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嘉欣是我们这届中最漂亮的一位美女,她不仅是“班花”, “校花”,而且还是“市花”呢!那一年在一次选美活动中,她独特的气质和内涵压倒了所有竟争对手,她以综合素质全能第一的绝对优势,被评为我们这座省会城市的“市花”。一时间,张嘉欣成为街头巷尾市民们热议的话题和焦点,我们这些爱“热闹”的同学,还为此专门为她开了一个同学会庆贺呢!
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昔日的大美女现在的情况如何呢?虽然我们每两年有一次同学聚会,但她却一次也没有参加过。因为我们知道,她已经是“上流社会”的人了,还怎么可能和我们这些“五等公民”混在一起玩儿呢。因此,我们也就没有计较她什么,不来就不来吧,我们还懒得看她的脸色呢!
前些时,我的另一个同窗好友,我们班外号叫“小百灵”的女生李莉莉,不知从何处打听到了我的联系方法,突然打电话找我,让我无论如何联系上张嘉欣,并邀请我们到她家作客。在我的印象中,当年追求张嘉欣的男人少说有三十几个,而且家里的条件都很不错,其中有不少官家少爷。可张嘉欣都没有看上,结果嫁给了一个看上去并不怎么样的一个画家。我只知道她后来随她的丈夫去了北京,好像是在中央美院,但都这些年了,我还真的不知道她的现状如何。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了差不多近二十个人,总算找到了她的电话。不过,我从别人嘴里也打听到,她生活得并不幸福。因为她的丈夫在外出采风写生时,与他的一个学生发生了关系,她在与那个画家维持了五年的婚姻后,还是和他分手了。二年后,张嘉欣认识了北京师大一个老实本分的大学教师,经过半年时间的“拖拍”,最后经不住这位教师的“穷追猛赶”嫁给了他。然而命运再一次地“捉弄”了她。让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她那老实巴交的丈夫,在和她结婚三年后,居然有了外遇,而且是一个年纪比她大,长得也比她难看的一个中年妇女。后来,张嘉欣的思想消沉了很长时间。听朋友说,她现在与一个“农民企业家”生活在一起,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按照朋友给我电话打过去,一阵“两只蝴蝶”的歌曲音后,一个悦耳动听的声音进入了我的耳膜:“你好,请问你是哪位?”当我报了家门后,想不到她竟然哭了起来。我好一阵安慰后,这才让她稳定下来。当我想与她细问时,让我想不到的是,她居然主动约我见面。我这才知道,这些年她一直就生活在本市,只是我不知道她罢了。
在洞庭街一个幽静的酒吧里,我们终于见了面。张嘉欣看上去还是那么年轻,根本看不出她是一个四十八岁的女人,倒像一个年青的少妇。一头飘逸的齐肩长发乌黑发亮,修长的身材阿娜多姿,一身得体的连衣裙将她“包装”得如同一个少妇。说实话,要不是我们“知根知底”,不了解情况的人,谁也不会看也她的实际年龄。
我在她面前自惭形秽:四十多岁的我早已步入了中年妇女的行列。不仅脸上的皱纹“起泡”了,而且身体许多部位凸起来了。可该死的是,该凸的地方不凸,不该凸的地方却都凸了出来,最烦人的就是“中部崛起”,比起读书时候的我,明显发胖了许多。前几天,我在一家医药公司称了一下体重,已经有120多斤了,而我在刚结婚时才105斤。
看张嘉欣光溜溜的脸上一点皱纹也没有,我不由得问起她一些保养皮肤的决窍。想不到她并没有告诉我想像中的这霜那膏之类的东西,而是要我多吃蔬菜和水果。一阵寒喧后,我把“小百灵”想见我们的来意说了之后,这个昔日高傲的“公主”,听说如今李莉莉“混”得很不错,不由得叹息起来:“唉,那时我基本上没有拿正眼看过她一下,想不到,她如今也有出息了。当年,虽然我们同居一室,但交流得却不多啊。”
我也知道,大四那年,张嘉欣红得发紫,寝室里经常有人找她,半夜里在楼下还有人叫她的名字呢!我们后来找辅导员调了一间寝室,让她一个人住在那间屋里,至到我们毕业。在张嘉欣的追问下,我把“小百灵”李莉莉的大致情况告诉了她:这个当年和我们同一个寝室住了近四年的同窗好友,毕业后嫁给了比她高一年的一位风流倜傥的化学系同学,至到后来同他一起远赴美国。这也是我从李莉莉电话里知道的一些情况,具体的细节内容还不知道。
张嘉欣听了我对李莉莉的简单情况介绍后,马上从她的小绅包里拿出了她的电话,在拨通了电话后,两人海阔天空地聊起天来。大约半个小时后,她才放下电话,拉我出了酒吧,拦了一辆出租车,按照李莉莉告诉的地址,直奔本市的一个豪华别墅区。
出租车在这个名叫“江南森林”的豪华别墅群的门前被保安拦下,经过登记后,出租车七拐八弯,把我们拉到了一个幽静的山林,在一座三层楼的欧式别墅前停下。这是一栋欧式别墅,平实而精致,浪漫与庄严的气质,显得自然、轻松、休闲、质朴,挑高的门厅和气派的大门,圆形的拱窗和转角的石砌,与庭院的亲水平台、泳池、回廊相结合尽显雍容华贵。建筑的中与西结合得相当和谐,中式的基础韵味与西式的建筑符号和细节取长补短,不但富有审美的愉悦,更重要的是令居住舒适而贴近自然。外部空间布局有中式住宅围合的感觉,整体体现了小而精的优势,又呈现一种异国乡村风情的生活格调。
别墅前茂密葱茏的竹子沿着小路错落有致地站成两排,翠绿的竹叶则在顶端逐渐合围,形成了一个圆拱形的“屋顶”。浓烈的阳光和夏末炙人的热气就这样被隔绝在外了,而无论你走到园区的任何地方,却始终都看不清道路前方10米以外的景观,翠绿高大的竹林把整个园区隐密在其中,曲折处有通路,通路处又是竹林满眼。
别墅坐西南、朝东北,可以说是“坐金銮,纳盘龙,镇宝塔,聚宝盆”,是“靠山高硬、前景开阔、位子显赫、广纳财源、永保安康”的一块乐土,从自然地理的角度来看,可算是一块不可多得的宝地。
按了门铃,大门自动打开。我俩步行走过院子,走上通往前庭的梯级。这样的房子我不是没见过,但主人大都是工作中接触的收藏家、外国使节和生意人。这次却是受大学同窗之邀来到这样的地方。想起自己1000方英尺的“狗窝”,刹那间对“相形见绌”这个词有了新理解。
我和张嘉欣吸了一口凉气踏进大厅。迎面而来的是小提琴高亢的琴音,食物及红酒的香气。“哎啊,张嘉欣,陈思琴!你们怎么才到啊?”李莉莉夸张的语调划过音乐的喧哗,她张开双臂朝我们走来。在莉莉的拥抱中,我感受着女主人发福的身体,还有撩人的法国香水味,脑袋不由得一阵阵晕眩……随之而来的就是吃西餐,喝洋酒。酒后,在莉莉的怂恿下,张嘉欣接过那把木色优雅的小提琴,试着拉了几首曲子。虽然张嘉欣以前是出色的小提琴手,但自她结婚以后就没动过提琴,因此拉出来的调子不三不四,但我们还是一直疯到半夜,不,是凌晨三点多钟。
我不记得我当天是否回了家,因为当天我们都喝“高”了。但我记得在不久后的一次同学聚会上,张嘉欣眉飞色舞地向一桌的同学讲述当晚的奇遇:“你知道吗?他们家地上、桌上都摆着琴。不是普通的中国琴,而是意大利和法国的名琴,每一把都有几百年历史呢!”
“你用什么琴?还是20年前那把,没换过?”张嘉欣问身边的同学陈美珍。
陈美珍也是当年文艺队的队员,但她的经济条件有限,又由于工作后没有时间练琴,因此对于张嘉欣的提问免不了流露不好意思的语气:“我经常换琴,拉得不好才需要好琴来补助。”在张嘉欣的一再催促下,陈美珍还是答应演奏一曲(这次同学聚会,张嘉欣特意带了一把小提琴来)。
陈美琴接过张嘉欣的琴,连音都没有调,就直接拉了起来。顿时,琴音冲天,一曲豪放自如的《军港之夜》飘荡在宁静的夜空。听着陈美琴优美动听的琴声,大伙儿不由得鼓起掌来,也要当年学校里红得发紫的“校花”拉一曲。张嘉欣连忙推辞,想起前些时在李莉莉家里,连个像样的调子都拉不准,她不禁想找个地洞躲起来。如今,人家比她差许多的同学不仅是金钱与艺术同在,而且每一个都活得有滋有味。可她却是孤苦零丁,人财两空。想到这里,张嘉欣不由得哭了起来……
看到张嘉欣哭泣起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所措。我从张嘉欣的泣哭中明白了一些事情,连忙来解劝:“哎哟!你哭什么哭啊!你看,大家都不是这样过来的吗?你看,李莉莉是比我们有钱了,但她发福了,变成了一个肥婆。你却还身材苗条,美艳动人啊!你再看我们大家,有哪一个像你这样年青的啊?!”
在我和同学们的安慰下,张嘉欣将一块烤肉塞进自己的嘴里,在众多同窗的赞同声中,她的心灵仿佛得到了某种慰藉,张嘉欣领情地笑了一声,但她在心里还是暗暗嘀咕起来:“可人家是吃鱼翅燕窝吃胖的啊!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唉……”
一年后,我突然接到本市一家医院的电话,对方告诉我,有一个名叫张嘉欣的女人在二十分钟前去逝了,她给我留下了一封信,并要我马上赶到医院去。
坐在赶往医院去的出租车后座上,联想起过去四年的同窗友谊,我心里一阵疼痛,鼻子一酸,眼角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