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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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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写作

当我读到张爱玲在高中时因写了一篇文章,而被她的语文老师汪宏声先生当作范文在班级里阅读并给予很高的评价时,我不由得想起自己在整个学生时代也曾因为作文获得过语文老师的肯定,但是与她不同,她因为老师的肯定而坚定了写作的决心,我却置若罔闻,完全当作耳旁风了。

追溯对写作的兴趣,来源有两方面。一个是小姨家的小人书,那时每逢过年,我总要跟着母亲走亲戚,我不像别的小孩贪恋吃的玩的,一到小姨家,就会沉浸在她家那一抽屉的小人书里。小人书既有《水浒传》、《杨家将》之类的章回体小说,也有西方经典名著改编的,印象里有《双城记》、《呼啸山庄》、《简爱》之类,还配有精彩的插图。

我不仅对小人书的内容痴迷,而且对书中的插图一往情深。刚开始临摹,到后来就能自己涂鸦,产生了最初对美术的兴趣。另一方面就是父亲的书柜。小升初的时候因为甲状腺肿大错过了中考,所在的初中给我提供了一次补考的机会,整个暑期都在用功读书,最大的收获就是将父亲书柜里的藏书全部翻阅了一遍。既有《封神演义》、《七侠五义》、《薛仁贵征东》之类的章回体小说,也有泛黄的秦腔剧本,还有小说杂志之类,章回体小说以文言文居多,我竟然囫囵吞枣过了一遍,因而产生了一点思考的能力,也为写作积累了基础。

升入初中,我曾尝试过诗歌和小说的创作,语文老师沈勤军不仅没有指责我,反而还将我的诗歌刊登在了学校的油印小报《萌芽》。所在中学每月出一期,印刷的小报会分发给中学所分管的几个小学。父亲有一天竟然在小学的宣传栏上看到了我的习作。我至今记得父亲跟我谈到那篇习作时两眼放光的神情,我想这份表情跟张爱玲的父亲张志沂看到女儿在家设计的报纸副刊时的神情是相似的,只是不像她的父亲见着亲戚就夸奖自己的女儿,父亲从此开始关注我的写作,每每写完一篇作文,他总要第一个拿去阅读,甚至在他外出做工的时候,也不忘给我借几本作文选回来。父亲会教秦腔,也会创作秦腔剧本,初中的时候,他还让我参与了其中的一些创作。

我的小说素材来自村里一对儿女不孝顺的可怜老人,我大概写的累了,结尾没有结好就交给老师了。语文老师估计也是先睹为快,他第二天就单独带着我的作文本来找我,几乎用恳求地目光让我把小说的结尾结完,可是我太贪玩了,也没有耐心,就匆匆用一句话“真是不孝之子”结了尾,他只好无奈地叹叹气,谁让我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我很少写老师的命题作文,就如同我很少在绘画课上按照老师的要求画,他们也竟然纵容我。

凡是按照沈老师的命题写的文章,他必会当作范文在班级里阅读,我不觉得自己写的有多好,反而很享受他用普通话阅读我的文章时的抑扬顿挫。我现在想想初中时真的是文思泉涌,印象深刻的是有一次老师布置了将文言文《卖炭翁》改写成白话文的任务,我当时有四种构思:一种写出来了,一种给同桌用了,还有两种构思也很奇特,可是因为懒惰没有写出来。

进入高中后,每天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因为是重点高中,几乎每周一小考,每月一大考,为了督促学生奋发向上,每次考完试,学校总会排名,光荣榜是红纸黑字,贴在学校门口的宣传栏,对我们而言,如芒刺在背,不得不拼命用功,何况我这种穷学生,为了能让每次来探望我的父亲在光荣榜上看到我的名字,只好舍弃兴趣爱好,加足马力,每每榜上有名,父亲当然是高兴的。偶尔会在宿舍给舍友们讲评书,都是我小学时读过的线装书,有《萍踪侠影》、《薛仁贵征东》等,每次讲的时候,寝室里寂然无声,讲的正精彩的时候,往往就会听见查寝的班主任敲窗户,只好戛然而止。舍友们不过瘾,第二天晚上继续讲,也算是对枯燥的高中生活的一点调剂了。

高中三年,我最享受的课程是写作课。语文老师保联福每次上课都会指定作文题目,要求我们下课时就要完成,这对于不擅长写作的同学来说,的确有点犯难,可是对我来说如鱼得水,感觉早就憋了一肚子的东西,也只能通过写作一泄千里。当时为了备战高考,作文以议论文为主,正好因为喜欢博览群书,每每写作,也能旁征博引。语文老师有很多书,我是语文课代表,高中三年,寒暑假都要向他借阅几本,背回家瞒过家人钻进小屋里阅读。当时借阅的基本都是西方文学经典作品,有莎士比亚、大仲马、小仲马等。至今犹记第一次偷偷阅读小仲马的《茶花女》,看到玛格丽特去世的情节,禁不住泪流满面,适逢小哥进屋取东西,以为我发生了什么事,当我手指着书时,他用奇怪的眼神望了望我,就走出去了,还不忘记给我关门。

高中阶段,我的语文成绩总能得最高分,原因归结为作文几乎能拿满分。有一段时间,语文老师跟我约稿,张贴在学校语文教研组的宣传栏。他对我极好,有一次写的一篇文章令他很满意,他在批语中建议我将来读中文系,可以从事写作,可是那个时候我对自己的人生规划是相当模糊的,并没有立志将来要做什么,最终填报高考志愿时,考虑到未来的就业,选择了经济学,现在想想实在有点愧疚。

进入大学,我依然喜欢阅读,只是写作的次数少了。印象中只有大一的时候以作业的名义写过一篇作文,是思政课老师布置的,一篇类似于畅想我的大学生活的文章。当时近两百多人的大班,老师竟然给每个人都打了分数,我得了最高分,老师点名让我上讲台阅读,我也毫不怯场,第一次面向两百多人分享自己的文章。再后来加入了学校校刊,除了自己写稿,大多数情况下担任编辑的角色。后来因为决定考研,就把心思全部用在了学习上,写作也就荒废了。我现在回想,如果那个时候坚持写作,还是能写一些东西,毕竟是思想最活跃、也是最苦闷的年纪。

我重新捡起写作是因为父亲最后一次来西安,临走时他对我说:“我很久没有读到你的文章了,你会写文章,还是要继续写!”,我表面上点点头,可是还是没有把父亲的话当回事,直到他离开,我才意识到辜负了他对我的期待!总以为有的是时间,大把的时间,而忘记了时不待人。就如张爱玲说的:想做什么,立刻去做,也许一迟就来不及了,“人”是最拿不准的东西。她在二十来岁时就有这样的紧迫感,而我是拖到中年后才后知后觉。

我一直不愿动笔写东西的理由是总以为一切都太晚了,直到前不久阅读英国女作家戴安娜·阿西尔在89岁高龄创作的作品《暮色将尽》,她76岁退休后,才开始写作事业,我才深刻体会到摩西奶奶所说的那句话:对于一个真正有所追求的人来说,生命的每个时刻都是年轻的、及时的,人追求的后面没有句号,人生也永远没有太晚的开始。我决定遵从内心的召唤,一切重新开始,重新拿起笔上路,写作的目的很纯粹,只是为了表达自我,只想重新将我在时光中不慎遗失的那个“梦”重新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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