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与乡愁
跨入龙新乡雪山村乡土展陈馆
记忆迅疾将乡愁之窗一一打开
我成了异乡的主人
古老的磨盘在时间的卡轮上行走
咯吱咯吱,我又看到了阿婆的笑靥
她一手放玉米,一手用力拉磨
佝偻的躯体拨弄着时光的琴弦
而我,推着她的胳膊摇响童年的银铃
那双绣花鞋,在延展裹脚的画幅
鞋尖的红花诉说着历史的足迹
马鞍沉静,驼铃尾随清风走来
一帧帧画活了,沿记忆的藤条攀爬
曾经的蛮荒在一队队马蹄下消亡
一代又一代人的吆喝,光影
掠过悬崖陡石上,沟渠边
展品容颜苍老,却如一位老友
余音谪居在故乡,温暖我的心窝
眼里噙着乡亲滚烫的心跳
穿越贫穷的雷池,携晨曦而来
每一件旧物,都隐藏着一段故事
一场场春雨,蛰伏在雪山大地
石碾石磨古韵
走进雪山秋场水碾房
记忆慷慨地捧出股股暖流
儿时青色的影集走进瞳孔深处
白天,稻谷尽情享受阳光沐浴
尾随夕阳的余晖,列队接受彻骨碾压
每一趟辗转,都循着温饱的方向
糟糠剥离的那一刻,故乡已然洁白
父亲的扁担,一端挑着米袋
一端挑着夜色,行走乡间
秋后的蚂蚱还在稻茬间拾掇光阴
星星开始怜悯匆匆步履
分针转过一圈迎向朝阳
时针走过一趟正值梅黄
那些记忆栖息的黄昏
退居闸阀向上拉的时代电流
飞瀑流泉
登临雪山峰顶饱览秋后人间
视觉自然从俯视到仰望
古树相对,山风柔和
再顺山梁而下,飞鸟欢歌
抢占林间小坡,遥望山间林木
远山,白练跻身葱茏
倒扣山腰,静若画幅
狭长,又如一条洁白玉带
俨然一条长龙守护那山那树
循声,穿林越坎
踩一路赤金落叶,遐思轻舞
迎溪而上,一路潺潺撒泼欢歌
掬一捧清流,识得秋凉
青石任由岁月梳妆,向着光洁
溪流性情急躁,声如万马嘶吼
林木向阳摇曳,不懂蹉跎
当“琵琶女”闪入眼帘
思绪沿着目光一升再升
轰鸣跌宕,重塑游人的软肋
粒粒清凉潜入我的肌肤
将忧愁改写,种一亩花田于心
重力着色一撇一捺
微闭双眸,我将把雪山瀑布
激越的鼓点打包带走
古树风骨
一棵棵古树,咀嚼着光阴碎片
或笔挺,或倾斜
根须,紧攥雪山峰骨
立誓守卫这片热土,默默地
不问今夕是何年
不知何时已卸下绿荫
远离绿叶的虬枝立在半空
乍看仿若一只黑熊,回望故乡
邻近有如一只苍鹰,正搜寻猎物
毛绒绒的是一只只奇特的玩偶
古树与高高的蔚蓝对视
擎着盛满岁月烈酒的杯盘
密密匝匝的青苔述说着
经年的风雨,卷出动听的传说
它们还活着,寄生绿植在说
它们倔强地活着,雪山大地在说
它们是飞鸟手中精致的竖琴
弹拨出一曲曲命运交响,高山流水
山风的和音将乐曲推向高潮
枯槁之上的风景
屹立雪山之巅
灵魂在向上拔节,抽芽
端详一棵棵老树,只有枝干
在扛着岁月焰火,怀一腔热情斗转
光秃的遒枝,在时光沙漏外
迎风安抚沧桑,周身的绿绒毛衣
疼惜地裹缚主人,穿越四季
一丛丛绿植漫过重生,为寄生编码
飞鸟将结集号交付晨露
登山者将镜像悬挂老树上
老树以青春成就他人的风景
沿着古树的目光,视野被拉长
俯视山脚的村庄,它安详如处子
再朝向太阳的方向寄出一枚夙愿
初冬的暖阳温热了古树枝桠
高举的杯中烈酒,百鸟敞开歌喉
锁住山峰的巍峨,山风手持竖琴
曼妙的乐曲递过倾慕的手杖
为雪山百姓画出幸福的圆
乡野厨房,识得人间烟火
攀登者走完U型山脉
落座乡野厨房,捋一方人间烟火
于夕阳渡口前咀嚼大串烧肉
那是雪山乡亲炽烈的衷肠
聆听溪流潺潺浸润枯槁野菊
一口偌大的铁锅,煮沸的药汤
为久行的双足剔除繁沉
允诺山水初冬芳华,久纹心间
一口无尘乡音,一张无词笑脸
与红枫背后的腊梅一同旖旎
一口地道火锅被欢愉围聚
经年的沧桑在晃动的杯盏间
消融,永无归程
蔚蓝叠加春的胚胎,不论晨昏
雪山沃土,文人骚客尽可抒怀泼墨
假如我是雪山上的一只精灵
假如我是雪山上的一只精灵
我的翅膀必须由绿色涂染
我的发丝得由云锦来装饰
我的骨骼必须和古树模样相仿
雪山瀑布须流经的我脉搏
我的歌声来自鸟鸣雕饰
我的衣装由林涛裁剪缝制
春天,映山红得经过我的指尖
带着我的唇音,飘零
当漫山红遍,任黑土地尽情妖娆
夏天,我要燃出烈焰的热度
高高托举蝉鸣,午夜调一支乡土山歌
入故乡酣畅的梦,跌宕
藏一首秋的诗篇,与红椒促膝
等待一场彻骨的凛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