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笔记

1、高村营

其实没有一户姓高

村里人多数姓徐

李陈侯王刘张宋，这几户

李陈侯王也算村里的大姓

路，从村里伸出，通达四方

那是村里人一辈儿一辈儿

一脚一脚踩出来的

踩的很瓷实

走上去心里踏实

村西头观音庙前的白杨枝繁叶茂

观音慈悲，让鸟在自家树上

筑巢，生子，一任喧闹

村里还有棵棠梨树

驼背歪脖，长的老态龙钟

像老家那棵消逝的老枣树

老家老了，老的像爷爷奶奶

只有村里的几个老人

在闲谈中偶尔提起

秋天，棠梨树的叶子会红

红的像灶头火，像村里人的日子

像关庙里关老爷的脸

土地爷的脸不红，只有一脸的憋屈

庙小，土地爷都直不起腰

神气儿少，但还是有。

官儿小，毕竟也是官儿

更何况土地爷知道

村里人不管走多远

魂总还在这儿

2、饮马坑

饮马坑，是村中的一个水塘子

老辈儿人说，是官家饮马用的

坑西南角有可以拴马的长条石

顺着条石有台阶通坑底

先前，雨后水满

就有村里的女人

从大街小巷涌出，端着盆

洗衣服，围着坑塘说着家长里短

油盐酱醋

水枯时，会有几个孩子挖塘泥逮泥鳅。

冬天还可以溜溜冰，打个滑儿

摔个屁墩儿

现在饮马坑成了

健身广场

村里人也可以伸伸筋骨

3、烈士碑

村子的中心，饮马坑的西边

以前有个烈士纪念碑

农闲时，碑前总会聚几个闲谈的人

也会有一两个识字的老人

指着碑上的名字

讲起一段带血的故事

侯德也在碑上

家里人都知道他光荣在朝鲜战场

侯德的父亲就这一个儿子

老人时常站在碑前流泪

直到有一天，一封来自台湾的信

让村里多了张笑脸

侯德没能做成烈士

据说多亏了军服上的红十字

被美国人押送到台湾

从监狱里熬出的侯德

终于在父亲闭眼前回家转了一圈

不知何时，烈士碑没了

能说出碑上名字的人也渐渐没了

4、苏州的外乡人

苏州，国金中心

450米的高度比大伾山还高315米

来自豫北平原的汉子

站在这里俯看世界

醉酒的李白摘星星的那栋楼

估计还没这个高

咱别摘星星，摘朵云吧

姿势不用很潇洒

可以擦擦脸，也可以当做信笺

写几句贴心话，发给家里

相片就别发了

免得牵起家里那根愁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