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祭（组诗）

清明祭（组诗）

 樊文举

序

烟雨淹没群山时

我才明白为什么这是一个多雨的日子

这天的雨不是雨，而是泪

是寻根的泪、感恩的泪、思亲的泪

雨与泪相交，泪与雨相融

沿着时空、长河、心底涓涓流淌

流入这片古老的黄土地

绽放成满山的花环

将先祖、英烈和亲人祭奠

（一）

足乘薰风，身临岱岳

燃一炷清香，插在极顶石上

望玉皇楼阁的远古

听一元混沌之时的裂变

究两仪三才四象之学

识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宫之术

焚一张黄裱，跪倒在地

用一颗虔诚的心将先祖膜拜

拜万物之滋生，拜尧舜之伟业

采一束盛开的山桃花

摆放在天地间，沿着东南风吹来的方向

寻觅我华夏远古文明的足迹

观足下云海，思九州未来

洒下一把希望的种子

绿遍黄河两岸

（二）

心走过千山，情涉过万水

站立在一座高大庄严的碑前

深深地鞠上一躬

用灵魂抚摸你那短暂却又永恒的生命

是谁的堕落，将你的青春捆绑在了他们的堕落之上

我耳边响起你在南昌打响的枪声

雪山、草地何惧

六盘山下、将台堡前红旗招展

恭敬地敬上一个军礼

将安睡在地下的英灵祭奠

是谁的糜烂，将你的血肉化为他们罪恶的陪葬

纪念碑前，我唯有慨叹苍茫的天穹

安息吧，英雄们，大地永远不会忘记你们

看今朝，后人不忘初心，来日定绽辉煌

此刻，我已感到了你足下新起雄风的劲道

将吹遍九州大地

（三）

迎着烟雨，趟过小溪

急切地跪倒在一座荒凉而又熟悉的坟茔前

将思念、泪水与清茶一同洒下

喊一声娘，问一声你在那边还好吗

地下的日子是否与地上的岁月一样纠结艰难

把一串冥钱与思念同时点燃，火光中

你臃肿的身躯、田间灶头忙乱的步履

以及病中艰难的呻吟不停地闪过

娘啊，你可否记得你此生共养育了多少个子孙

为什么此刻只有山鸡与野兔作伴

叩一个头，泪如雨洒

忙把娘恩拜谢

十月怀胎你受尽了肉体上的折磨

日夜哺乳教理盼儿成才，可儿年近半百一事无成

再叩一个头，心疼如刀绞

恨此生再难把恩报

一生挥洒血汗于田间，深夜为儿缝衣衫

叩一个头，呼一声娘

咱的日子越过越好过了

可你却走了，叫儿怎能把心安

捧一捧新土添在你的坟头

娘啊，你就安息吧

我会把你抚摸孩儿额头的土手印

永远永远留在心中

（四）

又逢清明，再跪您的坟头

多想知道您有没有要儿替办的事

给儿要说的话。可万里寂静

唯有随风飘动的白幡与纸灰

两年前的每个清明

我都带您到外公外婆的坟前

可您，一支香也不让我上

说我是外姓人

看您虔诚地焚香、烧纸的样子

我在心中暗暗地偷笑

可此时，我最讨厌这些过路的风

不解风情地来帮我焚烧眼前的纸钱

面对您的墓碑

泪水早已融入雨水

将时空织成一张粘粘的网

聚满阴阳两界的相思

远山暗黛，烟雨飘飞

今夜，多想

能像昔日一样躺在您的身旁

听您不停地唠叨

（五）

清明时刻，我独入深谷

把自己的姓名用心刻在一块干净的青石上

随后，将它埋葬

采来几朵刚刚绽放的野花

插在坟头，算是完成了一个简单的葬礼

一阵清风过后，我清晰地听见

山谷中清脆的鸟鸣

看见自己的那颗灵魂

躺在墓地里，沐浴着清新和谐的阳光

野草与山风，正在树叶上续写着

我前世没有写完的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