的水墨画,承载着无尽的乡土情思,每每忆起,都令我沉醉不已。

冬日的序幕,总是在不经意间悄然拉开。起初,天空只是泛起朦胧的阴翳,像是宣纸洇染开的淡墨。渐渐地,细小的雪花如同调皮的精灵,在空中打着旋儿,轻轻触碰着颍水河的水面,转瞬即逝,只留下一圈圈若有若无的涟漪,仿佛是雪花与河水之间的亲密私语。随着时间的推移,大片雪花如天女撒下白色花瓣,洋洋洒洒、无边无际。此时的颍水河,俨然是位慈祥的母亲,静静地躺在行唐大地上,温柔地接纳着每一片雪花。

雪花落于河床,有的瞬间消失,融入河水的怀抱;有的短暂停留,在水面上形成一层薄薄的浮雪。远远望去,颍水河就像是一条流淌着碎玉的银带,闪耀着清冷的光泽。河岸两边,早已是银装素裹的世界,白杨的枝条被雪包裹,宛如玉树琼枝,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洒下点点晶莹。此时的村庄,也都沉浸在静谧与祥和之中。农家的房顶上,堆积着厚厚的雪,烟囱里冒出缕缕青烟,在雪幕中缓缓升腾,给寒冷的冬日增添了几分温暖的气息。

这样的下雪天,老人们喜欢坐在热乎乎的炕头,一边喝着滚烫的红薯玉米粥,一边透过窗棂,静静地欣赏着外面的雪景,眼神中满是岁月的沉淀。颍水河见证了他们的青春年少,也承载了他们的暮年时光。每一场雪,都像是久违的老朋友,带着过去的故事,如期而至。那些遥远的故事,在雪落的静谧氛围中,显得愈发生动而鲜活,仿佛岁月的沧桑都化作了眼前这漫天飞舞的雪花,轻轻落在每个人的心头。

对于我来说,雪落颍水河的景象,是心中永远难以忘怀的乡愁画卷。无论身处何处,无论岁月如何流转,那漫天飞舞的雪花,那静静流淌的颍水河,那银装素裹的村落,那弥漫着烟火气的农舍,都深深地印刻在我的脑海中,成为我心灵深处最柔软、最温暖的角落。

2019年冬天,从网上得知,从维熙先生已于当年10月底在北京病逝。那天中午,驱车回老家,途经颍水河畔。车出行唐城,一路上雨雪朦胧,北部远山难以望见。干涸的河床上,已铺了一层薄薄的积雪。此情此景,不由让我想起了先生的《雪落黄河静无声》。

停下车,静静地站在颍水河畔,任由思绪在这白茫茫的世界里飘荡。雪花轻盈地飘落,仿佛在诉说着什么,却又悄无声息。莫名想起儿时在河边摸鱼捉泥鳅的情景,想起母亲在村南河边洗衣时的背影,想起父亲在地里牵牛犁地的身影……家里的屋檐下,悬挂着串串冰凌锥,晶莹剔透,反射着淡淡的光芒。屋里的炉火正旺,煮着一壶热茶,蒸腾的热气缓缓上升。三五好友围坐,分享着日常琐事,欢声笑语不断。如此简单的场景,便是生活中最美好的时光。

雪落无声,胜过千言万语。颍水河的落雪,是大自然谱写的乡土乐章,是岁月镌刻的深情画卷,更是故乡留在我心底的永不磨灭的印记。

2025.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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