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鄢德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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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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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波仙子闹水塘

滨江两江环抱,还有著名的南北温泉,以前沈红玉她们经常到长江和襄河里去游泳,当然,在学校里时,还经常和男女同学一起在游泳池里游泳。而这地处江南偏僻的农村,没有大江大河,除了有几条小溪沟和水塘外,根本就没什么江河。农民也基本上不会游泳,就是洗头洗澡也很少有。尤其是在夏天,稍一靠近,农民身的汗骚味令人作呕。无论男女老少都长满虱子,田间地头休息时,他们就如猴子一般互相撩起衣服、分开头发捉虱子。捉到了,两个大指拇指甲一掐,啪啪地脆响。大姑娘也是如此,毫无半点的羞涩与难堪。一个姑娘走亲戚,找许茉莉借了件花衬衣,还来的时候那衣服上沾满了虱子和虱卵,恶心得许茉莉把衣服也烧掉了。


在长江和汉江边长大的同学们,用盆子打水象征性的洗洗根本不可能清除一天劳动后的污垢,生产队里有几个不大不小的水塘,就成了同学们的“天堂”。收工回来几个男同学总相约着换上游泳衣去水塘洗澡,还互相打水仗、比游咏速度。可女同学们却不敢,她们还是怕“暴露”自己,可那夏天的天气实在是太热,身上的臭汗一股怪味,从小就有爱清洁的女孩子们哪儿有不喜欢水的?于是,她们就偷偷地在夜晚没人或人少的时候,到水塘里去洗澡,只有这个时候他们是快乐的,无忧无虑的。时间一长,村里的社员自然发现了,可社员们看不惯,于是就有人指指点点,说风凉话。社员们说男男女女脱了衣服在光天化日底下一起洗澡简直伤风败俗不成体统,尤其是女人不干净,在鱼塘洗澡鱼儿也会被毒死。每当他们去鱼塘洗澡,农民就远远地看,一边骂也不敢走近,说看到男女同浴很晦气,人要病、猪要瘟、粮食也无收成。其中骂的最凶当数张坊湘。同学们游得正欢,根本不理睬他们,往往陈墨客还朝他们勾勾手指头嬉笑着说:“来噻!来噻!你们也来洗噻,舒服得很呢!”


孙紫陌更是人来疯,大声笑着:“来噻,来看噻,不收门票。”

许茉莉本来就是凌波仙子,游起泳来就忘记了一切,并不参与笑闹,看得几个年轻社员口水滴答。

刘兰馨小声说:“这些农民不晓得他们是么样想的,洗干净了多舒服啊,偏偏不爱洗,脏得都可以用刀刮泥了。”

黄鹏飞说:“一天不洗臭得慌,两天不洗象粪缸,三天不洗见阎王。这些傻农民两口子上床还不把人熏死?”

沈红玉见张有义远远看着,很羡慕的样子,大声叫他:“来吧,你也来洗洗,怕什么。”

谢寒剑说:“来,我教你。”

张有义在部队时就学会了游泳,见同学游的欢,心痒痒的跃跃欲试,刚走了两步就被他爹骂回去了:“操你妈的蛋,你敢去!你不怕人病猪瘟,我还怕哩!”


其实,同学们从社员们渴望的眼神中,还是想下水洗澡的。几个同学偷偷地去找张有义商量说,能不能把队里的那大一点的池塘改造一下,修一个码头,让社员们也都洗洗,天太热,一身的臭汗,晚上怎么睡?张有义是从部队里回来的,当然比生产队里的人有“见识”,他一听认为这是一个好事,就趁张坊湘到公社开会的时候,在队上找了一块长木板,组织几个人在塘里埋进几个大树桩,把又长又宽的大木板用“马钉”钉上去搭牢,然后又把水塘里的淤泥和杂物清理干净,以免人打赤脚下水划伤。


用来洗澡的“专用码头”建起来后,同学们就让张有义想尽办法鼓励女人下水洗澡。到了傍晚时分,张有义让几个哥哥带上他们老婆和儿女,又让沈红玉鼓励上次救火的杨家的二个媳妇去下水,杨家的大媳妇吴小敏因为同学救过她的命,所以当沈红玉和许茉莉前来叫自己下塘洗澡时,不好意思推辞,也叫上了三姐一块来了。三姐在来的路上,还叫了二个和她比较相好的妇女一同前来。


见有八九个女人来了,沈红玉等人就有了当众下水的正当理由。她抬头看了一眼西山快要落下去的夕阳,此时的夕阳也她正像一个美丽的少女,伸出一双巨大的手臂在召唤着人们。天上已是晚霞满天,一片又一片的火红的云彩,把天空织成美丽的锦缎,构成一幅绮丽的奇景:那红色,黄色,金色,紫色,蓝色,还有别的什么颜色的晚霞,绚烂的让人耀眼。最美的还是那耀眼的金红,它那鲜艳的色彩从天空一投向大地,村庄、田野、道路都被涂上淡淡的红晕,就连这荷塘边上的垂柳,也被镶上一道金红色光亮的边。塘边堤上站着一个沈红玉,从容而平静,她似乎在观赏静悠悠的水面上绚丽多彩的霞光倒影,又似乎被无限美好的夕阳所吸引,闲适地伫望着远方。


在太阳快落下山的时候,又陆续过来了一些男女看着她们。沈红玉见人来得差不多了,就决定当众下水了。只见她脱了外面的衣服,只穿了事先在家里换好了的一条花游泳衣裤,就和许茉莉等人当着乡亲们的面下了水。乡亲们看清了她们身上就只穿那么点东西,大大方方地站在那里将自己的两条粗辫子往头顶上一盘。匀称的身材、美得叫人惊叹的曲线、雪白的肌肤,被晚霞一映,简直就是一尊美神呀!


同丰大队五生产队的人们可是大开了眼界啊,原来女人这样子也不犯法,还挺骄傲啊!男人们硬是看直了多少双眼,上气不接下气的,只恨人的眼睛还有眨眼的时候。那美神甚至还落落大方地伸胳膊踢腿地做着各种下水前的准备动作,做完了扑通一声落入水中,做着各种玩水的动作,简直就跟电影里的男人在水里一样地自在。男人们看着非常惊叹——这女人玩起水来还蛮在行呀!


三姐和几个胆大的女人,纠集了几个同伴下水了。队里另外一些妇女也加入了其中。有不敢脱衣服的,就那么和衣浸到水里,只嘻嘻哈哈地胡乱鼓捣,打水战,不是洗澡,更谈不上是游泳。渐渐地在岸边上的女人们也经不住水的诱惑,跃跃欲试的多了起来。

女人本是水做的,哪有不爱水的?没有真正下过水的女人是难说有水性的,但女人天性里却是与水结缘的呀,以至于后来扑到水里去的女人的队伍就逐渐壮大起来。


等张坊湘从公社里开会回来,看到生产队里一个最大的池塘里闹哄哄的围了好多人,就走了过去,一看他就骂起娘来。有几个妇女听他一骂就烦了,她们洗得正舒服呢,就纠集了几个妇女从后面冷不防将张坊湘也推下了水塘。

张坊湘走了十几里的路程,天又热得要命,此时在水里这么一泡,那个舒服啊,简直叫人说不出!他嘴里虽然“妈妈的,怎么把我也推下来了!”地乱叫,可他却并没有马上上去,而是继续泡在水里面,享受这份清凉和舒畅,嘴里不停地“哎呀!哎呀!”地叫唤。


见“老顽固”张坊湘也下了水,队上的男女老少就都下到水里了。小孩子们是最欢喜的,他们以前也下过水,不过不是在这里,而是在山边的小河里,那里水浅不会有危险。那天的傍晚,是一个充满欢乐的傍晚,是一个充满笑声的傍晚!

同学们把界岭下的女人们从澡盆里解放出来,女人们在夏天的水塘里展示着封闭了多少个世纪的美丽神话,体验着以前连想也不敢想的野性、放肆、大胆、疯狂以及跟男人赤裸裸的对抗,觉得生活原来是那么的惬意。她们对同学们充满了敬意和感激,简直就把沈红玉看成了她们心目中的英雄和领袖。

后来日子一长,在水里玩的男女之间的界限就不太分明了。生产队里有个光棍叫史宝生,有次在玩水时竟然潜水钻进了女人的胯下,吓得女人象水鸭子似地在水里直扑腾,大喊有水鬼呀,救命啊!过了把贼瘾的史宝生再潜到别处钻出水面,偷笑着,窃喜着。女人得知真相后,恨得咬牙切齿。当他故伎重演时,却被女人肥大的两腿死死地夹住了,其他几个女人帮忙水中擒贼,上演了一幕“蚌壳精”斗“泥鳅精”的经典水戏。可怜个史宝生被女人摁在水里大口大口地喝饱了塘水,哪里还能再潜到别处,待被放出水面,差不多已憋得半死。


再后来女人的胆子越来越大,敢脱掉外面的一层衣服,带着个兜兜下水了。有的进水后干脆在水里再退了小褂子与兜胸一类的东西,举在手里对岸上的女人喊,给我看着!喊声未落,用力朝岸上扔过去。投掷时忘了掩护自己,不免就漏了点春光的,男人们欢呼雀跃,史宝生之类的人物看直了一双鼠眼。女人甚至敢在岸上趁着夜色,背过身子就换衣服呢!


女人一旦跟男人在一起,就会学到很多东西,不用说是在水里了。女人很快就学会了游泳,什么“翻白”的、“吃闭子”的、“狗刨”的、“踩水”的,什么都会了,女人们唯独不会“量尺”和“打炮”。有了女人,男人又发明了新的绝活,直立着身子赤条条地从水里奋力窜出水面,还高喊着泥鳅出水喽!欲引起女人们的注意。反正速度极快暮色中也不大看得清的,女人就敢看,还挑战似地高叫道,有本事就别再落下来,挂在那里给我们看啊!这是女人极为歹毒的挑衅,谁能不落下来呢,除非是神仙!能窜出水面一截就太不容易,那可是极需体力、弹力、冲力与技巧的活。多数只能窜出个胸部,能做到小腹出水就算高手了。于是就有男人就加紧训练,功夫不负有心人,史宝生终于出人头地,全身跃出水面,脚板离开水面足有几公分高啊!史宝生一朵“出水芙蓉”一经现世,女人就再不敢看,结果史宝生被证明白练了一身盖世“出水功”!有到过城里见过世面的人就奚落史宝生道,上动物园表演去,挣个一角钱一张的门票哩啊!


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最能激发男人的潜能,他们可是变着花样挑战自己的极限。一项最新发明是“扎猛子”到“井眼”底下摸出黑泥巴来,那可是很危险的活。“井眼”是这个水塘里最深的地方,当然“井眼”里也有过淹死人的历史,人们谣传的水鬼据说就常在这个“井眼”里出没。一提水鬼,男人当然就不服气,许多人也加入到挑战者行列中来了。史宝生是作过多次努力了,始终没能潜到“井眼”里摸出泥巴来。


“井眼”深处的水特别的冷,人在水里直打颤,下不去,因水深耳朵也痛,这一点史宝生可是深有感触的。“井眼”其实原是先前钻探找水时留下的一口深井,由于这井口通着一条地下河,水量很大,很快就形成了这个水塘,也不断有水从这里冒出。“井眼”里下面的水是越往深处越冷的。后来终于有人作弊了,从别处抓起一把泥,再潜到“井眼”当中冒出水面,说是摸到“井眼”底下的泥巴啦!张有义用手一摸那泥巴,那泥巴根本不够冷,便可断定并非出于“井眼”,当即打了假,戳穿了鬼把戏。为免了验证的麻烦,就有一个女人脱了一件红褂子,包了一块石头在里面,扑通一声扔到了“井眼”那儿。


“谁要是把红褂褂捞出来了,今晚跟了谁去!”女人高声宣布。

大男人们就高叫:“莫要被女人看扁了啊!就是死也要死到女人的‘井眼’里去!”一时间,只听得扑通扑通的水响,钻进“井眼”里的当即就有七、八个。

“加油啊,摸女人的蚌壳去啊!”岸上的啦啦队也很起劲,欢呼声、怪叫声此起彼伏。

水塘里长鱼虾,塘底的淤泥里还长螺蛳、蚌类,人们在夏天常到塘里捞鱼虾,也摸螺蛳、蚌壳,是美味佳肴。当地人把女人的下体形象地比做蚌,因蚌能张开两片壳来,里面是鲜嫩的肉!

人们焦急地等待着,看谁能把女人的红蚌壳从“井眼”里摸出来。有人潜下去,又上来了,憋足了气又潜下去。

忽然,岸上的人们惊喜地叫喊起来。看,红蚌壳出水了,出水了啊!大家一看,最终胜利者还是那个史宝生!女人原为闹着玩,但也不愿意是史宝生举起她的红兜兜上来呀。女人其实是希望着她心中的偶像手里举着她的贴身兜兜,象举着一面旗帜插到她心中的梅子岭的啊!


史宝生,史宝生,今晚给你二奶子……岸上的人立即掺和着叫开了。

女人游上去从史宝生手里夺过红兜兜,丢下一句:“给老娘洗洗胯还差不多!”

史宝生正以优胜者的姿态热血沸腾着,女人一句臭骂就如“井眼”底下的水冷了他全身。有不甘心就此收场的人还却在一个劲地叫,史宝生去给人家洗呀!不是叫你洗洗吗,洗就洗嘛,去洗呀!叫你洗她的胯把呢,去洗呀你!史宝生,洗胯把子!史宝生,洗胯把子!叫闹声此起彼伏,岸上、水里闹翻了天。


同学们也在塘里和社员们一起“同乐”。在塘里看热闹的沈红玉就觉得,农村女人其实根本就不是封闭,原来封闭的只是男人的眼睛,男人的耳朵,男人的嘴巴。农村女人也并不是不解放,只是以前没有人去解放她们。她们一旦从封闭里被解放出来,其野性反而是城里女人不敢比的。而农村男人对女人的渴望不加掩饰地写在脸上,更不加修饰地挂在嘴上,初接触起来似乎有点不太习惯,感受多了才觉得那其实是一种质朴,一种自然。那是田园情趣,是返璞归真,是一种村野文化,如一片未曾开发的原始森林,有着野性的真美,有着神奇的吸引力。


大家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张有义从“井眼”里冒出来了,他游到岸边,双手捧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来。人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大一个蚌啊!张有义从“井眼”里摸出蚌王来了!人们都围过来抢着看。那蚌可是大得出奇,人们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大的淡水蚌啊?


沈红玉也从水里爬上来,挤到前面来看稀奇。结果男人们的眼睛呼啦啦一下从大蚌转向了沈红玉那撩人的身体,只穿一点点东西遮着了三个部位的沈红玉,白嫩的肌肤上镶嵌着晶莹的水珠,就象出水的一片荷叶,水珠在荷叶上滚过,捉摸不定的样子。夕阳照在她身上,整个胴体就如抹了橄榄油似地泛着魔鬼般的光泽,人们真正领会到了什么叫做出浴的美人!男人们彼此就清楚了到底是在看张有义手里的真老蚌呢,还是在偷觑着亭亭玉立的年轻女人的“蚌”呢?而沈红玉却全然不知,她完全被张有义手里的蚌王吸引住了,甚至提议称一下那蚌王看看到底能有多重?于是就有人很快地找了一杆称来。当场一称,那老蚌足足重达三斤三两呐!这可真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蚌王啊,不知道它在“井眼”里生活了多少年了。有人说拿到市场上准能卖个好价钱,有人则提议煮了吃算了,说不定跟唐僧肉一样吃了长生不老呢!


老光棍史宝生立马插进来叫道,吃了老蚌的肉,钻蚌壳的功夫可就了不得了啊!女人就当场奚落他,你钻过蚌壳?老娘敢打赌你史宝生见都没见过,敢说摸过蚌壳?史宝生就缩到人堆里伤心去了。还有人建议送动物园去,这倒不失为一种高觉悟的建议了。

但张有义有他自己的主见。他回家里拿出一把在部队时玩过的刻刀,在蚌壳上刻下了“蚌王”两个大隶书字,旁边又刻了一个小些的篆体“张”字,落下年月日,然后把它重新放回了“井眼”里去了。


从那个秋天起,生产队里的这个深水塘里就有了两种声音,男人的粗犷和女人的尖细,象无数条草绳扭在了一块,在水面上飞舞扑腾,引起水花四溅。人类的两半浸在同一滴水中,你照见我我照见你。同一滴水折射着太阳同一样的赤橙黄绿青蓝紫,映射出男人山一样的脊梁,山石般宽大的胸膛,沙滩似的宽厚脚板。也映画着女人莲藕似的肌肤,鬼斧神工般的曲线,泼辣中不失温存、疯野里稍含娇羞的剪影。按他们自己的定义,是泥鳅跟蚌壳下到了水里,再深的水也搞它个浑呀!深水塘就这样成了一个天然浴场和泳池,形成了农家一道奇特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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