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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建勇(岁月潜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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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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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杀猪过年

时光如白驹过隙,不经意间,年的脚步已悄然迈进农家的大门。随着时代的变迁和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对过年的期盼或许已不再如往昔那般迫切。然而,每当我静下心来,儿时在乡下老家过年杀猪的情景便如一幅幅生动的画卷,在脑海中缓缓展开,带给我无尽的回忆与感慨。

那是一个大集体的时代,庄稼人全靠生产队分的粮食和微薄的工值来维持生计。生活虽然艰辛,但人们的心中却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和对生活的热爱。尤其到了腊月,大人们开始忙碌起来,与生产队会计核对总账,期盼着能有多余的工值来弥补过年生活的不足。他们时常唠叨:“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又是一年啊!”对于大人们来说,过节似乎成了一种负担;而对于我们这些孩童来说,心情却截然不同。我们无忧无虑,总觉得时光老人走得太慢,总是迫不及待地掐指算计着过年的日子,期待着那一顿丰盛的年夜饭。

在那个年代,平时的生活很难见到鱼、肉之类的食物。即使是招待亲戚或过小节,饭桌上也难得有丰盛的菜肴。公社食品站和集市上虽然有鸡、鱼、肉蛋供应,且价格低廉,但囊中羞涩的我们却只能望而却步。因此,过年时大家唯一的希望便落在了集体喂养的那几头猪身上。

那些猪啊,虽然只是靠山芋、菜糠等粗劣的饲料喂养,但长得却并不比现在的猪差。它们没有吃过科学配比的饲料,更不是中外合资的杂交品种,但宰杀后那瘦肉的质地和口感,却是如今无法比拟的。每当看到那些膘肥体壮的猪在猪圈里悠闲地晃悠,我们这些小伙伴便垂涎欲滴,仿佛已经闻到了那诱人的肉香。

每个小队除了保留母猪外,都会喂养几头菜猪,专门留到过年时宰杀,然后按人口多少分给大家。我们每天上学来回的路上,都要经过生产队的猪圈旁边。每当这时,我们总会伸头进去看看那些小猪仔。有时碰巧能看见它们正在争抢吃食,小猪摇摆着尾巴窜来窜去,大猪则时而“哼哼”地相互挤蹭,有的甚至用长嘴把食槽拱得东倒西歪。这时,饲养员便会斥喝几声,而那些调皮的小伙伴则会趁机照着肥猪的臀部狠狠地掐上一把。猪猛然一蹿,逗得我们哈哈大笑,仿佛真的已经吃到了那香喷喷的猪肉。

随着光阴的流逝,小猪仔渐渐长成了大猪,而我们也迎来了寒假。每年腊月下旬,队里便开始准备杀猪过年。那几天,我们几乎每天都往生产队的场上跑,打听杀猪的日期。我们总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亲眼目睹那杀猪的壮观场面,更想要尽快品尝到那梦寐以求的美味。

终于,杀猪的那一天到来了。猪圈旁围满了看热闹的大人小孩。长着白胡子的老表叔嘴含一杆旱烟袋,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把烟窝头向猪槽嗑了嗑,转身从鼻孔中冒出一缕袅袅青烟。本家嫂子怀抱孩子挤入人群,一不小心被孩子的小脚蹬掉了外裤,险些走光。她急忙用手提起裤子,孩子却随手掉落地下,引得大家哈哈大笑。我们这些矮小的孩子则蹲在里圈,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切。

只见一张盛满开水的大锅和案板已经准备好,队里选了两名屠宰高手上阵。如果人手不足,还会从外村请来小刀手帮忙。短兵相接的时刻终于到来,屠夫手拿绳子与短棍一跃进入圈里。满舍的猪被突如其来的惊吓吓得四处乱窜,围绕着圈周拼命地叫唤。屠夫们奋力追赶,大声吆喝,举棍击打。有的抓住猪的尾巴或耳朵,妄图将猪制服;孩子们也跟着助威呐喊,整个场面热闹非凡。

而那些聪明的猪呢?它们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开始拼命地反抗。有的猪突然转头直撞逮它者的裆部,只听“哎呦”一声,二楞蹲在角落直叫唤。那声嘶力竭的喊叫声已经盖过了猪的“哼哼”喘叫声。这时,嫂子突然开腔手指着狼狈不堪的二楞说:“看你那熊样,猪还未逮住,蛋差点被猪吃了!”这句话又引得大家鼓掌欢笑,那笑声震得雪花漫天纷飞。

当新一轮的追逮开始时,这场面更是尤为壮观。仿佛上演了一幕鲜活的搏斗话剧,给这个偏僻的村庄增添了浓厚的节日气氛。弱肉强食是自然界的法则,抗争在这里显得徒劳无益。当猪被围困堵截捆扎在案板上继续喘着粗气时,一名屠夫拿着牛耳尖刀往猪身上蹭了几下。另一手扭住猪头放在胯下,将刀对准猪脖的方位后,用劲猛戳直入。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刀子顺手一拔,一股鲜红的热血像喷泉般由远而近喷射出来。猪的“哼哼”声也渐渐微弱——一个鲜活的生命就此走到了终点。

随之屠夫在猪的小腿处用刀割一道口子,用铁梃贴着腿皮往里使劲捅。然后用嘴贴着口子慢慢地吹气,并不停地槌打所捅部位使之渐渐胀鼓起来。再放在适宜的热水中烫剐、开胸破腹、取出五脏六腑直至分割。此刻老天又飘落了雪花,高大的树上两只乌鸦扑打着翅膀飞向远方。当小伙伴们挣抢着吹鼓起猪的尿泡时夜幕已经降临大人们也陆续回家了。

宽阔的猪牛棚里仅留下我们这些孩童在焦急地盯着被分割成贴着号码的每份猪肉。我们都希望今天能交上好运从小会计手中抽到好号拿到好肉。夜已经很深了屠夫也将猪肉搭配分割称重完事。等待这特别的夜餐说不定小队长与他们还喝上两口酒呢。我们几个小伙伴正围着小会计抓阄骨头较少八号那份猪肉被二拽取走。我抽到一份较差的肉非常沮丧。等拿到猪肉时已是凌晨一点多钟了雪似乎也停了寒风飕飕冷得要命。但我们走在冻滑的回家路上抬头仰望忽闪的寒星心里却总觉得热乎乎的。

那一夜,我在睡梦中不断咀嚼着那滚烫的猪肉,仿佛已经提前品尝到了过年的美味。然而,当我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鸡鸣夹杂着哭喊声惊醒时,天已经大亮。我立刻穿上衣服跑出门外,才知道原来是邻居二拽昨晚领回的那块猪肉没有放好,夜里被一只贪婪的野猫拽走了一半,不知去向。二拽因此受到了母亲的埋怨,自己也懊悔不已,痛哭流涕。我急忙过去安慰他几句,并告诫他大年早上哭不吉利。一会儿,他擦干眼泪拉着我手奔跑出门外,嘴里喊着:“过年喽……”显然,刚才发生的不愉快已经被他抛在了脑后。

此时,远方的村庄也陆续炸响了鞭炮,村头大树上的扬声器开始播出《东方红》的乐曲。整个村庄都沸腾了、陶醉了……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乡亲们脸上洋溢着的幸福和满足。他们用自己的勤劳和智慧创造着美好的生活,用淳朴和善良传承着乡村的文化和传统。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当年的孩童已经长大成人。我们或许已经离开了那片熟悉的土地,或许已经习惯了城市的喧嚣和繁华。但那份对于过年的期待和欢乐、对于生活的热爱和乐观却永远留在了我们的心中。每当回忆起儿时在乡下老家过年杀猪的情景时,我的心中总会涌起一股暖流。那是对乡情的眷恋、对童年的怀念、更是对那段美好时光的无限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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