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都是一年四季,唯独我过的是一年三季。记得我在车间当主任时,王胖子来了我们车间。我这个车间主任就有了一份危机感。果不其然,没过两年,王胖子就顺势爬到了我们烧煤车间主任的位置。而我退休了。
我临走对王胖子说,你好景不长。王胖子笑着说,药不能停,你有高血压,一定要注意身体啊!留住了命比啥都强,再者你和我们年轻人比什么高低呢。
我没有再说话,把办公室该整理的都整理了。车间主任办公室墙上悬挂的几块荣誉牌匾,我没有办法摘走,就留着慢慢地折磨王胖子吧。谁说我老了,我每天看美女,身体好棒棒,要说尿多高,王胖子不一定能比我尿得高。
王胖子送我上了车,是一辆破公车,用了好几年,快到报废期了。郝厂长说送给我,过个户就可以了。可是王胖子这可不行,王胖子说,他要使用这俩公车。我就留下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坐这辆公车了。心酸呐!狗日的王胖子,还是把我赶走了。
回想王胖子刚来车间,我作为车间主任就开会说过纪律的事情。这叫劳动纪律。王胖子听了进去还是没有听进去,我不知道。从后来王胖子的各样的表现来看,王胖子在挑战我的极限,就是把我规定的劳动纪律,还有每个人签订的保密协议都推翻了。我欲哭无泪。王胖子的管理都是全新的,我挑不出什么漏洞。
王胖子来车间是给了个头衔,是辅助我开展工作的,说是副职。就是烧煤车间副主任。我从第一眼看王胖子,知道来者不善。但是我很冷静。我知道王胖子要爬到我头上,起码有个过程吧!事实上,王胖子也是这样想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车间里的事情很多都不由我说了算了。王胖子主持开了会议,我成了敲边鼓。我心里再难受都忍了。谁让组织上派王胖子来呢。
在王胖子来之前,组织上找我谈话,说我管理幅度有点过大,直接领导的下属太多了,我管不过来。还说我有高血压,上了年纪,要注意休息。听了这些话,我心里其实很难受的,谁不会老。我老了,就该让路吗?我想挣扎一番。我说组织上的考虑,我感觉有待考虑一番。车间的生产秩序都很好,现在来个副职锻炼是可以的,但是我还是很有经验的。车间里上上下下对我也很有认同。
我的话音刚落。组织部牛部长就说,老杨,一看就是好干部,就这样定了。王胖子派给你做副职,他可年轻有为,还有背景。我们需要这样的好干部,当然了,你老杨也是高风亮节啊!
我彻底哑巴了。谁知道牛部长把我的话就这样接着了,还给我安插进了王胖子。接下来,牛部长说了,王胖子到我们厂里来是挂职锻炼,是走个过程,人家会远走高飞。我们只是培养培养嘛!能分派到老杨车间是组织的充分信任。
王胖子第一天来上班,就手里拿个本子和笔,到处的和车间上上下下二十几号人聊天。我看着心里直感觉王胖子是搞什么活动的,这怎么行。我就说,了解民意体察民情不能上班时间。王胖子收回了本子和笔。
原本我以为我的小聪明就给王胖子收拾了。结果呢。王胖子一下班就往车间上上下下的二十几号人的家里“走亲访友”。看得我心里发毛。王胖子要干嘛啊!
王胖子说,这是调研。我知道。这样的工作方式方法能不用好不?王胖子说,初来咋到,开展工作都这样。我说,你是要真烧三把火啊!
王胖子没说话,一直沉默。
沉默着就让王胖子得逞了。我从此认为王胖子会听话。可是没有几天,王胖子尽然通知车间的人开会。开会的主题是给我投票,对我的管理有了几个问题要问。这事情,我根本不知道。王胖子事后给我解释说,想听听大家对我的意见。说给郝厂长说过了,郝厂长说,小范围可以。
我郁闷。
王胖子这脑袋真是长了几个,敢这样搞死我。我都忍了。原因是牛部长说的话,我没有必要和一个过客计较。
在我眼里,我认为王胖子就是过客。对待过客,我客客气气。谁知道,我还是错了。
谁知道这过客就根本没有把车间的事情当事情,王胖子在来了车间一年后,就搞各种试点改革。先是对我要求的劳动纪律的要求全废了。我心里气的火冒三丈,嘴上说改得好。车间里,现在上班到了八点钟了,还有人在路上慢慢地来车间。车间考勤卡片的设备早都断了电成了摆设,就连车间门框上的闹钟让人都动了手脚不走了,永远定格在了十一点二十的分针上。我看着都来气,但是都选择了一种无奈和张望。
王胖子推行的第二项改革就是全员持证上岗。车间里几个老人手都下岗了,论业务论能力在王胖子面前都罢了吧!王胖子才不听。王胖子可喜欢调研,到处在车间里跑来跑去的搞调研,把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情,都会搞的满厂子里风风雨雨。
王胖子为了向我的位置冲锋,努力地提拔车间的小组长。我在车间里,就两个组长,一个管生产,一个管理思想。王胖子来了,就不行了。王胖子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管什么思想。王胖子就划分了四个小组,这四个小组都是搞生产的。一个很好的车间,就分成了相对独立运行的四个小组。各个小组每周要开四次会议,一周就五天,几乎每天都在开会。王胖子可兴奋了,应该说亢奋。
我后来才知道王胖子为什么要扩大到四个小组。因为王胖子通过调研知道了很多人想爬官,而官位子就两个,根本就分配不到王胖子喜欢的人员头上。王胖子就说,扩大小组,美其名曰说是标杆管理。
在王胖子的不到两年的折腾中,车间里出了很多事情。车间里人见了我都不敢讲话。我见了王胖子,心里也在起变化。我不知道,我是应该说王胖子休手呢,还是支持他搞。我也不能说王胖子都是瞎搞,总之,我有很多话想给王胖子说,希望他能坚守车间的传统。在不改变传统的情况下,可以变革,组织的动因,我也明白,但是一定要改变组织的阻力,而不是制造问题。
我说了王胖子。王胖子说我不懂管理。
我气得直想骂王胖子,但是我没有接着说什么。
在保守和激进中,我败了。我承认我软弱。王胖子太嚣张了。
退休以后,我回到老家,每天过着田园生活,种花养草,看着山里的树苗长高,心里也很舒服,离开了车间,再也没有回过厂里。逢年过节,厂里没有忘记我,会派人来慰问我,看我情况如何。看望我的人走后,我就想,我还活着,我还会一直好好地活着。
这不是快到春天了吗?我就盼望着厂里又能来看我,这在一定程度上证明我的存在。我还活着。
这不,就在年前。厂里派人来看我来了。我一开门,是王胖子。我当时想把门关上,又开了。我连忙请王胖子进来。王胖子说,老杨不欢迎我吗?我说,岂敢,请都来不及呢。
王胖子变了。这是我没有想到的一点。王胖子坐下来,给我点上了烟。说自从我离开厂子后,厂子里发生了很多变化。这些变化也引起了市里的注意。市里不停地派人来调研,其实就是不放心,派人来打听。这不?厂子让市里给升级重新划拨到了别的厂里,成了别人厂的附属厂子。人员都稳定转型到了新厂子里。王胖子是新任的厂长兼党委书记,王胖子说,现在厂里的效益好多了。还说老杨在的时候的好传统也回来了。王胖子说,要让我到厂里看看,还让我讲几句话,振奋人心一下。我说,我讲话就算了,有时间一定去看看大家。
王胖子刚刚走后,我的一颗牙就掉了,我把牙丢在了花盆里,我看着窗外的腊梅花开了,我长叹了一口气,王胖子的春天来了。
在王胖子走后,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王胖子怎么爬这么快,而且是颠覆性地完成了新旧的角色转化,成为了新事物的代表,这是我无法接受的一个死结。在我眼里,王胖子肯定不会改变,而事实上,王胖子向我低头了,给我点上了烟,还请我去厂里要讲话。
和王胖子一起进我们烧煤车间的还有一位高学历的博士,叫张重庆。这个张重庆,人就不是重庆人,怎么会叫这名呢。原来是他妈妈连着生了两个带把,他是第二个带把,就又来庆祝一下,因此,张重庆就来到了人世间。
张重庆先是在成都的一所大学当办公室主任,人送外号叫张四眼,因为张重庆戴着厚厚的眼镜片子,看东西都是往前看,探着头。有一次,办公室进来了一位女教师,张重庆把头探到人家女老师的胸前,还问人家找谁,有什么公干。人家女教师喊救命。张四眼的大名全校皆知。后来,张重庆到了山西一所师范高校进了大学语文编辑部,张重庆专门编辑大学语文的教材。谁知道,张重庆不知道是犯了什么神经了,要来我们烧煤车间,还是个车间主任助理。这一来,我们车间热闹了。我是车间主任,王胖子是副主任,而张重庆是我的车间主任助理。
在时间与历史的冲刷下,张重庆明显地跟着王胖子跑,眼里就没有我是一位老同志。我原本想好好带带张重庆,眼一花,我就不管他死活了。我连着几次给厂长说,请张重庆滚蛋。理由就是不听话,怎么听一个副职的话,眼里没人。
郝厂长说,张重庆刚来,又是市里安排的人选,到了我们烧煤车间,怎么就留不住人才呢。难怪我们都是夜郎自大?郝厂长说话太刺耳了,我没有听,我继续找张重庆的事情。我看张重庆走路都是在犯罪。我给王胖子说了,不出两周,把这个博士给我快弄走,我受不了。
王胖子没有答应。王胖子说,人家年轻,有没有碍你事,你干嘛?
我说,我血压高,一激动,一看高学历的博士,这是要干嘛,我们是烧煤车间,不是科研机构,搞个这怪物来吓我。
王胖子说,你要看主流,不能任你的性子。这厂子是国家的,不是你家。谁听你的。再说,你老喊你有病,你有病就回家休息。
我当时就气得吐了口浓痰。我说,我的确是有疾病,郝厂长也知道。我应该是早回家过天伦之乐。厂里不放我,又把我返聘了五年,要不是返聘,我也遇不见你这样的人。你就拿你年轻说事。我也年轻过。
王胖子再没有说。王胖子说,我们搞一些革新,你总看不上,你老是牢骚不断。我们也办法。你说我们厂里再不改,老是旧技术,挖出的煤能有销路吗?我们还不是搞环保,也不节能,我们是自己找死路。现在环境保护厅的人天天看着我们的烧煤车间,就看什么时间冒火星子。张重庆是我们厂长请来技术攻关的人才。你又看不上了,你啊!你老念老黄历。我真的是不知道怎么说你,老杨,你是老同志了,不能阻碍历史前进的滚滚车轮吧!
王胖子说完,我就气瘫在了地上,我真的要被这些小年轻搞死啊!王胖子送我到了医院,是厂里的小医院。医生说,送来的早,要不早就没命了。我插着氧气,趟在病床上。
郝厂长三部并做两步赶来看我,说王胖子过分了。当着我的面,让王胖子道歉。王胖子向我道歉了。我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王胖子站着撒尿,现在在我面前蹲了下来。我胜利了,我内心由衷地感谢郝厂长维护老同志的尊严。我心里乐开了花,我为此给郝厂长说,我一定要搞好关系,多带年轻人,我一定会干得更好。烧煤车间的技术革新和要素创新就看我的了。
出了院,我就回家休养了。
张重庆来看望过我一次,我问烧煤技术创新的进展如何,张重庆说,现在还是摸索阶段,在西方没有成功的案例,我们本土化的研究还是空白。
我鼓励张重庆,好好干。
在工作上的冲突和矛盾,我也能理解。我以大局为重。时间不长,我就到烧煤车间上班了。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听人说,创新攻关拿下了。我说我怎么不知道。他们也没有给我汇报。我当时就打电话问王胖子。王胖子说,这只是一个零突破,还没有全部的拿下。等到了成果出来,肯定会分享大家。我叹了口气,我说我一定要等到那一天。因为雾霾的影响太大了。我们不能不革新了,再不革新,烧煤车间就完了。
夏天来了。我们烧煤车间科研攻关的消息来了,成果来了。我的大名在最前名,我高兴啊!这帮小兔崽子还知道我是老大。郝厂长说,为了庆祝车间的胜利,我亲自要为你们接风洗尘,庆祝我们厂子在科研上取得的新胜利。
天渐渐地热了起来,这股子热浪没有阻止我在厂里的每个角落在巡查,像一只威武的老蜜蜂,不光是采蜜,还要播粉。我高兴啊!
就在我高兴的一刻,张重庆给我说,厂里给我下了退休令。
我知道,郝厂长是眼看着我续签着又干了五年,我都六十有五了,再不能再干了。我如果再干五年,七十了退下了,会遭世人谩骂。会说我们烧煤车间都是能人,都能得到站了不下车。张重庆眼里含着几许对我的不舍,我说,有什么舍不得,谁离开谁地球都要转。
我退了后,回到家,时间不长,郝厂长的新闻就上了电视。电视里是这样说的,说郝厂长贪污。我老杨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说我们厂谁最廉洁,我第一个想到的是郝厂长,还有牛部长。可是,上电视这可不是搞笑。牛部长也进去了,是被调查了。
宁可信妓女的两条腿,不敢信贪官的一张嘴。我不得不说我老眼昏花了,我认不出来到底是人还是鬼。郝厂长怎么会贪。电视里一条一条地说,我才明白了。我才知道了我们烧煤车间为什么这几年落后了,在整个行业内排名上不去。
郝厂长因为个人的贪财,将厂里的资金挪用了一部分去炒股,正赶上2015年的大股灾,厂长眼绿了。人也就更贪了,郝厂长四处地销售我们生产的煤,到全国各地。而回笼的资金又进了股市。
在借东补西中,郝厂长度过了人生中最为煎熬的春夏秋冬。这一年的夏天,郝厂长带着几分忏悔被关了起来。郝厂长在开完职工大会后,组织上说让郝厂长留下。郝厂长让王胖子给他准备几样东西,王胖子拿来了,郝厂长就跟着组织上的人离开了厂子。
电视上这么说郝厂长,说永安市大业湾能源厂厂长郝春生因涉嫌挪用公款被组织调查,同时,该厂组织部牛泓兵因私用公车和参与挪用公款也被调查。
这一年,夏天特别热。我在老家纳凉,经常地回想郝厂长都会贪,牛部长都会贪。我当了车间主任这么多年,我是不是也有过贪念,我经常地思考。
任何愚蠢的人都会批评、谴责和抱怨,大多数愚蠢的人都这么做。只有具备健全的人格和自我控制能力的人才能理解他人并原谅他人。伟大的人正是通过对待小人物的方式来表现他的伟大。我也不例外。
落叶知秋。王胖子打电话邀请我回厂里做个报告。连题目都给我拟好了。说是讲《如何更好弘扬优良传统和守正企业文化》。我说,我就不念PPT了。我会即兴的讲几点我的看法。
王胖子还是很精细地帮我做了一个高大尚的PPT。王胖子是很希望我去了厂里能为他争取点人气。我理解。年轻人在改变后,就需要人气。这也是人间正道,我作为老同志,一定会支持他的工作。
讲座很成功,我谈了几点今非昔比。我也谈到了两面人害死了我们厂子。也顺带说了几句郝春生的事情。我本来不想说他们。但是说着说着就禁不住联想到了我们厂子在整个行业里的排行。就不得不说说郝厂长了。
郝厂长还是道行深,我们都没有发现。郝厂长每做的一件事,都是有上级指令,而没了自己。这是郝厂长最大的隐身之术。我为之惊叹。比如,张重庆来烧煤车间,还有王胖子来车间。这些都是上级乃至是市里的安排。郝厂长没有回春之术,只能坐井观天。在我看来,就是不作为。其实,后来王胖子给我讲了,他来车间根本就没有什么背景,就是大学刚毕业,找不到工作才来了烧煤车间。再比如张重庆,八竿子打不着的博士书生到了我们车间,郝厂长美其名曰是科研能手,一来就搞科研,还让我和王胖子带着搞。环保系统的开发,我和王胖子都是门外汉,我们三个全是门外汉,就这么摸索了三年,从新手到了能手。一件件,一桩桩,不堪回首。郝厂长的神机妙算还是最后露出了伎俩。就是财务的账表,兑不上。郝厂长可是老会计,怎么会犯如此的错误。别人都不敢想,或许是天意。
我回了老家。郝厂长来我家看望了我几次,都是带了很多礼品。他每次都和我说很多话,关心我身体,让我少说话,多运动。我现在才知道了,就是以为我看出了他的老狐狸尾巴。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郝厂长藏得很深。再者,我对官场权术不是很精通,一个搞技术的,靠技术当上了车间主任,我的行政位置,让技术员给坐了,很多时候,我都笑我自己,真是走了狗屎运。我就是一个拿工具挖煤的小丑,现在让送到了煤炭部大学进修,又让到厂里做车间主任,还让我搞科研。我都笑我自己。我能搞什么科研。我自己很反感这些。但是我对青年人还不能讲,所以说我很郁闷。我每天上班除了下棋,就是对着电脑下棋。在下棋中,我不停地用胜利麻痹自己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每天,几乎都这样,我一激动,血压就高。我就躺在沙发上喝降压药。我就又回到了现实中。我就给这个打电话,吆喝这个,喊叫那个。他们都让我搅得一头雾水。王胖子根本不知道我整天想什么。我上了年纪,本该不和青年人计较,再者我老忘记一些事情。但是我不。我就是要搅动这厂子里让不安静。张重庆来我办公室,和我说过,我不听。张重庆是个好人,但是我不认为是这样的,我嘴上鼓励,我心里在诅咒张重庆。而张重庆不知道。很多人说我老年痴呆症,心理不健康。我不认为。我认为,我很健康,我对人对事都很公正。一切都因为郝厂长的光辉形象在我心里倒掉了,我心里最为脆弱的神经让权力和法律给修正了。我知道,在反思中前进。
讲座后,王胖子带我看看厂里的变化。我原来的办公室保持了原有的风貌。我都不敢相信,我的办公室还在。王胖子说,有空了,可以常来。我笑了。我说,我老了,还能活几天,我来了会给你们添很多的麻烦。
王胖子说,老杨,您见外了。我们现在都是站在你们这些前人的肩上。没有你们,我们难啊!我也是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才到烧煤车间来。张重庆也是跑了几个大学,后来隐居到了我们烧煤车间。我们烧煤车间虽小,但是世界很宽广,我们和环境保护联系在了一起,我们的能源建设就走上了节能的新路子。这一新革新给我们争取了新的出路。如果老是挖不保护,挖完了我们就全部完了。现在我们的挖是有计划的有间断的有保护的有节能型的渐进式的推进挖煤。这煤是我们祖先给我们的,我们不能一代人用完了,我们下一代怎么办?现在不是说金山银山不如青山绿水吗?
回到老家后,我浑身不舒服。我耗尽了全力,把腿伸张开,我感觉血压是高了,赶快去拿降压药。但是我感觉我来不及了。我自己知道大限到了。人,能活多久,命是定了的。虽然可以改变,但是转机并不大。
我昏睡了很久。等我醒来时,我又趟在了烧煤车间的医院病床上,让我睁眼一看的是王胖子,张重庆还有烧煤车间的好多人都围着我。我掉下了热泪,我死不了啦!
我在梦里,经常地梦到了烧煤车间的过去,还梦到了烧煤车间里的很多现在的场景。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丢了魂,还是让谁把魂给叫走了。心里总是不踏实。
在医院里疗养了一段时间,我就回到了老家。我感觉在生我养我的地方,我落叶归根会更好。但是我心里越是像针在扎我心。
秋日的一天,太阳始终没有把我晒暖和,我就发火说,这日头都要赶我走了。我不甘心,我想挣扎,但是我连挣扎的勇气都没有了。我坐在躺椅上,尿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