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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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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50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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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善(十章)


(1)胡杨


    戈壁胡杨不会沉默。

    那些流动的沙凝固了,凝固成一片海,一片固体的波浪……

    胡杨挑起桅杆、扬起帆,涨潮似的,泛滥成额济纳的一道风景。

    沙尘暴来了,铺天盖地的沙尘模糊了落日的凄美。胡杨以永久性的悲壮,殓葬了忍让的懦弱,以博大的胸怀,拥抱了很多伤心。

    当沙尘就像被堵的烟囱中的烟雾,胡杨震怒了,用黄土层下千年的魂魄,发出一声毁灭性的巨吼!

黑水城崩溃了。

    哦,那是一个浴血的战场。胡杨的残肢乱叶变成了将士们不死的灵魂。

    戈壁胡杨不会沉默,当它再次竖起刀戟旗帜,沙尘暴只能与它握手而别。

    弱水河汩汩地显出了碧绿,显出了柔情。

    仍有沙尘暴袭来,仍有雷公电母向它发泄淫威,仍有……但千年的胡杨,只需铿然一响,你便托出一轮燃烧世界的红日。

    哦!我的戈壁胡杨永远不会沉默。


(2)沙之韵

 

    是那一阵风,把我吹到这片沙漠。

    那是生平遇见的最迷人的沙漠。

    相约的你,垂钓黄昏,披一身夕辉与我相视而笑,驼铃。

    声声,在远方把谁唱醒?让我在沙漠里,读你风中的表情,读你不倦的期待,并以一种古典的手势,深深的,凝住夕阳的永恒。

    沙于是成为一种象征,随着风儿的沙粒在现实中裸露。激情随风,在沙面上涌起千万层波涛,绽放青春的光芒而充满寓意,我第一次深刻地体验到沙的情绪、沙的语言,是那般率真与丰富。

    几度经沙浪撞击的心逐渐平静,星落的沙峰似水墨图,高悬在心的角落,而沙的乐章,再一次以其博大的深沉与金色,深深的撼动着我。

    多么迷人的沙漠,何时跨越你的界限,让心与心的呼唤遥遥相应;何时抛弃旧日的恩怨,携手同舟,让未来的帆船飘满温暖的旗语。

    我已不需要承诺。天色已晚,我要在沙的歌声中,抵达我梦中的家园。

    一峰骆驼,是否为我引领前方的路。

 

(3)走向沙漠

 

    走过长夜的足迹,不再自言孤独,我把自己的欲望伸向你,沐浴在阳光中。

    寻找,是我的性格。

    失望,是命运抛给我的绣球。

    为了你迷人的诱惑,为了你冷酷无情的气息,我歌唱过。哭泣过,苦难的沙漠,辉煌的沙漠,激动的瞻仰、强烈的爱恋。

    尽管一直没弄懂自己,但是经过长途跋涉,我已熟知了生命。

    谁也不能挽留——父母年老的目光,路人善意的讥讽。

    我将踏着绵绵细沙,我将蜷缩着身子,忍受着炙热焦渴的折磨,走向沙漠。

 

    浩瀚狂野上,会留下我的声音,我的呼吸。哪怕极微弱,也绝不再是叹息。

    我不会放过每一座沙丘,每一座沙丘下都有一片让人心旷神怡的湖泊,每一个湖泊都有一个 美丽的传说。

    也许,我的目光终将和声音一起嘶哑,再不能为你朗诵幻想的诗篇。那么,回顾我身后吧,每个足迹都被尘沙所覆盖。


    所有悲悲壮壮歌与泣。

    所有蜿蜿蜒蜒悲与喜。

    已在瀚海的狂野中,我读懂了沙漠。

    沙漠,是一部天书。每一粒沙,都是一个字符……

 

(4)额济纳

 

    阳光照在需要它的地方,千年的胡杨发出金属般的呼唤。

    月光在不该它出现的角落里灿烂着,黑城遗址面带冰冷的历史和寒意。

    太阳和月亮总想说话,实际上它们一直躺在弱水河畔昏睡。

    怪树林像出土的文物。

    秋风飒飒,胡杨沙沙,无言的石碑见证着额济纳各族人民为祖国航天事业作出的无私奉献。

    火车拽着弱水奔跑的时候,额济纳缓慢的脚步才开始移动。

    沙尘封门的季节,额济纳背负着沉重的巴丹吉林潇洒跋涉。高天之下,飞来居延海一片浪花,盖住了额济纳的整个沙尘。

    这片贫瘠以沙尘暴闻名的地方并不缺少阳光而是缺少雨水,播种的香瓜全部生长成居延蜜瓜。

    从遥远的巴丹吉林吹来的风把好多传说风干成故事,挂在神舟起飞的圣地,让人传阅。


(5)曼德拉岩画

 

    一片岩石,被画工神斧风化成穿越时空的对话。

    一部历史,是古老民族留下的思绪。

    一段文化,留在了巴丹吉林沙漠。

    瞻仰岩画,每一块石头在歌唱,匍匐在欲望之外体验风浴日淋沙洗的承诺。

    遥想远古的心事,是远古时期游牧民族生活、精神的写照。注目画前,辨认着模糊的画迹,是世界最古老的艺术珍品,美术世界的活化石。

    我曾无数次行走在曼德拉山,我试图在玄武岩上读出这片土地的精髓,终究无法打磨你的性格,岩石在沉默,聪慧的古人留给我们许多谜团,等待人们的破解,你的美术思想和艺术造诣让后来者叹服。

    以一种歌唱的方式,聆听岩画,古人在哭泣,感受现代人给他们带来的“无奈”。

    溅我一身寒意……

 

(6)枯死的胡杨

 

    你死在大漠。死了,你还立在大漠。

    当初,弱水河曾将你卑视过,一粒树籽,用不着排天大浪,只随便那一朵浪花,顺路打个呼哨,便将你卷走,淹没得无影无踪。

    不料,惊涛骇浪里窜出一支绿芽,在撞碎过无数大漠戈壁,你竟站住了脚,弱水哗然惊叹,随着你的俯仰……

    你在大漠中搏斗了一生,活得那么艰难,那么苦。扭曲前倾的身躯,一辈子未曾伸直过。

    你用了整整一生,看清了弱水激流,看穿了弱水断流。然后,你便死了。

    你死了,还立在大漠不走。

    但已不是你在看大漠,而是那行老泪把干枯的沙漠写出一幅壮观的曲线。于是,有关怪树林的故事便从沙漠里行走的骆驼的行囊中,慢慢地烫出画面。



(7)沙漠中的树

 

    一棵树静静地站在沙漠中,浩瀚的沙漠很大,很大……

     满眼都是延绵不断的沙丘和阳光。

    沙漠景象罩住了这棵树,沙漠中的树,消瘦而倔强,它喜欢清静,但是它经历过的风暴比我们想象的要多得多,它默默承受无法描述的寂寞和孤独,它是一棵普通的树。

    沙漠中的树,使我认识了生活和生活的另一面,为我幸福的日子飘起绿叶,又长出新芽。


(8)戈壁写意


    驼群迈着悠闲地方步,若系一条领带,好似绅士一般。

    雨后的戈壁抛出迎客的彩虹,另一端正好被巴丹吉林沙漠接住。

    胡杨林下的蒙古包,牧犬灵巧地越过栅栏,悄悄部署着主人的意图。赛驼的表演开始了,精彩绝伦,赢得游客阵阵欢呼。

    只有诗人的构想慢慢在驼群里骚动,戈壁上,几滴韵律失落了,竟生根发芽成一颗小小的胡杨。


    一场混战终于结束,留下了千古魂魄的悲壮,雪已流尽,风化了刀枪,归于寂寞归于死亡。

    黄风漫卷茫茫戈壁,不死的英魂依然徘徊,只有夕阳凭吊远方肃穆于历史的遥远。

    飞鹰像子弹穿过了高原于空旷……

 

(9)苍凉的怪树林

 

    苍凉的怪树林,是黑将军及众将士不死的灵魂。

    是胡杨生而不死,死而不倒,倒而不朽的千年神话。是胡杨的坟墓,死神的纪念碑,不朽的化身。 

    岁月卷走了绿色的眷恋,风带走了千年不变的渴望,兀立的枝头上写满了沧桑,静默的胸膛充满了悲凉。

    一个个仰天长啸枯立的树桩,一片片散落的残肢断臂,一株株挺立在戈壁滩坚硬的沙土上,用最后的一缕生机宣泄着生命的顽强,彰显着一种不屈的品格。

    猎猎的大漠风沙卷过,弹奏出最凄厉的音符……

我仿佛听到怪树林呜咽的声音。


(10)居延蜜瓜

 

    戈壁的干燥与无情,告诉我你来自阿拉善的绿洲。

    弱水河畔,丝路的风都凝聚于你一身,纵横交错的线条繁密分布,如阿拉善人的经脉,每一条都通向巴丹吉林的腹地,与人共语相亲。

    轻剖你的内心就是轻剖阳光,剔透玲珑如绿洲之最,甜甜蜜蜜,蜜蜜甜甜,你给勤劳者是一份享受,给品尝者是一份惊奇。

    我于是知道你为什么和胡杨媲美,因一个个绿莹莹的你是价值连城。


 

发表于:2013年第4期《散文诗世界》每期一星专栏;同年入选《散文诗》中国二十一世纪十年经典。同年荣获中国散文华表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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