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

坡

坡不算真正的坡，也不算野，就在我屋后不远的地方。

在随便什么时候，寂寞也罢，孤独也罢，惬意地吸着晨风的清爽也罢，我都要去那里，站在坡顶，就那么一心一意地感受坡，好像我生活中必须修行的功课。

坡上没有树，更没有花，什么都没有，光秃秃的有些可怜。唯有的一点傲气被岁月侵蚀得面目全非，被风刀霜剑割殳得伤痕累累，显得有些寂寞和孤独。

没有风，弹不出声响来。山坡依旧长年累月地静静地站在那里，默默地注视着大地所有的生物----变化的，未变化的生物。它像一位跌坐入定的老僧闭目无觉，仿佛又超脱了自然，大智若愚地过着平静的生活。

站在坡顶，才真正感到它的心跳，感到自己与它合二为一。在柔和的金色的斜阳里，我看到了自己长长的影子漂浮在世间。我也看到了世界的影子。望天空，一抹平和的静穆。一只鸟儿振翅飞过头顶，飞向远处的树林。它飞得那么矫捷、从容。远处，牧羊的姑娘正围拢羊群回家，红瘦的上衣，窈窕的身材，略带孩子气的夸张动作，映衬在这蓝天、黄土、白羊，以及晚风习习的斜阳大背景下，美得让人心颤。

几天前，下过一场雨。把天空冲洗得格外清朗。大地上稀疏地长着一撮撮巴掌大的短草丛，蓝天下的数百只羊，远远看着像飘移的点点碎云。草疏不没羊脚，矮得几乎贴近地皮，完全没有“风吹草低”的肥美景象。远处的亘山透出朦胧的青峰。太阳出来了，照着山顶上的雪，远远望去像一座透明的小晶体泛着光。没有人烟的雪峰那么纯洁、高尚，威仪而不可侵犯。

天空由蓝渐渐变暗，绛紫色的轻雾笼罩一切。云升起来了。月亮悄悄地探出苍茫的大地。尔后，一颗星开始闪着灯，紧接着，两颗、三颗……

抬头仰望天空，一样的洁净。星星照耀着坡，我点缀着坡。星星、我、坡，于是就想：我们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因果关系，从哪里来，又将去哪里？

我的心微微一颤，漂浮在宇宙的事物，纵然你有多强大，都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渐渐隐去，倦鸟也罢，归圈的羊群也罢，吐绿开花的草也罢，悠悠白云也罢，总之，一切都会隐隐悄无声息，归于平静。留在宇宙中的，只有苍茫的大地和辽阔的天空。

在我们心里，也有一座坡，那就是：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