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

故乡（之一）

一

对于故乡，我不敢想象那些人死了还让后人把骨灰洒在故乡的山坡或者水里，好像这就表明自己热爱故乡似的。我甚至还有点怀疑他们，天下的黄土哪个地方不能埋尸骨呢？大凡不必那样兴师动众的让后辈人吃苦受累。等到后来，我逐渐明白过来故乡真正的含义，也懂得为什么人们总是那样温情缱绻的怀念故乡，那种怀念又为什么每每把故乡过滤得那样明净、透彻；那样温暖。我想，只因为只有故乡认得自己出世时的那份悲壮，倾听过自己的生长；注视过自己一生将要完善的梦想。因为每个渴望孤独又恐惧孤独的人，都会绵密地感觉自己需要故乡柔和的手掌，哪怕是在一个时间和空间上都遥远得已经虚无缥缈！

可我最终还是离开了故乡。

二

离开故乡时我走得十分豪迈，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意味。背包在肩上轻悠悠地摇晃，从一个茫然无知的地方穿过了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我羡慕熙熙攘攘却又不太认识的都市，让都市的浪漫风情灌输一个乡下男孩的渴念！直到有一天，等到饱经风霜过后，才泪流满面。每到一个城市，在安静的黑夜里，常常一个人对着月影喝闷酒，而且总希望过路的风能带来故乡泥土的气息，并且反省自己为什么要去漂泊、流浪。于是，又激动而又豪迈地收拾行装。

说来奇怪，回到故乡后又怀念自己那段漂泊流浪的日子。一个人习惯了漂泊和流浪，突然某一天回到故乡，才发现自己又是那样的平庸和无助。我想：也也许是因为故乡给人的感觉太平安、舒适的缘故吧。于是，又再一次收拾行装，再一次做一回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英雄壮举。

这回离乡，一去就是十年。

三

一个雨季，我站在离故乡很遥远的城市的某一个角落让往日的烦忧和蒙上尘土的心得以清洗。突然间，一种莫名的忧愁撞击了我久别的心灵，不知这如此透凉、丰润的雨滴，哪一滴是从故乡飘过来的呢？

这个时候，我才明白仅管自己在这座城市里生活了那么久，虽然在这十几年中已渐渐模糊了故乡的影子，可是在某一天，老天爷也会叫你重新想起她。

故乡啊！您为什么让我魂牵梦萦，并且让我将痛苦一生！

于是，在每个冬夜，我都会冷静的坐下来，直到有一天我终于鼓足了勇气拿起笔来准备写一篇题为《故乡》的散文。

故乡在我心中究竟还能保存多少记忆？在这十几年中，她又会有什么新的变化？像初恋少女的嘴唇还是流浪汉的呓梦？想象自己的心中标出一道逶迤磅礴的山脉，就在山脉中间，一丝微微的阵痛诞生出一个亮点，那个亮点就是希望。

四

是的，我不得不承认故乡原本是一件玲珑剔透而纤巧可爱的艺术品，永远在我心中珍藏。多少次从们梦中惊醒，才发现自己的眼泪原来流得那么容易。

故乡，我热爱着您！思念着您！

我曾试着改变自己的看法，不让这些痛苦因远离故乡而滋长。并且在这遥远的城市里，重新建一个童年时才有的新故园。等到老了，回首往事，才默默地领悟她真正的含义。可是现在我才知道，要忘却她真的太不容易了。那份伤心对我是如此的深重。

也许，命中注定要为她痛苦一生。在芜荒的遥远丛中或空寂的荒漠上，整合并生长自己、塑造自己、改变自己，让灵魂的每一次颤栗折射回来，或者成为一股力量，尽量伸长思想的手臂。

于是，在我的记忆里，从一个花盆里记住了她的根须，移到另一个花盆，希望它能开出美丽的花。

因为另一种生命同样在浮游，在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