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兄弟姐妹（组诗）

大姐的手

       小学读书时，大姐

一手牵着我和弟弟，一手写作业

心中的手啊，是帮着父母把“家”字

写得像大山一样坚实

母亲病重卧床后

大姐的手啊，一边扒拉着

地里的活，一边给母亲捶背喂药

心中的手啊，在帮父亲扶正摇晃的家

母亲走了以后

大姐的手，成了母亲的手

早起熬粥，晚睡织布纳鞋

她在用纤手，捂热冰冷的家

父亲走后，她站在父亲坟前

一手拉着大哥，一手拉着我和弟妹

面向东方，看太阳露出笑脸

清明节回家祭祖，临回城时

大姐一手拉着我，一手把自己

养的土鸡，塞到我手里

看着我，欲言又止

       大哥

       我不止一次把大哥这个词

写进我的诗歌里

他吹的唢呐

把崖壁吹得更高更宽了

把炊烟吹得更长更袅娜了

把鸟鸣吹得更清脆更阔远了

他做的实木家具

榫卯间，把兄弟姐妹的情

扣得更紧更扎实了

他做的圆桌更大更圆了

他酿的米酒

喝不醉他自己

却醺了摇曳的翠竹

醉了趔趄的乡音

电话里那些掏心掏肺的话

像我诗歌里的排比句

像歌词里的副歌，反复吟唱

       小弟即将耳顺

       小弟的手

不像大哥那样

能把乡音拉长拉远

他的手

只会搬砖

他的手

不像我会写诗

在他自建的三层楼房里

在县城买的裸坯房里

每一块砖，都丰盈着诗的意象

他的脾气像马蜂

谁捅了他的窝

他会把那些不要脸的

蛰成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脸盆

他的心像软糯的艾糍

不起眼，含在嘴里

香在心里

       小妹的脚板

小妹说

她的脚板之所以粗壮

是因为从小就赤脚

担着苦难和艰辛

她的脚板，走过

山路十八弯，走过

厂房车间

她的脚板像鼓槌

从山村敲打到城里

她敲出了山妹的进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