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影粼粼

很奇怪，从法华塔到真如塔再到方塔、龙华塔等，沪上有一半的知名塔，都临着河，临着水。大城市中的塔，本来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但让塔不仅是塔的，是塔前的河、河畔的梅花、花下的人……渐次铺展开，故事便有了，境界也拓展开了。

有一张百年前拍摄的法华塔的老照片，使我印象深刻的是摄影师的视角也是临河的。在那条古老的河流旁，一座古老的塔。塔影斑驳，岁月在它的表面刻下了无数的痕迹，河水静静地流淌，河面上的塔影，像是一块巨大的墨迹，沉静而深邃。似乎，一阵微风吹过，塔影会轻轻晃动，向过往的行人致意，又似在诉说着它那悠久的过往。

大学的时候，一次外出游玩曾去一间茶室，在一座老房子的二楼。室内素雅之极，只一张桌，几把椅，一套茶具，再无其他。泡茶的姑娘走进来，推开了两扇木格子窗，猝不及防地，满天的碧空塔影扑进来。

远远地望见，远处瓦蓝瓦蓝的天，几朵白云在树叶间悠闲地散步，那边山巅上的一座塔。茶室内苍白的墙本是寡淡的，却由这样一扇窗借来了天的碧、云的白与塔的幽玄，恰似陆游的诗：“云间出寸塔，迎我有余情”。不期然的惊喜满溢在心里，竟组织不出更多赞美的语句来。

近年来，看过最多的是夕阳西下时的法华塔。塔影被拉得最长，夕阳的余晖给塔身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而河面上的塔影则被染成了暖色调，像是用最柔和的色彩描绘出的一幅画。这时的塔影，显得格外的宁静和祥和，它静静地躺在河面上，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黄昏的塔影下，是恋人们约会的圣地。他们手牵手，沿着影子的轨迹漫步，低声细语，交换着彼此的心事和梦想。在塔的见证下，爱情被赋予了永恒的承诺，而那塔，就像是爱情的守护神，默默守护着每一段纯真的情感。

夜幕降临，塔影与河水融为一体。在月光的照耀下，塔影变得朦胧而神秘。河水的流动声，伴随着夜风的低语，似乎在讲述着古老的传说。塔影在月光的映照下，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移步，易景，一步，一景，加之四季变化，可知有万般情致了。

印象中，州桥老街，好像特意为法华塔而成。若无塔，老街之景便少了点睛之笔；但若无老街，这塔便也落寞了。两者相得益彰，如天造之合。

而季节更迭，塔影也会随着季节的变化而变化。春天，塔影被新绿的嫩叶点缀，生机盎然；夏天，它被郁郁葱葱的树冠遮掩，清凉宜人；秋天，塔影被金黄的落叶铺满，满载着收获的喜悦；冬天，塔影在白雪的覆盖下显得格外清晰，静谧而庄严。

这两年，在龙华广场水池的正下方，看龙华塔影，成了热门打卡项目。年前工作时路过，特意去看了看，但见水波被阳光映照，龙华塔影子洒在墙面上，仿若瀑布流淌，远与近、内与外、深与浅、静与动，互相映衬，彼此呼应，产生情景交融的意境。

李白说：“宝塔凌苍苍，登攀览四荒”，王安石说：“飞来山上千寻塔，闻说鸡鸣见日升”。塔的生命有水的灵动，有风的自由，看塔的人与天地万物相视一笑，怦然心动。

不知道，你所在的地方还能看见塔影粼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