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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金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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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文学
2023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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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图外传

巴图是一只猫,一只灰白相间像奶牛似的花猫,见过巴图的人都说:啧啧,这只猫好可爱呀,肥嘟嘟的脸颊,一双眼睛又大又圆,贼亮而又清澈。身子毛茸茸,软乎乎的,胖胖的小短腿,长相太帅,毛色搭配协调,颜值极高,谁见了都想撸一下,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好猫。

巴图性情温和,它出生在城里的一家宠物店,满月的时候,老板将它送给一户富人家的小哥哥当玩伴。小哥哥特别喜欢巴图,给它起了个“蓝胖子”的名字,听听这名字,你就知道巴图的身体有多么壮实,小哥哥每天给巴图洗澡、挠痒痒,带巴图到院子里玩,巴图有自己的别墅、玩具,日子过得优哉游哉。在巴图没离开小哥哥前,它的天地就是主人家的小院子,它在院子里奔跑,嬉戏,在草地上打滚,抱着花枝荡秋千,每天无忧无虑。

可是,这样的幸福生活被一个花瓶打破了。

那天早上,巴图又在家里的地板上、沙发上,上蹿下跳,打滚撒欢,只听“啪”的一声,一个名贵花瓶被它碰到了地下打碎了,老主人看到后心疼极了,他十分生气,大声呵斥巴图,还责怪小哥哥不该把巴图带回家,小哥哥气得抬起脚就要踢巴图,幸亏巴图动作敏捷,一猫腰,躲过了,这是小哥哥第一次对它动武,它既伤心,又害怕,于是负气出走:“此处不留爷,必有留爷处,本猫不与你们一般见识,要去闯荡江湖,看看外面的世界!”这个外面的世界有多远?巴图并不知道。

趁主人不注意的时候,巴图从门缝溜出来,离开了家。

天是那么蓝,草是那么绿,地是那么大,比主人家的院子不知大了多少倍,巴图开心地在草地上打了个滚,伸伸懒腰,一会去追蝴蝶,一会儿去逗小鸟,外面的世界可真精彩,它迈开猫步阔步向前走。

大街上可真热闹,人来人往,车来车往,红薯的香味、烤鸡的味道,羊肉的味道,巴图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已经走出很远。等它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时,顿时慌了神,心砰砰的乱跳,两腿发软,虽说这里是座小城,但是街道纵横,绿树成荫,每家每户都有一个在巴图看起来一模一样的大门。看到一户非常像主人的家的大门前,巴图顾不得再想离家出走的原因了,它加快脚步走了进去。突然,里面传来一阵“汪汪汪”的狗叫声,一只大黑狗气势汹汹的冲着无意闯入它领地的巴图狂吠,好像在说:“你是谁?哪里来的小东西?滚出去,这里是我的地盘,别过来,否则就对你不客气!”看着这只比自己体型大几倍的黑狗,巴图害怕极了,吓得掉头就跑。

天渐渐黑了,巴图漫无目的地在街巷之间转来转去,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刚从家里出来的那股新鲜劲没了,此时此刻,巴图把猫肠子都悔青了,世界要是能有后悔药就好了,它想,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就好了,主人训斥就训斥吧,小哥哥想踢就让踢一脚吧,他一定不是真心要踢,只是想吓唬吓唬它,真不该离开家,离开小哥哥跑到街上来,现在,举目无亲,巴图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一连几天巴图滴水未进,饥肠辘辘的它蜷缩在一家貌似主人家的门口的角落里,不知不觉,它睡着了,梦见自己回到了家,小哥哥抱着它用手抚摸着说:“蓝胖子呀蓝胖子,你怎么离家出走了,不知哥哥多着急吗?哥哥再也不生你的气了。”

巴图说:“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了,要把我踢出门去。”

“怎么会呢,喜欢你都来不及呢。”小哥哥说。

巴图吃着小哥哥给它精心准备的毛条,罐头,躺在小哥哥温暖的怀抱,巴图舒服极了。

……

忽然,巴图被一个稚嫩的声音惊醒了,毛条、罐头没有了,小哥哥也不见了。

   二

“姐姐,快看,一只小猫!”一个小男孩看见了巴图惊讶的喊道。

“呀,真的是一只小猫。”小女孩抱起了巴图,抚摸着巴图厚厚的皮毛问:“太可爱了,你从哪里呀?”巴图要是会说话,一定会告诉她,自己迷路了,请小姐姐送她回家。可巴图没法说话,只好用舌头舔舔他们的手,嘴里不停的发出“喵喵”声,祈求他们送它回家,但是,他们根本不懂巴图的意思。

小女孩说:“这么干净的猫,一定是谁家走丢的。”

小男孩说:“这只小猫看起来很健康,咱们收留他吧。”

小姐姐说:“不行,不行,它的主人一定会很着急的。”

小男孩说:“要不,咱们问问看谁家走丢的?”

此刻的巴图真的好想回家,它想小哥哥,可是它不知道自己已经离家很远了,唉,巴图真的后悔自己不该离开家呀。

小姐姐抱着巴图挨家挨户的问了好几户人家,可是大家都说没有丢,他们只好征得妈妈的同意暂时收留了巴图。

她们给巴图准备了新的窝,粮食、水,巴图小心翼翼的吃完猫粮,就乖乖的躲进温暖的窝里,想着主人和小哥哥这会正疯了似的找它,巴图难过极了,可是现在已经没办法回去了,呜呜呜……

小姐姐和小弟弟特别喜欢巴图,她们每天轮流抱着巴图,陪它玩,给它吃最好猫罐头,买最好的零食,还给它洗澡,有那么几天巴图似乎忘记了旧主人。

“这么漂亮,应该是一只宠物猫吧?”弟弟说。

“这应该是英国短毛猫,我刚才上网查询过。”读大学的姐姐说。

“那一定很名贵的。”弟弟说。

“这猫的主人一定是急坏了。”姐姐说。

“咱们给它起个名字吧?”弟弟说

“叫花花吧。”姐姐说。巴图明明是男的嘛,给它起这么女孩子气的名字,它有点不甘心的“喵喵”叫,可是不愿意又能怎样呢,她们也听不懂巴图的话,寄人篱下,巴图只能是讨巧卖乖屁颠屁颠的跟在姐弟俩身后。

“儿子,你身上怎么有红点了?”小弟弟的妈妈问,这几天小弟弟的身上出现红疹,还咳嗽、流鼻涕。

“该不是这只猫有什么疾病吧?”

“这就是一只野猫,我们不该收留它。”

“赶快送走它吧。”

……

难道真的是巴图流浪的时候染上疾病,传染给小弟弟?巴图的猫生就此要结束了吗?听着一家人的对话,巴图赶紧溜进自己的小窝,乖乖的趴着,一动也不敢动,它不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原来,小男孩是过敏性体质,家里是不能养宠物的,谢天谢地不是巴图传染上的,巴图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可是巴图能到哪里去呢?

这是一户善良的人家,特别是小姐姐,她非常舍不得让巴图走,她没有把巴图撵出去,而是让妈妈帮她发朋友圈看看谁愿意养巴图。

照片中的巴图比真实的巴图漂亮多了,精神多了,皮毛油亮顺滑,像缎子一样闪着银色的光芒,非常耀眼,大大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张谁见了都想捏一捏的肉乎乎、圆嘟嘟的大脸,也许是巴图这傲娇的外形吸引了大家,很快,就有熟人回复,也就是巴图后来的主人宝音的姐姐塔娜愿意收留它。

窝在新主人宝音的汽车后备箱里,巴图又开始了新的旅程,汽车在轰鸣,透过缝隙,它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这是一片辽阔的草原,大地还没有复苏,贴着地面生长着一簇簇褐色的沙蒿,枯黄的芨芨草随风舞动,连一座房子,一棵大树都没有,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巴图不由得地哆嗦起来,该不会是要把它扔在这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草原上吧,像巴图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宠物猫,在这荒郊野岭只能等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汽车停了,只听见一个女人轻轻地问:“找回来了?”

“嗯,挺好看的一只猫,不过是只宠物猫。”新主人回答。

“宠物猫?”那个女人感到有点意外地说。

听到说话的声音,巴图放心了,这里有人,有人就有房子,有房子就有吃的,有喝的,说不定也有像小哥哥家一样的温暖的猫窝。晕晕乎乎中,巴图被一双纤细的手接了过去,带进一间屋子里,放在炕上,好暖和的大炕呀,此刻的巴图真想饱饱的吃一顿,美美地睡一觉,可是它不敢,它还不知道这是一户什么样的人家,惶恐不安中只好乖乖趴在炕上,用爪子紧紧抓着炕单,披着飞机耳,那是猫科动物害怕时最明显的特征,那双纤细的手似乎看出了巴图的心思,她一边轻轻抚摸着巴图,一边安慰着:“不怕,不怕,这里就是你的新家,我们会好好的对待你的。”巴图紧张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一位慈祥的老奶奶走了进来,看着巴图说:“这猫长得真好看,板菜菜的。”什么是板菜菜,巴图也不懂,但从老奶奶的表情来看,巴图觉得是说自己长得很漂亮。“嗯,这猫应该价格不菲,看起来像是一只英国短毛猫。”抚摸巴图的那个女人说,一家人对巴图评头论足,让它很不自在,但是也没办法,既来之则安之,巴图知道自己离家已经很远了,想回到原来家的希望很渺茫,只能把找小哥哥的愿望藏在心底里,它发誓,有机会我一定会回到小城里,回到那个城里的家。

大概是担心巴图跑丢了,几乎一个星期,主人都没让巴图跨出过家门半步,它每天趴在一个铺着洁白羊皮的废纸箱里,虽然很寂寞,不过很安全,饿了有饭吃,渴了有水喝,除了有点想小哥哥,倒也蛮舒服的,当猫的不就是图个舒服吗?

好在,这一家人很喜欢巴图,新的主人是一位很帅的小伙子,叫宝音,个子很高,他在城里工作,每周才能回来一次,有时候他的媳妇也回来看巴图,给巴图带来最喜爱吃的猫粮,毛条,猫罐头,巴图这个名字就是宝音给取的,巴图是蒙古语,结实的意思,巴图很想告诉宝音,它叫蓝胖子,可没办法和人类交流,他们根本不懂猫语,只好发出“喵喵”声,算是同意了。

没事的时候,宝音带着巴图去外面溜达,让巴图熟悉他家的树林子、羊圈、鸡窝……巴图特别喜欢微风吹拂在身上的感觉,风中夹杂着很多好闻的气味,那是青草、树叶和野花的味道。

宝音家有很大的树圐圙,种着杨树、榆树、柳树,还有红柳,浓密的枝叶在空中交织成一团团绿色的云。鸟儿们躲在密密层层的枝叶中唱歌,满世界都是他们叽叽喳喳的欢叫。巴图每天都要到树林里去听听他们唱歌,那些鸟形态各异,颜色不同,大的、小的、花的、黑的,还有几只颜色也别鲜艳的鸟,喜鹊、麻雀、百灵、所有的鸟都藏在树里,有的时候他们也欺负巴图这个外来猫,叽叽喳喳,有胆大的一两只还俯冲下来,趁巴图不注意时啄它的脑门,又急速飞走了,好在过了不久巴图就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个园子里的主人。

宝音警告巴图:“巴图,这里是牧区,你可不能随便乱跑,万一跑丢了就会连命也没了。”他指着远处的草原说:“牧区这么大,有狐狸、野狗,你打不过他们的。”牧区是个什么概念,在巴图的猫生里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巴图越来越喜欢宝音了,每个周末都会趴在窗台上看他是不是回来……

塔娜,也就是巴图刚到牧区时迎接巴图的女人,之所以叫牧区的家,是因为巴图很想念城市里的家,塔娜拍着巴图的脑门说:“巴图,你要是出去一定要跟着奶奶,你的任务是陪伴奶奶。”巴图舔舔她的手,对着她“喵喵”几声,表示知道了,从那一天起,巴图便不再是一直淘气的小猫了,它长大了,跟着奶奶寸步不离。

塔娜还说:“巴图,你还有另一个任务就是抓老鼠。”老鼠是什么东西呢?在巴图的猫生里也是没有的。塔娜自言自语地说:“唉,也指望不上你抓老鼠,看你这秃秃的嘴,长得这么可爱,又这么胖,怎么能抓老鼠呢?要是大黄猫在就好了。”大黄猫是她家曾经养过的猫,巴图很想对塔娜说,自己做得一定比大黄猫还好,可巴图真的不知老鼠长什么样子,只好发出“呼噜呼噜”声表示自己肯定会抓住老鼠。

温暖而美丽的春天又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前些日子还光秃秃的地上长出了嫩绿的青草,几朵金黄的小花在风中跳舞,似乎是举着高高的旗帜向世界宣布:春天已经来了。小鸟在刚刚冒出嫩芽的树上愉快地歌唱,阳光透过树梢放射出金色的光芒,这是一个令人陶醉的季节,这里的天地更广阔,空气更清新。

随着时间的推移,巴图的地盘也越来越大,奶奶每天放羊,巴图就陪着奶奶到草原上散步,奶奶喂羊,巴图就在草堆上睡觉,巴图像奶奶的影子,她走到哪里,巴图就走到哪里。只要奶奶移动脚步,巴图就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脚边,奶奶有时累了,坐在沙滩上,巴图就在旁边打滚,咬咬青草,追追蝴蝶,看到奶奶走路缓慢,巴图就在前边不远处等着奶奶,巴图学会了在饮羊槽子上用爪子舀水喝,看着巴图喝水的样子,塔娜笑着说:“看巴图喝水的小爪子多像个勺子,真想给巴图配个小勺子。”除了喝水,巴图还学会了开门,它用胖爪子在门缝外面使劲扒拉,门缝就大一些,然后就把嘴巴和脑袋凑上去,使劲往门里拧着脑袋钻,硬是把脑袋挤进来,脑袋进来,身子就像面团一样自然地挤进来,塔娜看见了说:“怪不得有人说猫是水做的,看看巴图就知道了。”巴图可以像人一样拉门把手,它蹲在地上,纵身一跃,小爪子一压一勾门就开了,巴图能听懂奶奶的话,让出去就出去,让回来就回来,奶奶逢人就夸巴图是一只懂事的猫。不过呀,只要家里来小孩或其他客人,巴图就不听话了,总是钻进家里来查事,赶也赶不走。

刚到牧区,巴图对什么都感兴趣,树上的麻雀,野地里的兔子,还有那些每天就知道吃草,喝水,啥事也不干的那群黑头羊。

看着这群很温顺的羊,巴图很想和它打招呼。哪知道羊们一发现巴图,就警觉起来,咦,这是哪来的小玩意,羊们发出 “突突”声响,还用脚刨着地威胁巴图,那意思是:“滚开,这里是我的地盘。”巴图也“喵喵”了两声,意思是:“初次见面,交个朋友呗?”可那些羊一点都不领巴图的情,一只叫西斯的羊还极不友好地向巴图冲过来,一头把巴图顶翻在粪堆里,巴图一下子懵了,龇着牙,扎煞起尾巴,不知所措。

“哈哈哈,巴图被西斯吓到了。”

“哈哈哈,西斯以为巴图是外来的狗,好欺负。”

宝音、塔娜和奶奶他们笑的很开心,巴图觉得很难过,很憋屈:“大家都这么喜欢我,西斯为什么就不喜欢我呢?”“他还敢打我?”自打巴图来到这个世界上,还没受过这样的气,看着西斯还想扑过来,巴图气的七窍生烟,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吗?

对对对,巴图是猫,绝对不是病猫。

巴图的斗志被激发出来,它发怒了,张开爪子,拱起腰,摆开架势,反扑过去,面对体型比自己大好几倍的西斯,巴图毫不含糊,两眼圆睁,开足马力气势汹汹地冲上去照着西斯的鼻子就是一爪子,这是羊身上最敏感的部位,西斯的鼻子上顿时出现一条血印,疼的直跳,巴图不依不饶,抱住西斯的脖子不放,咬一口,再咬一口,无奈西斯的毛太厚,一点都不觉得疼,可巴图连抓带挠,左一拳,右一拳,嘴里发出极具威慑力的“喵呜喵呜”的警告,西斯哪里受过这样的攻击,落荒而逃,颜面尽失,从此,巴图再也不屑和西斯开战了,羊圈成了巴图的地盘。

每天清晨,太阳带着光芒从地平线上升起,透过老榆树密密层层的枝叶,把金光洒向大地时,奶奶家的大公鸡就开始“喔喔喔”地打鸣,很快母鸡们就有所响应,大呼小叫,咕咕咯咯喊个不停,被吵醒的奶奶起床去打开鸡窝的门,鸡们便连跑带飞的冲向羊圈,乱羽翻飞,欢呼着、哄抢着羊的玉米,羊们也拿它们没办法。

鸡最爱在奶奶家的羊圈和小院里溜达,乐此不疲,一个个像领导似的背着手信步其间,东瞅瞅,西啄啄,有时向厨房里探头探脑,有时歪着脑袋不知想什么,有时金鸡独立,偶尔警戒似的发出:“咕”的声音。

塔娜最讨厌这群鸡了,嫌他们到处拉屎,见屋就进,为了防止鸡从栅栏钻进院啄食刚种的蔬菜,塔娜用铁丝把栅栏加了一层又一层,可还是挡不住它们,只要有人进出院门,它们便会趁机溜进院子。塔娜常常拿着扫把骂骂咧咧地追着鸡满院跑,吓得鸡群“呱呱呱”地扇着翅膀惊叫着四散逃窜,蹲在墙头的巴图看着这一幕,感觉真解气,要是巴图会笑,此刻,一定是哈哈大笑了。

这群讨厌的鸡常常趁巴图外出时机,七嘴八舌,磕头点地地把巴图的猫粮吃个精光,尽管巴图有些愤怒,可也没办法,因为,奶奶喜欢这群鸡。

巴图来到牧区的时候,这群鸡还没长大,用塔娜的话说,就是半吊子鸡,奶奶担心巴图不认识鸡,会吃掉它们,只好远远的看着,可是巴图看都不看一眼,若无其事的绕道远走,一家人放心了,心中在嘀咕,难道巴图听懂人话?

这群鸡除了抢食、刨土、拉屎,也不是一无是处,鸡蛋还是蛮有营养价值的,奶奶把积攒下来的鸡蛋给她的外孙们吃。可这群鸡下蛋根本没有准确的位置,草垛,羊棚、废纸箱、旧家具,烂棉被,甚至一个破缸底儿都有可能是他们下蛋的地方。冬天,家里几乎天天都捡到冻烂的鸡蛋,奶奶也很无奈,只能絮絮叨叨骂这些扁毛畜生。

天气暖和的时候,这些鸡依然我行我素,到处下蛋,这让树圐圙里栖息着的那群叽叽喳喳的麻雀,喜鹊、戴胜鸟有机可乘,母鸡下一颗蛋,这群鸟儿就啄烂一颗,甚至吃掉,到后来,奶奶都找不到鸡蛋了,巴图决定教训一下这群贪吃的家伙。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巴图眯着眼睛四大八叉躺在在草垛上晒太阳,敏锐的听觉让它能够听到远处啄木鸟“笃笃笃”敲击树干的声音,稍有风吹草动,它就警觉地竖起耳朵探个究竟。扑棱棱,一只戴胜鸟煽动着翅膀落在距离巴图不远处的地方伸长脖子四下张望,在它前方的乱草丛中,一只芦花鸡正静静的卧在玉米草堆里下蛋,等到母鸡离开后,戴胜鸟便悄悄地靠近那颗热乎乎、圆滚滚的鸡蛋,这是一个惯犯,巴图不止一次看到它鬼鬼祟祟的身影,此刻的巴图也没闲着,它一直在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等待时机出现。

死亡之神就要降落在这只戴胜鸟身上,它无视于巴图的存在,蹦跳着,忘乎所以,全然没感觉到危险已经向它逼近,看着就要到嘴的美味,戴胜鸟开心极了,就在它下嘴的那一刹那,巴图腾身一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戴胜鸟,它用尖利的爪子,擒住戴胜鸟,把它死死的摁到地上,一阵嘈杂,一阵扑腾,吓的众鸟四散惊飞,可怜的戴胜鸟在巴图的嘴里拍打着翅膀,只挣扎了一会儿就瘫软下来,它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为了一颗鸡蛋命丧巴图之手。

春去冬来,四季轮回,巴图来到牧区有几年了,城里的家在它的记忆中渐渐变模糊了。巴图变得越来越强壮,动作也越来越敏捷,猫的原始本能在它的身上被激活,它越来越喜欢周围的这片草原,这里每天都上演着各种各样的故事。

冬天的早上,奶奶总会提一桶玉米撒在院子前面的砖地上,这是为西斯它们准备的早点,羊圈门子打开的一刹那,以西斯为首的羊们便争先恐后冲出羊圈,飞奔而来,嘎嘣嘎嘣的吃起玉米,鸡们也加入了玉米抢夺战,只留下一泡黄尘消失在树林里,那场景比万马奔腾更有味道。

巴图每天像做早操一样,眯着眼睛、揣着手,蹲在墙头注视着这群贪婪的家伙。塔娜下班回来常常帮着奶奶撒玉米,喂羊。一天,塔娜撒完玉米,忘记像奶奶那样把那只蓝色的玉米桶挂在栅栏上,西斯看到地上的玉米桶里有几粒玉米,就把头伸进去舔食,等它抬头时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顿时,没有了方向,原来,玉米桶的提手被西斯的羊角挂住了,套在头上甩不掉了,西斯慌了神,它倒退着身子摇头晃脑地想甩掉这只让它失去光明的塑料桶,可是塑料桶牢牢的挂在羊角上,任凭它使出十八般武艺还是甩不掉。惊慌中,它只能头顶着玉米桶发了疯似的在草原上奔跑。羊群被惊扰了,呀!这是什么怪物,随即便散开四蹄拼命逃跑,西斯追着羊群跑,塔娜追着西斯跑,巴图跟在后面幸灾乐祸地看热闹,一群羊,一个人,一只猫,草原上的生活总是很喜剧。

看着西斯把羊群吓得到处乱跑,担心再跑下去,会让母羊流产,塔娜用玉米把羊群哄进羊圈,一个俯身,抓住西斯的脖子,一猫腰,一伸手,轻轻的取下了西斯头上塑料桶,重见光明的西斯眼前一亮,强烈的阳光让它一时恍惚,它定了定神,装作若无其事的走进了羊群,这一次,西斯真是把羊脸丢尽了。

除了奶奶、宝音,塔娜也很喜欢巴图,每次回家,总是带着巴图最爱吃的东西,还没进屋,就冲着东边的草圐圙“咪咪咪”的呼唤,听到呼唤的巴图总是和着塔娜的声音屁颠屁颠的发出娇滴滴,软糯糯的“喵喵喵”声,迈着小碎步飞奔而来,先是在地上一个翻滚,坦着肚子四脚朝天,然后翻身起来用大脑袋蹭塔娜的腿,接着就开始各种卖萌讨要食物,塔娜便拿出,猫条、猫罐头让巴图饱餐一顿,巴图吃饱就心满意足地跳上沙发沉沉地进入梦乡。

塔娜回来的时候,巴图就不再出去捕食,塔娜在厨房忙活,巴图就在厨房里围着塔娜打转,塔娜切肉时,总是削一块给巴图,奶奶常说:“行了,行了,让它抓老鼠。”“喂饱了不会抓老鼠了。”宝音也说:“巴图吃的体重超标,再吃就得减肥了。”塔娜不听,吃饺子,给巴图丢一个,炸丸子,也给巴图丢一个,炒菜也给巴图舀一勺,只要巴图爱吃的,塔娜一点都不吝啬,塔娜是这个家的大厨,谁也管不了。

来到牧区,巴图恢复了猫的本性,上树、上房,老榆树上的鸟儿们可就遭了殃,老祖宗传下来的基因足够强大,巴图的猫砂盆子形同虚设,后来连饭碗也不那么讲究了,每天傍晚出门,清晨五六点归来,十足的黑白颠倒,早晨大家还没有睡醒,巴图就在窗台上“喵呜喵呜”叫个不听,若起身不是迎接,必然叫个没完。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巴图已经习惯了牧区的生活,除了还没学会抓老鼠,它会上树捉麻雀,只要看见麻雀,巴图就屏息凝视,脖子伸的老长,匍匐在地一步一步往前挪,没有声响,没有旁物,眼看到跟前时,麻雀呼的一下飞起来,巴图凌空跳起,两只爪子把麻雀死死摁在地上,从不失手。

它也去野地里追兔子,不过,巴图的身体有点胖,常常是无功而返,偶尔,会逮住一只兔娃子当美餐。

巴图极不喜欢有人抱它, 它总是选择一个僻静的角落,梳理自己那一身柔软光亮的毛发,将它那张讨人喜欢的大饼脸一天洗八十回。大家越想抱它,它就越不让抱,极不配合,奶奶怀疑巴图在流浪的时候遭受过虐待。

有那么一次,巴图一连几天的没有回来。大家都以为巴图死了,或者是被人偷走了。奶奶天天念叨:“巴图在的时候,院子里还有点声响。”

“巴图那么可爱,谁见了都喜欢。一定是有人从高速路上下来抱走了。”

“唉,巴图那么懂事,肯定被人栓住了,不然早回来了。”

大概过了十天左右,奶奶去后面的沙湾里找羊,忽然,听见有猫叫,奶奶赶紧呼唤,只见巴图从远处的沙蒿林子里像狗一样飞奔而来,看见奶奶,那欢喜的模样都无以言表,巴图给奶奶又是下跪,又是磕头,在地下又是打滚,围着奶奶如泣如诉,好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媳妇,没有人知道它经历了什么,这些天是在哪里度过的。

巴图的日常生活很平淡,每天所见的无非是奶奶、羊群、鸡群还有几头牛,还有那远处那展悠悠的草原和近处一片茂密的树林。

黄昏时分,奶奶照例要给西斯它们喂草,巴图也照例蹲在墙头漫无目的摇着尾巴。突然,一捆草的下面跑出几只小老鼠,尖头鼠脑,吱吱吱的四下逃窜,奶奶急忙呼唤巴图来捉,巴图听到呼唤,从墙体一跃而下,跑到奶奶身边,围着奶奶打转,它不知道奶奶呼唤他干嘛,奶奶没办法,一边骂巴图是个笨蛋,一边用火剪夹住小老鼠让巴图捉,巴图也没见过老鼠啊,这是什么玩意,会跑?带着强烈的好奇心,它一口咬住老鼠,可怜的老鼠四肢乱划,发出声嘶力竭“吱吱吱”的惨叫,巴图叼起老鼠来到墙角,把老鼠摆在眼前,猫是老鼠的天敌,落在猫的利爪之下,老鼠本能的打个冷战,瑟瑟发抖,一动不敢动,只好躺在地下装死,巴图盯着老鼠不放,只要发现老鼠有逃跑的迹象,巴图就用爪子勾回来,一会儿,用前爪拍打一下,一会儿,用鼻子闻一闻,一会儿用爪子拨弄着玩,一会儿又双手抱起来把老鼠抛向空中,咬上两口继续玩弄,老鼠被巴图玩了个半死,玩够的巴图伸伸懒腰走了,老鼠蒙了,死里逃生,以为遇到假猫了。

不知什么时候奶奶家周围的老鼠不见了,也许是天生的本能,巴图还是学会了捕鼠,奶奶常夸巴图:“别看巴图长得胖,长得帅,那也不是花瓶,看看周围的老鼠被它收拾的干干净净。”为报答奶奶的养育之恩,巴图经常早晨送一只老鼠或者几只麻雀摆到奶奶家的窗台上,弄得奶奶哭笑不得。偶尔,巴图叼着半死不活的老鼠放在门口,老鼠趁巴图不注意便逃到屋内。于是,奶奶、塔娜、宝音、娜娅举着各种工具,看着一场人鼠大战精彩上演,巴图却从不因为是自己惹得祸而感到愧疚。

初秋时节,矢车菊绽放出紫色的花朵,在风中摇曳,把草地装点的特别漂亮,天那么蓝,空气是那样的清新。奶奶家的苹果树上挂满了红彤彤的果子,清甜的香味溢满整个果园,巴图无所事事的在周围闲逛着,像一位高傲的国王在出巡,它的领地越来越大,走的也越来越远。

这一天,它昂首阔步又来到已经非常熟悉的大树圐圙,发现那棵蓬头柳树上站着一灰色的鸟,巴图认出它就是啄食奶奶家树上苹果的斑鸠,再定睛一看,树上还有个大洞,真是好奇心害死猫,巴图很想知道那个大洞里有什么,也很想看看树上的风景,更想抓住那只灰斑鸠替奶奶除害。

它用锋利的爪子扒住粗壮的树干往上爬, 蹭蹭蹭,轻轻松松就上了树,站在枝头的那只大鸟看到巴图,吓得魂飞魄散,振翅飞起,嘴里发出“咕咕”的怒骂,好在窝里只有几颗蛋,还没有孵出小鸟,不然今天就全部喂了猫。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巴图站在树上往下一看,呀,这树怎么这么高呀,它脑袋一个激灵,刚才大脑一发热,只顾着往上攀爬,根本就没发现这棵树居然这么高。巴图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养,没有机会学习野外的生存技巧,根本不懂怎样下树,就连主人宝音也没想到它会爬到那么高的树上去。巴图在树上急的团团转,它想头朝下试着下树,可不敢啊,他想屁股向下倒着下树,可身子太重了,这样下去搞不好会摔个半死,此刻的巴图实在是太难了,它想起自己和西斯的战斗,可那是陆地上。唉!好汉不提当年勇。看着巴图在树上像一只困兽,那只灰斑鸠在空中盘旋,偶尔一个俯冲,叽叽咕咕,似乎在嘲笑这只胆小的猫。

“虎落平阳被狗欺。”孤立无助的巴图在树上焦急地“喵呜,喵呜”的呼唤主人,嗓子都喊哑了,可这里距离主人的家很远,它的叫声谁听不到。

夜很深了,巴图在树上被困了整整一夜,肉嘟嘟的脸似乎瘦了一圈,太阳升起来了,草原上和往常没有什么变化,鸟儿们凌空高唱,西斯它们在周围的草原上低着头啃食青草,谁也没注意巴图在树上。

奶奶起床了,可是,每天早上都会准时会出现在门口的巴图却没有出现,奶奶感到有些奇怪,难道巴图又像上次一样跑丢了?奶奶也没有多想,以为巴图在草棚里睡觉。

日出日落,一连几天,都看不见巴图的踪影,奶奶有些急了,她在每天巴图活动的地方寻找,草圐圙、水库边、树林中……找遍了很多地方,可是,连巴图的一根毛都没有见到,一家人都很着急。

直到第三天下午,塔娜的妹妹娜娅去大树圐圙看羊,已经饿的头晕眼花的巴图听见响动,总算盼到救星了,它急忙发出“喵喵”的求救声,微风中隐隐约约传来一声猫叫,娜娅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仔细一听,真的就是猫叫的声音,好像是巴图。想到巴图已经失踪好几天了,她急忙顺着声音“咪咪,咪咪”呼唤巴图,巴图也一声声回应,娜娅左找右找就是找不到巴图,难道巴图钻到獾子的洞里出不来了?她转了好多圈,最后来到大树下,只见巴图在树上向下张望,“喵呜喵呜”,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悲悲切切,娇娇滴滴,看来几天不见,这只笨猫是被困在树上了,娜娅又气又好笑。可娜娅不会爬树,只好安慰巴图:“巴图呀,你在树上等着,我这就回去搬梯子救你下来。”看着远去的娜娅,巴图焦急的等待着……

过了不久,一家人搬着梯子在娜娅的带领下来到大树底下,开启了救猫行动,扶梯子的扶梯子,上树的上树,总算能用手够到巴图了,巴图紧紧的搂住娜娅的胳膊,像是受惊了的孩子,死活不愿意松手,看着巴图这个怂样,大家也是哭笑不得,这俨然是一只怂猫啊,平时的威风哪里去了,那副高冷的模样哪去了?

被救的巴图颤巍巍的跟在一行人的后面灰溜溜地回到了家,从此,它再也不敢轻易上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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